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让他们下来吧。”张教授把通话器递给了身边站着的，负责训练基地的军官，背着手走向了塔台的电梯。
    本来他还想看一场别开生面的缠斗呢，结果他看到的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就和唐小天在模拟机上屠杀其他的同学一样，唐小天在实战中一样成了被屠杀的对象，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知道唐小天在同学之中有一个哮天犬的外号，所以他眼中唐小天那架飞机，在天空中真的笨拙的狼狈的像一条狗。
    两次决斗，唐小天都败的毫无悬念，第一次他甚至没有找到进攻的白涛，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二次的时候唐小天因为先手进攻，倒是坚持了很长时间，可那种被人戏耍的坚持，让他的飞行看起来更显狼狈。
    是的，狼狈，如今的唐小天，真的非常适合这个形容词。他狼狈的略显摇晃的飞机的身影，就那样落在了所有的人眼前。
    张教授已经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思，他现在想的是究竟这种模式，适合不适合作为新手训练，存在于本来就已经非常昂贵的飞行员培训体系之中。
    毕竟一套设备并不便宜，这样的改装也已经算是天价了，有没有必要继续走这条路，张教授自己的内心中，都有了一丝动摇。
    按照地面塔台的指示，唐小天的飞机正在下降高度，坐在座舱里面的唐小天，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仿佛是丢了魂魄一样，机械的按照命令操控着自己的飞机降落。
    白涛的飞机还在天空中盘旋，他要等唐小天降落之后，才会被命令下降高度降落到另一条跑道上。
    地勤人员已经开始工作，而在更远的地方，同届的学员们看到了唐小天的狼狈，满足了他们想要看唐小天吃瘪的心愿。
    但是他们这一次没有发出欢呼，甚至连说笑的人都没有，大家都沉默着看着唐小天的那架飞机降落在跑道的远端，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开口讲话。
    王子奇甚至脸色有些沮丧，这和他一会儿还要飞一个c套餐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看到了高山，一座自己可能永远都翻越不过去的高山。
    之前的唐小天虽然强，但是王子奇从未觉得唐小天是一座高山，他虽然也没有信心战胜唐小天，但是他从未因此沮丧过。
    即便唐小天是一座山，他王子奇迈开步伐攀登就是了，哪怕登不上山顶，可他敢爬上去，这是他王子奇的勇气。
    就在刚才，他看见了一座让他连迈开双脚去尝试翻越的勇气都没有的山峰，如同是昆仑神境一般，他连伸手去触碰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周扬、卢大川，这些在同级生里表现亮眼的新手们，这一刻都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掉的声音。
    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掌，周扬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飞下去了。
    “好像……有点儿过了。”一个教官背着手，看着远处颓丧的学员方阵，对自己身边的魏教官说道。
    魏教官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叹息：“唉，这一锤子，把这群娃娃的傲气都给打散咯。”
    “总之，不算是什么好事儿。”那教官有点儿担心自己的学员出现什么问题，背着手看着天空中依旧盘旋的白涛驾驶的飞机，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嘿，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让这群傻小子们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总比他们哪天真吃了亏强。”魏教官倒是看得开，为白涛说了一句公道话。
    那边，赵平脸上挂着一幅自己很冤的表情，看着唐小天的飞机降落在跑道上，没有开口说话。
    他真的有些为自己鸣不平，因为他曾经输给在眼前这么一个菜到不能再菜的菜鸟手里。
    此时此刻的他真的不想开口说话，他只想离开这里，回到部队上，找个倒霉战友操练操练，好好发泄发泄自己心中的憋闷。
    高旭倒是没有赵平这么多想法，他倒是很欣赏唐小天，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学生的时候，他就很喜欢。
    为什么这么说呢？他和唐小天有过交集，知道唐小天是一个很乐观向上的好学生。
    站在前辈的角度来说，他很希望这样的好学生可以成长起来，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
    可惜的是，看今天这个状况，搞不好这个好苗子，要被白教官给敲打傻了。
    “希望，他能从这个事情的阴影中，尽快走出来吧。”高旭没前没后的开口说道：“毕竟，时间是宝贵的。”
    毕竟，时间是宝贵的。这句话，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正确无比的。
    唐小天钻出飞机的驾驶舱，站在地面上的时候，看到远处的跑道上，那架刚刚虐杀他的飞机缓缓的降落。
    他第一次对飞行有了恐惧感，也同样的，第一次没有在走下飞机的时候带着一丝遗憾。
    从前他下飞机的时候，都会感到微微的遗憾，为不能继续在天上飞行而遗憾。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了这种遗憾，他甚至觉得有一点点庆幸，庆幸自己不用再飞到天上去，被那个可怕的恶魔攻击。
    那种技术上的差距，经验上的鸿沟，压迫的唐小天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真的想要好好休息休息，去想一想自己究竟应该如何正确的面对飞行。
    “攻击的那一轮飞的不错，能跟上白教官的人可不多，你也被太沮丧了。”一个老地勤技师伸手揉了揉唐小天的头发，开口劝道。
    结果他一伸手，按在了唐小天的头顶上的瞬间，就发现唐小天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老技师微微一愣，唐小天礼貌的笑了笑，然后拎着他的飞行帽，机械的往休息室走去。
    他没有看向操场那边，没有看那些看着他的同学。因为他害怕在这些人眼里看到失望。
    上天保佑，没有人叫住他，所有人都和他擦肩而过，任由他走回到更衣室里。
    “呼。”坐在长椅上，唐小天双眼无神的呼出一口气去：“我输了，输的滋味，真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