与子同舟 作者:冬月青
分卷阅读69
与子同舟 作者:冬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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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饮血,或满誉而归,不管前途平顺还是燃烧成灰烬,我都必将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林脩虽心中早有准备,听得心中还是不禁膈了一块,李溙这般即让他恼火,可又是这种宁折不屈,好听点说是风骨,实在点就是一根筋的二愣子精神,让林脩心中实际上很是敬服。林脩知道自己实际上就只是个软骨头而已,怕事、怕死,没有担当,也不会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觉悟。
“屈先生来信,年事已高,又后继无人,心中颇引以为憾事。我也想过了,如今局势波起云涌,我既无力回天,也不想再深入其中不自量力,若能回去传承老师的薪火,也能全我心中所愿。”
李溙听得很是惊异,眼神不停地闪动着,禁不住说道,“你要离开洛阳?!”沉默稍许,便道,“你想怎样就好——”也许,离开洛阳,免得趟入这趟浑水,对林脩来说反而更好。
林脩俯下身,轻轻贴着李溙的的嘴唇,有些干裂,即使有着差异,身处两端,但仿佛只要轻轻地接触便能让自己平衡,就像太极的阴与阳,黑与白,只要首尾的轻轻相触,即使相差日与夜,又能如何?
林脩回到了介休,教书育人,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一件更适合他的有意义的事情。不能像李溙那般亲自投身于天下,但能教出那许多能治世的栋梁之才,也不失为一件让人艳羡的事。
离开洛阳那天,与林脩交好的朱小少爷、赵素兄弟、符明,还有相熟的太学生,重重叠叠,也有那许多人。众人送至城外十里长亭,林脩取出曾经李溙送他的古琴,援琴引歌,谢别众人。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注一)
林脩平日很少在众人面前抚琴作歌,衣裾随风轻飘,人物光华,在这惜别的情绪中,更是一番难言的滋味。有些人的存在,一举一动,都能让无聊的现实,仿佛总能带上点浪漫而又传奇的色彩,不管是与不是。
阿达与阿如,赞儿,朱小少爷的两个小外甥——王柔与王济,还有学堂中本来就有的七八个小孩,林脩一看这架势不禁就觉得有些头痛,教书育人怎么有种从保姆做起的感觉。其实回到介休,林脩也并不能真正地做到,不闻窗外事,只读圣贤书,所以赵素兄弟也并没有离开洛阳。
林脩想着,离开洛阳,才不那么惹人耳目,才能更好地准备后路。发生了这许多事,李溙在狱中时,林脩每夜每夜地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地思量,隐隐约约仿佛感觉到了些什么,但又不是很确定。该来的总归要来的,对于李溙来说,仿佛英雄也只能剩下末路,林脩如此觉得,所以他仿佛有种落幕前的紧张与忐忑,才想方设法逃过那看起来最明显的结局。看到那些脆生生的面孔,林脩心中又不禁生出些愧疚与希望,看到他们,总是觉得未来是一种具有很强吸引力的东西。在尽可能多的时间内,林脩也希望自己能给学生做一个称职的先生。
注一:白日薄西山一书中曾提及,这首古诗的确为本文主角原型人物所作,所以才放在里面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此生叹(一)
已入深秋,天色渐染,寒气日浓,崇德殿内传出桓帝的咳喘声,很是力竭。初始以为只是小恙,结果拖下来,始终不见好转,身体每况愈下。过去桓帝虽然一直身体也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如此年纪就病来如山倒,日思昏沉,总是恹恹的,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都好像不太对劲。
也许不是生病,是中毒,桓帝也曾这般怀疑过。在深宫之中呆了近二十年,什么人生跌宕没有见过,中毒实在是耳闻目见常事。想当初那些怀过孕的女人,有幸生下来却无幸活下来的小皇子,或不知不觉,或惨不忍睹,被毒药送走的性命又哪让人记得清。当初梁皇后与邓猛女长沾雨露,却也怀不了龙种,其中原委,桓帝自是再清楚不过。
因而桓帝自是一向小心,吃穿用度的一切,经手的向来是信得过之人,若真有人妄图下毒,那一道道繁琐的关卡,想要不露出蛛丝马迹也难。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桓帝总觉得那可能微乎其微。想到过去的帝王年纪轻轻就驾崩,也许只是因为命而已。
如今才逐渐把握局势,即使世家豪族仍自视甚高,但桓帝的个人帝王权势却在经年累月之中,不管是宫斗还是天灾人祸的应对需要对能臣的拉拢,早已如蛛丝结网,密密而行,所以在宦官与权臣的冲突之中,桓帝才能做那天秤之间的平衡点,稳住两端日趋加重的砝码。正因如此,桓帝才将张让从长安接回京师洛阳,再也没有人的指手画脚与妄自非议有足够的能量去干涉。
本来以为可以不用再承受人事的流离,却不想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折腾。缠绵病榻日久,对人生所谓的经营与谋策早已无能为力,不禁更多地去想那些前尘往事。一路走来,不可谓不小心翼翼,亦步亦趋,或长袖善舞,或苦心经营,十年如一日,一日决十年,在深宫中掩人耳目,在门阀之间隐忍蓄势,在天灾人祸百姓流离中沥血,倒头来又能如何?最终也抵不过所谓的命数与运势,再怎么努力也只是稍挽颓势而已。
盛世明君的求贤若渴在他这就变成了贤人避世不就的笑话,武帝的缠绵悱恻在他这就变成了宠信奸佞,铸就灭世的祸端,人口膨胀累世积弊,再怎么兼济苍生也只是昏庸无能而已,既然如此,又是有何意义?
从深秋到雪冬,桓帝缠绵病榻日久,他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虽然每天张让都会安慰他,身边的小宫女或小太监也总是或忐忑或惴惴,每天黄色的日落余晖洒在床帘上,总是从那行将落土的夕阳中,感受到一种垂垂朽矣、此生无复的落寞。那种终结的感觉如此之明显,许多曾经追逐的、苦心经营的,霎时间都变得毫无意义;许多曾经忍让的妥协的失去错过的,才是锥心刺骨后悔莫及。
他知道张让的忧虑与难过都是如此之真实,他也知道他总是如此看不透,带着一种疯狂的执拗;有些事,从多久以前,推开了,便再也无法挽留。他心底,在最后的时间,仿佛变成了明镜,即使他做了任何事,他心中也完全无一丝一毫的怨怼,也不会不去相信,不会抹去,即使他以后再做任何事情,他也要保他一生平安。到最后,他只想保留这么一个任性的愿望而已;即使,即使遗罪千古,那又再与他何关,他心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天真纯粹而又残忍的愿望。曾经忍让了太多,错过了太多,也许早已得到,可最终却仿佛从未拥有,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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