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神色凝重，敖擎和烛九宸潜入北极，搞出漫天诡异的极光。据陆九离之言，北极天柜联通华夏龙脉，休戚与共，强攻只有一个结局——天柜崩裂，冰雪消融，酿成绝世罕见的大洪灾。
    说白了，陆铮要是正面硬刚，未必没有胜算。但实质上就和共工怒触不周山一样，会引发灭世洪灾。
    投鼠忌器啊。
    正义之所以是正义，就是因为受到太多复杂因素的掣肘，常常会迟到。肆无忌惮是邪恶的专利。
    再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任何的轻举妄动，都有可能打草惊蛇，好心办了坏事。更可怕的是，如果短时间内被敖擎和烛九宸联手牵制，滔天的洪水一旦爆发，就再也没有阻拦的可能了。
    沉吟半晌，陆铮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既然来到这里，他就不会空手离去的，就算不正面硬刚敖擎和烛九宸，也用动用一切手段，除掉黑鳍争流，斩断他们的臂膀，让他们成为光杆司令。
    “许老，北极圈怕是在近期就会有大的变故。你还是先离开这里，以免受到波及。先回叠浪岛，通知岛上做好部署，先在近海集结，随时待命。”
    许志高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的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道理不用说都明白，当即点头道：“明白了，我现在就启程返回。”
    “去吧。”
    全军集结，只是未雨绸缪，万一黑鳍鲛人破釜沉舟，他要动用一切力量，将其斩草除根，绝不留任何后患。
    而且，北极圈内各国政局动荡，随时有爆发大规模冲突的可能。有一只数量庞大的军队坐镇，会产生相当大的威慑力。
    总之，陆铮喜欢谋而后动，做好应对一切可能的计划。
    妙月和华阳子估计正在笼络黑鳍淙，陆铮闲来无事，望着漫天的极光和汹涌的黑云，收敛气息，跃入海中。
    北冰洋和太平洋截然不同，是世界上面积最小，深度最浅的大洋，仅有太平洋的十分之一，最深处也只有1300米，是太平洋的三分之一。而且常年时间，有百分之八十的海面被冰封。
    游出大概十几里的距离，洋面上就出现了厚达一米多的冰层，随时随处可见一簇簇巨大的冰山随波漂浮，逐流而去，像一个个会行走的庞然大物。
    这里虽然万里冰封，终年飘雪，但是生物资源却十分丰富。当然，只是临近陆地的边缘地区，越靠近中心，冰层越厚，最厚的地方，足有三十米厚。
    这一路游来，陆铮的心一直往下沉去，很多鲱鱼、鳕鱼、成群成群的死去，冻结在冰层底部。间或还有海豹、还想横尸水中，全都身体腐烂，臭气熏天。
    最惨的则是一对北极熊母子，幼熊抵抗力很差，最先死去，腐烂成了白骨。而北极熊母亲则坚持了一段时间，最终抱着幼熊的尸骨，冻成了冰雕。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实际上就是北极光中所散布的五废死亡之气。
    眼见水族大批大批的死亡，身为水君的陆铮，只觉得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越发的强烈起来。
    而当他看见数条体型庞大的弓头鲸尸体时，再也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情景了。
    回到岸边，长长的吁了口胸中浊气，陆铮目光阴冷，敖擎和烛九宸残害生灵，荼毒天下，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龙宫甘霖殿上早已无人，这是龙君临朝的地方，华阳子和妙月不敢僭越，带着黑鳍淙退到后殿的偏殿之中。
    陆铮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听见妙月那明显颤抖哽咽的嗓音：“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可怜妙真姐姐……”
    推门而入，跪在地上的黑鳍淙身子一颤，目光只敢瞟一下，就重重的低下头去，动也不敢动弹。
    “怎么了？妙月？”
    看见陆铮，妙月红着眼圈，扑到他的怀中：“龙哥哥，请你快些救救我的姐姐吧。她们快支撑不住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华阳子叹息一声：“回陛下，妙真郡主的所在，黑鳍淙都交待清楚了。只是……只是妙真郡主，性情刚烈，不肯屈服，屡屡受到毒虐。而就在近期，那囚禁鲛人的黑牢中传唱了一首鲛人歌曲，引的黑鳍争流大怒，竟然……竟然大开杀戒，老弱妇孺连连遭到毒手。”
    “什么歌曲？”陆铮心中一沉。
    “黑鳍淙！”
    伏低头颅的黑鳍淙连忙将《故乡之歌》规规矩矩的吟唱了一遍，陆铮听罢，眉头紧皱道：“看来朕从昆仑出世的消息，已然传到了鲛人的耳中。黑鳍争流弹压不住，才悍然戕害，杀鸡儆猴。不行，不能再等了。”
    “黑鳍淙，那黑牢究竟在什么地方？”
    “回……回陛下！”黑鳍淙咽了口唾沫：“王上……啊，不，是叛王黑鳍争流极为狡诈，所虏获的鲛人，分作四批，藏在不同的黑石囚牢中看守，且互相之间从不联络。小的只是其中一座囚牢的狱卒，又恰巧有妙真郡主。而其余基座黑石囚牢，小的并不知其方位。”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吗？”陆铮捏着下巴，对于他来说，搞定一座黑石囚牢并不困难。但要是被黑鳍争流提前得到风声，其余几座囚牢的鲛人，恐怕就生死难料了。
    “陛下。”黑鳍淙涩声道：“小的曾经耳闻，修建的每一座黑石囚牢中，都暗藏有九头虫的腐毒，平日里就算剐蹭一下，就肌肤溃烂，鳞片脱落。一旦被人强攻，藏在石壁中的腐毒就会瞬间爆发，须臾之间，牢中之人就会身死道消。”
    “好毒的手段。”陆铮心中沉吟，不愧是积年老怪，心思阴沉，手段毒辣。
    “而且……”
    “而且什么？”
    黑鳍淙冷汗津津：“四座黑石囚牢，又以男女区分，若是不能同时击破的话，救下任何一个囚牢的鲛人，也会导致鲛人无法繁衍生息，与灭绝无异啊。”
    “靠！”陆铮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特么的黑鳍争流，还真是个狠角色啊。要么救下一牢女的，要么救下一牢男的，然后都变成绝望的单身狗。
    这特么的还怎么鲛人复兴？
    “黑鳍淙，难道就没有知道这四座囚牢究竟在什么地方吗？”
    “这……”黑鳍淙面露难色道：“回陛下，我们这些下等狱卒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典狱长，实行的是轮换制，且都是叛王黑鳍争流的心腹之人。若说知道的话，恐怕也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陆铮点点头，有些焦躁的在殿中踱来踱去。华阳子忽然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陛下，强攻非上上之选啊。老臣倒有一计，却是从这黑鳍淙身上得来的启发。”
    “说。”
    “那《故乡之歌》在牢中传唱，虽然引来杀身之祸，但同样引的狱卒们人心浮动。据黑鳍淙所言，他的许多兄弟都产生了悔恨和愧疚，被典狱长发现，一一处死。而且，这种现象越来越难以遏制，这也是他们痛下杀手的原因。”
    “但是……黑鳍淙侥幸逃得一命。并不是什么侥幸，是对他行刑的黑鳍鲛人生了恻隐之心，给了留了一线生机。”
    陆铮很快就想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些下等狱卒天天和囚犯接触，意志早就产生了动摇。要是能利用这种动摇，让他们良心发现，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要知道：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渐渐的，陆铮的目光落在黑鳍淙身上，直视着他缓缓道：“黑鳍淙，你愿意回去吗？”
    “回去？”黑鳍淙愣住了。
    陆铮微微一笑道：“若是你给你的那些同僚带去了足够分量的希望，会不会有人和你一样良心发现，弃暗投明呢？”
    黑鳍淙沉默了。
    他曾经也是忠诚无比的黑鳍战士，对黑鳍争流的愚忠至极，可他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极度排斥。
    那么，其他人呢？
    对他动了恻隐之心的同袍呢？
    一个答案在他脑海中浮现。
    “会！一定会！”
    “很好！”陆铮露出自信的笑容：“黑鳍淙，朕要你秘密潜回黑牢，劝降你的战友，暗中组建一只力量。待朕将典狱长控制住，你们便立即控制黑牢，以防万一。”
    鲛人都聪明的很，一点就透，黑鳍淙叩首道：“小的明白了，小的愿意戴罪立功，劝大家弃暗投明。”
    至少要同时击破两座黑石囚牢，才能确保鲛人保存有生力量。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