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王国的战争潜力远远没有见底。
    不，这句话有问题，应该说成联盟的战争动员过于保守了。
    保下了洛丹伦王国的半数人口，从长远角度看，必然是利大于弊的。
    原因很简单，假如亡灵天灾没有抗住，卡洛斯闭关锁国，你奥特兰克王国那点人口，要生息繁衍多少代才能填补上荒无人烟的七国故土。
    只有真正见识过黑深残，才会钟情于子供向，那些叫嚣着血是黑色的家伙不会懂，血真的可以是黑色的。
    联盟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
    潘达利亚吃撑了的远征军，大部分蛀虫选择了原地退伍在暴风王国“安享晚年”，少数还能用的调回奥特兰克当大爷兵。
    别误会，少爷兵是骂人的，大爷兵嘛......毁誉参半吧。
    从巴罗夫家族夺了奥特兰克的王冠后，就在军国主义的路上狂飙到现在。
    泰瑞纳斯从卡洛斯在德拉诺失踪的消息传回那一天开始就玩起了经济制裁与舆论孤立，奥特兰克底层人民的日子从艾登到卡洛斯，其实一直那样并没有变糟糕。
    所以奥特兰克的农牧民们对巴罗夫家族在亡灵天灾爆发前的困境，是没有实感的，日子过得下去。
    但是奥特兰克的中上层不一样，一轮又一轮的大清洗大肃反，当年的潜伏者潜伏到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军国主义二十年，含辛茹苦二十载，好不容易遇到了亡灵天灾爆发，好不容易等回了卡洛斯.巴罗夫陛下，我们才是胜利者啊！
    陛下，带兄弟们再冲一把，陛下啊！！！
    潘达利亚的好处被洛丹伦和暴风城的家伙吃了。
    北伐的好处被洛丹伦和暴风城的家伙给吃了。
    这西征卡利姆多，该带兄弟们玩了吧。
    老奥特兰克人，已经脸都不要了。
    卡洛斯.巴罗夫不清楚自己军头的本质吗。
    清楚得很，所以奥特兰克那几万精锐一直被当做压箱底的定海神针，死死的顶在希尔斯布莱德丘陵地区没有动弹过，就是防着北边的洛丹伦城出问题，顺带镇压洛丹伦“复国主义者”暴动。
    加里瑟斯与乌瑟尔对于卡洛斯在兵源问题上护犊子的行为表达过隐晦的不满，但是奥特兰克人在亡灵天灾初期确实是毋庸置疑的绝对主力，不管摆事实还是谈感情，扣不了帽子，就很难受。
    结果呢，吃力不讨好的德莱尼救援行动，南征部队吃了个脑满肠肥。
    没事儿，是技术性调整，不是从潘达利亚撤军了吗，打仗是会死人的，活着才是胜利。
    再然后，北伐又胜利了。
    正愁产能过剩引起通货膨胀造成经济危机的联盟代表大会居然想出了一次性补发过往所有拖欠战争抚恤的骚操作。
    炸了。
    东部王国炸锅了。
    别指望封建时代的老百姓有多少文化素养，别指望底层群众能理解老爷们发钱是为了用诺森德的土地做价值锚定对冲联盟金币超发的风险，反正大家伙儿就明白一个道理，吃联盟双饷的正规军才是真正的爷！
    这里怕大家伙儿忘记了，再提一嘴，双饷制度是卡洛斯为了统合联盟各家的军队，在亡灵天灾后期搞出来的玩意儿。
    理论上，联盟是没有军队的，军队都是国王领主们的，卡洛斯懒得去碰这一块敏感肌，又不得不解决烂成粪坑的后勤物资争抢问题，直接开大会整出这么個制度。
    直白的说就是在联盟挂了号的，有编制的正规军，是可以从自己老爷手里拿一份饷，又从联盟那里拿一份饷。
    双饷，理论上只有奥特兰克的兵能吃到，因为卡洛斯既是联盟的大元帅，又是奥克兰特人的王。
    卡洛斯搞这个玩意儿，本质上就是花钱买舒心，老子花钱养你们的兵，你们别恶心我好吧。
    好，联盟大大滴好，卡洛斯陛下大大滴好，白捡的钱谁不爱呢。
    接受了洛丹伦的难民，自然也要接受洛丹伦王国的传统糟粕。
    卡洛斯一开始真没想那么多，更谈不上深思熟虑，在洛丹伦王国的尸体上打仗，军饷才几个钱啊，真给得起。
    然而亡灵天灾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又接连发生了南方的祖尔格拉布巨魔战争与潘达利亚干涉战争，两场大战打完消停了小半年，北伐又开始了。
    作为联盟金币的主要传播源，联盟正规军活下来的哪个没有浮财。
    而之前仗着人身依附关系自以为省了一份军饷的领主老爷们傻眼了，在东部王国的版本更替中没有跟上节奏，被架火上面烤了。
    别误会，不是被卡洛斯架起来的了，卡洛斯裁军都忙不过来，哪儿有功夫去“收编”哟。
    是被奥特兰克人“先进”的军国主义制度架房梁上了。
    已经玩了二十多年，奥特兰克的先军政治早就形成了制度性保障，下层人民当兵是真的可以出人头地。
    卡洛斯为了赢得亡灵天灾的胜利，不在乎撒钱，只求那帮子坑货别给自己添乱，所以除了巅峰时期的五十多万战斗部队，理论上能吃双饷的还有三十多万“在编民兵”。
    上前线去和骨头架子食尸鬼死磕，是不敢的，保家卫国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没有谁指望过这些民兵能干啥，武装民夫罢了，依然属于花钱消灾。
    然而人类社会从阿拉索帝国时代开始，除非再往上倒推几千上万年，哪经历过魔法与工业化的降维打击呀。
    短短四年时间，产能过剩，封建时代......
    享受着超国民待遇的奥特兰克军团红眼病犯了。
    之前想的是陛下是爱我们的，打仗什么的洛丹伦人去就好了，海外有啥好去的，还是家里好。
    如今潘达利亚回来的大兵们已经是筛选过的，还能改造，还有救的职业士兵了，许多人毫不犹豫的去奥特兰克买房子买地，大小多寡不重要，城里乡下不重要，主要是为了当个书面奥特兰克人。
    有了潘达利亚老爷兵的投石问路，北伐军回来一样的套路，奥特兰克国内的贵族领主们已经开始作妖，希望大公爵修改律法，放宽奥特兰克籍贯的甄别标准，把墓地也算进去。
    没法子呀，奥特兰克多大点地儿，山林牧场这些战略资源不可能出售的，土地地契天灾战争时期就已经被逃难的老爷们收购过一波了，民间的闲散土地哪儿经得住这一波又一波的收割呀，眼看有价无市，奥特兰克的老爷们已经准备建公墓卖坟包了。
    闹剧吗？
    真有高等精灵想买！
    甚至卡洛斯调拨给上层精灵移民居住地都被金融大鳄们盯上了。
    因为联盟军部高层闭门会议现场，代表们打起来了，奥特兰克的功勋将领们公然叫嚣着不让奥特兰克人参加西征，就大家都别玩，大不了查税。
    奥特兰克兵的待遇再好，能好过发战争浮财吗？
    北伐军一批一批的归乡，南方潘达利亚的资本至今还是源源不断的北上，那位女士又一次众望所归的成为了撤军办副主任，奎尔萨拉斯与暴风城沸腾了。
    军工复合体的大鳄们也沸腾了。
    他们将卡洛斯的让步当做了巨大的胜利。
    从亡灵天灾开始，联盟一直在打仗，一直在胜利，只要联盟的军事订单不停，联盟金币的价值总是有保障的。
    西征，或者说卡多雷军援计划，在这些人看来不过又一场狂欢罢了。
    虽然卡洛斯很清楚，这么玩下去，跟部落隔海相望打冷战会成为必然的结局，但是如今就剩下个克苏恩了，不打不行，什么后遗症也管不了了，鸡血先打了再说。
    所以既要照顾奥特兰克的国内情绪，又要照顾联盟的利益分配，卡洛斯划了条线。
    首批出发的军团必须是吃双饷的联盟正规军，或者是奥特兰克人。
    如今种地收益不高，进厂打工太累，哪怕当兵有暴毙的风险，北伐军的伤亡率高达百分之四十二，也架不住财帛动人心呐。
    在物资极大丰富的巴罗夫联盟时代，乡土纯真正在褪色，消费主义逐渐盛行。
    天灾战争时期的五十万大军，整编的，退役的，参加了南北两次战争吃饱喝足打不动的，把这些去掉，卡洛斯手里能动用的部队其实也就十来万。
    毕竟联盟士兵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冰冷的数字，连续作战也是会崩溃的，捞够好处也是会怠惰的。
    所以卡洛斯的想法是用物力弥补人力，带上吉尔尼斯人与暴风城的新财阀们一起玩。
    毕竟是跨海作战，还是横跨无尽之海的作战，后勤补给难度远非洛丹伦到诺森德那几步路可比的。
    提高军队质量比扩张数量重要得多。
    可是魔法工业化与联盟金币化带给艾泽拉斯的影响远远比打开笼子门的卡洛斯预想的还要夸张。
    熊猫人表示为联盟提供货到付款的卡利姆多后勤补给与运输，破碎群岛的黑心黑皮精灵也愿意继续发战争财，最离谱的是有地精掮客表示联盟不应该拘泥于大漩涡航线与南方航线，四大地精财阀愿意为尊敬的联盟大元帅进行外交斡旋，强迫部落开放北方海域，让洛丹伦走大漩涡北方海域那一条冬季顺风但是逆洋流的危险航道可以通行。
    就很迷惑那种，卡洛斯感觉到一种他不西征天理难容的荒谬感，那是种时来天地皆同力的钦定感。
    运力不足，自有哥们帮忙。
    兵力不足，全体踊跃参军。
    就害怕卡洛斯打不过克苏恩一样。
    为什么要谈双饷，谈奥特兰克人的问题？
    因为洛丹伦地区的联盟成员在倒逼卡洛斯，陛下啊，十多万人打什么仗啊，咱们联盟什么身份什么脸面，要么不打，要打咱再拉五十万人过去！
    洛丹伦的人地问题还不算严重，封建时代的垦荒能力尬吹不起来，真正的问题是提前金融化的东部王国被联盟这头怪兽死死摁住了手脚，在机械生产排斥劳动力的客观因素下，那三十多万被退役的“民兵”要求联盟带他们玩，暴风城的待业青年们要求联盟带他们玩，赎罪远征军的荣耀兽人们要求联盟允许他们继续赎罪。
    是的，赎罪远征其实已经结束了，是兽人们不愿意回来，已经有养寇自重的嫌疑了，主要是远征，至于赎罪什么的，无所谓了。
    就连巨魔都闹腾起来，要求卡洛斯要么给辛特兰的巨魔奥特兰克户口，要么允许联盟的巨魔行使公民权去参军入伍。
    md苟塔金是收了多少其他巨魔氏族的精神联盟分子啊，居然宁愿违背卡洛斯的意愿也要在这里面捞上一笔。
    最抽象的还是高等精灵，明明已经在联盟体系内站稳了脚跟，银月重工的分红不够奎尔萨拉斯重建吗，怎么也开始玩起全军出击的把戏？
    卡洛斯就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整个东部王国在西征的问题上亢奋成这样，这根本不合常理。
    是啊，这不合常理，萨尔不明白格罗姆什.地狱咆哮抽什么风，居然一反常态的在部落酋长会议上为自己站台。
    如今的部落，有能力挑战萨尔地位的也就是格罗姆什一人了。
    钢铁之王驱逐了德拉诺的兽人来到艾泽拉斯，这令格罗姆什的地位直线上升。
    萨尔虽然带着大家伙儿跨海而来，得到了看守所派系的拥护，但格罗姆什也是德拉诺兽人歌谣中反抗食人魔的大英雄。
    论身份论地位论功绩，格罗姆什都不差萨尔什么，只是因为当初萨尔人多，战歌氏族在灰谷被暗夜精灵揍的灰头土脸，所以部落大酋长就该是萨尔的。
    并且格罗姆什本人也认这一点，没有挑战萨尔地位的想法。
    但是潘达利亚走了一圈，格罗姆什的战歌氏族发了，他本人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萨尔的出生被德拉诺的兽人说小话了。
    什么霜狼氏族不战而逃，战歌氏族死战不退，黑石氏族是条汉子，死眼氏族劳苦功高。
    联盟有山头，部落山头更多。
    从第二次兽人战争算起，兽人部落到部落兽人，这才几年呐，当年的事儿许多人都亲身经历过，甚至就是故事本身，政治吹捧糊弄得了谁呀。
    正是害怕部落兽人分裂，所以格罗姆什接受了萨尔的任命，义无反顾的去了潘达利亚。
    然而，部落是兽人的，部落不只是兽人的，萨尔的大部落主义真心不错，所以其他加盟种族认可的是你萨尔大酋长，是你萨尔的部落，不是你部落的兽人。
    格罗姆什从潘达利亚回来之后沉迷钓鱼，每天小酒喝着鱼竿甩着，在萨尔法尔大王这些部落嫡系部队北伐时主动淡出奥格瑞玛政治圈，已经向萨尔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可惜格罗姆什不在奥格瑞玛，奥格瑞玛确有他的传说，眼看兽人闹山头，其他加盟种族有意无意的都在煽风点火。
    打，打起来，我们要看血流成河。
    萨尔因为北伐，腰杆子是挺起来了。
    因为联盟的北伐是强行胜利，战略目标阿尔萨斯跑路了，部落的北伐可是完全胜利，罪魁祸首耐奥祖大概的确真的死了。
    所以萨尔只要等北伐军回来，有的是手段收拾部落内部的不安定因素。
    萨尔可以等，部落可以等，问题是暗夜精灵等不了。
    作为部落数一数二的政治家与萨满，萨尔利用元素之灵的力量预见了其拉虫人以及虫人背后的恐怖阴影。
    联盟公开表示了需要半年的整备才能发派援军，在萨尔的先知能力预见下很确定一件事，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暗夜精灵坚持不了那么久，部落也挡不住其拉虫人的攻势如潮。
    所以哪怕北伐军还没有完全撤回来，部落也应该立刻马上出兵增援希利苏斯。
    以邻为壑，要遭报应的。
    可惜部落内部的意见非常杂乱，占主流的想法是卖军火给暗夜精灵就好了，继续放暗夜精灵的血，谁让大家伙当初多遭过暗夜精灵的毒打。
    萨尔一看自己每天晚上烧烤夜啤酒，都吃胖了也没做通大家的思想工作，脑瓜子嗡嗡的疼。
    不是萨尔哥哥面子不值钱，而是暗夜精灵太遭卡利姆多当地种族恨，统一战线的工作太难了。
    关键时刻，是格罗姆什带着遮阳草帽走进荣耀大厅，给萨尔站了台。
    “一帮蠢货，讨论，讨论个屁啊，潘达利亚那边来消息了，熊猫人站暗夜精灵那边。”
    部落头人们真没几个能玩转国际政治的，萨尔也愣了愣神，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熊猫人已经站队了？”
    萨尔向格罗姆什确认消息的可靠性，然而格罗姆什根本没理他，直接指着在场其他部落成员的鼻子继续骂。
    “这根本不是什么增援不增援暗夜精灵的问题，而是要保证在联盟来了之后，暗夜精灵必须和我们部落站在一起的问题！懂吗，要么和其拉虫人同盟，要么立刻和暗夜精灵站在一起，当然，伱们也可以选择立刻和联盟决一死战，一帮蠢货。”
    用和你们一起怎么可能搞好部落的表情骂完，格罗姆什扭头就走，他想起自己的奥金鱼竿忘在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