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斑驳而洁净，微微透着蒙蒙辉光，上面既有岁月留痕的斑驳之迹，又有一股永恒坚固、不净不垢的味道。
    鹤发结衣的老道人盘坐其上，脸上带笑，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始终没能开口。
    ……原来他从不曾彻底‘醒来’，眼皮一直是合着的，将开未开。
    这里是哪里？
    将视线扩展到十米半径，能发现这是一个通体由青石所建的，类似圆形祭坛的三层建筑物，除了最顶层老道所在中心之外，其余四周空无一物。
    把视线再一次扩展，来到数百米之外。
    这时候能够看清全貌了，因为显然已经达到了某个界限，再要往前一步，眼前已是一片虚空。
    所谓虚空，自然是虚幻而空无一物，比最为空虚的太空都要空虚得更彻底。
    山石土木全无，鸟兽萤虫绝迹，连空气都不曾有过，事实上，别说这些了，这里甚至连元素周期表内所有一切对应元素都不存在过，更有甚者，连四大基本力都近乎绝迹！
    这是一个玄妙之地。
    如果真有人抵达这里的话，他就能发现这里不只是空无一物那么简单，其实连时空都被混淆了，人们对时间的感知和对空间的感知频频出错。
    这种矛盾感是与参照物作为对比得出的结论，真实不虚。
    比如在此边缘往中心遥望，以中心祭台作为参照物对比，就明显能够发现时间忽快忽慢，前一秒，时间还很正常，后一秒却忽然加速百倍！
    不仅如此，就连空间也是变得时而庞大千百倍，时而又缩小千百倍。
    那些作为参照物的有形之体，无论是那老道还是祭坛，其变化都再确定不过了。
    人类对空间感知都很敏感，老道所在之地，时而膨大，时而缩，那道盘坐身影前一刻忽然‘身高百丈’，化为巨灵天神，座下祭坛也跟着扩大如巨型城市一般大小，遮天蔽日，然而下一刻，却又如蚁人变形一般变成一个三寸的，格外袖珍。
    这变化是人都能看得出来，自然勿需多言。
    不同于空间感知，普通人对‘时间’并不敏感，要怎么看才能知道‘时间流速’不对呢？
    其实也简单，古人也许不好说，但现代人对此却有深刻体验：看老道士一呼一吸之间，其频率正常之时，自然是正常时间，若是0.01秒内呼出一口气，这般如同按了快进键一般的场景，肯定就知道这是时间突然加速千百倍了。
    反过来说，若是呼出一口气需要个半小时的话，不是时间变慢又是什么？
    ……
    一个人能从无到有，突然现身虚空边缘。
    原来是身披单衣的张骞，张老爷。
    一出现，他也没有去看祭坛中那老道，反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仿佛不太满意的挥了挥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眨眼之间居然让他把长衫换成了现代休闲服。
    张老爷显然心情不太好，虽不是阴沉似水的摆着臭脸，但也笑意全无。
    呵呵，废话，这里是他具有绝对隐私的‘紫府识海’，如今都被人入侵了，能开心起来才怪。
    其实张骞早就‘进来’了，只不过之前一直化为一股无形意念，隐而不现罢了。
    此时既然现出人形，想来已经心有成算。
    “呵呵，老家伙，是不是信号接收不良，联系不到外头本体？”
    张骞略显得意，对那一直睁不开眼的老道士如此说道。
    对方没有回话，仍然似笑非笑。
    老道神秘兮兮模样，这本该是一个看起来充满仪式感的神秘画面才对，奈何实际场景如画面卡顿一般，重复又重复，实在让人感觉神秘不起来。
    你看，老道好不容易把眼皮睁到一半，嘴巴略微张开的时候，突然一顿，画面闪烁了一下，然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再次神秘兮兮的‘刚刚出现’，同样紧闭双眼，脸上带笑，缓缓睁开眼皮……整个过程如同黑客帝国数据世界代码出错一般，一直重复着，很是滑稽。
    这一切当然是张骞搞的鬼。
    至于说具体是怎么做的，也简单。
    有句老话叫‘我的世界我做主’，之前说过这里是他意识之海，其本人在这里自然会具有许多在物质世界之时所不具备的神通。
    这种现象，被正统玄门修士称为‘紫府秘术’、‘幻境神通’，其本质是一个修士‘道行’的放大扭曲表现。
    几乎所有玄门中人都知道，身处紫府，常常能将自身真实神通放大千倍万倍，而且里面还掺杂了许多脑补想象成分，最终导致神通效果常常变异，比如一个纯粹剑仙都能在紫府中使出变异版雷法来。
    张骞认同他们的说法，但理解角度稍有不同。
    在他看来，那只是人间修士道行不够，或者嘴拙，无法形象描述出来而已。
    所谓‘紫府’、‘识海’，在玄门系统称呼中，这也许是两个类似而又相对独立的系统，但在张骞划分标准中，它们其实是一样的。
    他认为，‘紫府’、‘识海’、和‘小宇宙’三者份属同类，同样是精神透过人类物质之躯，并以此为坐标点进入量子世界，进而形成一个孤立量子系统，最终呈现出来的一个能让那精神理解的‘量子态’。
    对，这就是一种空间夹层，是一个相对独立‘相变’系统。
    这种孤立量子系统与主人的意识人格之间的关系，就好比一个电脑高手在虚拟网络中搭建一个私人空间，这是一个极度隐秘的私密所在，谢绝探访，其‘网址’肯定没谁会大嘴巴的广而告之，可以说安全的很。
    而且通常来说，其他人便是知道了这个‘网址’也很难进入，因为没‘密码’。
    不过世事无绝对，那所谓安全也只是相对的，你平时不乱搞也就罢了，若是胡乱登录一些垃圾网站的话，呵呵，被人通过网址登录入口（精神与躯体就是这个坐标），分分钟被黑客高手反向入侵，给你丢一个木马炸弹没商量。
    张骞此时就是这般待遇。
    说实话，单纯以力量级别而论，张骞目前的级别并不算太高，了不起也就百倍高于燕赤霞而已，对象这种说不清来路，有可能是千年王八万年龟的老道士，其实胜算很小。
    还好张博士并不是‘以力证道’的大老粗，人家是走技术流的。
    所以张骞不慌，早些时候本能运用第一神通扰乱了紫府空间的时空感知，想要切段‘异常信息体’与外界的信息通道。
    好一招‘时空乱流’！
    效果杠杠滴，基本达到了预期目的。
    呵呵，三维是‘空’，加一个动态便是四维，是为‘时’，所谓四方上下、古往今来，摊开来说也不过如此。
    张骞既然能够跳跃时空，而且已经可以初步把握‘相变’之道，道行不可谓不高深，若要在物质世界弄出这一招还很麻烦，但换成紫府之中的话，呵呵了，简直是手到擒来，手拿把攥，丝毫不带喘气的。
    此时，张骞略微得意之后，又有些不太开心，皱眉道：“这玩意儿根本没有人格智能，而老子居然拿一个半智能题没办法？”
    想了想之后，他伸出单手轻轻一挥，只听嗤啦一声，空间仿佛如同幕布一般撕开一条缝，一个金发碧眼小萝莉伸了进来，看到张骞首肯之后，这才整个人跑进里面。
    小萝莉一进来就报告道：“主人，我之前检测到一股一场扫描，怀疑是被某个超智能系统盯上……额，原来已经打上门来了？”
    这小萝莉当然就是掉入空间夹层，久久未曾在物质世界露面的‘红后’了。
    在这里，她大约十来岁模样，此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欧美小萝莉。
    从之前那种惨不忍睹的半透明之躯变成如有实质，这种进步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已经进化了，还是因为张骞所赋予的‘心相’。
    反正主仆二人也没有讨论这一问题的意思。
    因为红后一直不曾在物质世界显形，在别人看来她与张骞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一般。
    其实不然。
    张骞每次使用第一神通‘时间暂停’，设计组装‘精神虚拟程序’之时，其实都有以思维投影与红后交流，很多呆板环节都扔给对方处理了。
    所以说，其实长久时间以来，红后一直是被张骞当成程序码农在使唤。
    此时再次见面，张骞也没有客气，直接吩咐道：“这玩意儿智能程度很差，不过里面充塞了大量重复垃圾信息，删除起来很麻烦，现在交给你了，记得给我每天定时‘打扫’。”
    “放心吧主人。”小萝莉拍的小胸脯点头应道。
    只有张骞愿意，可以她与一定程度上思维相通，此时都不用怎么解释，小红后已经明白了。
    所谓重复性垃圾信息难以清扫，说的其实是组成老道人的各种思维精神有一种特性，虽然简单，但有大量重复，而且这是重复还是互动的，往往删除一条就会被另一条感应到了，其他思维念头很快合力造出一个同类念头，作为弥补。
    所以说，这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时间回溯’，即便不完整，那也足够麻烦了。
    偏偏张骞又不敢对异常信息体动粗，就怕一个不好又让‘它’与打破封锁间隙，再与外界联系上的话，那可就真糟了。
    事实如此，他只好徐徐图之，先用不定时‘相位转移’将其封锁起来，然后给它定时‘放血’，不让其完成启动。
    当然，这种繁琐的事就没必要自己动手了，交代给智能程序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