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灭了。
    指挥室内巨幅的电子海图灭了。
    呈环形布置在电子海图两侧的各种设备屏幕也灭了。
    甚至是连他们手上的通话器，手上的激光指挥笔，手上的电子腕表，全都灭了。
    黑暗中，一股呛人的焦糊味飘荡在指挥室里。
    护卫舰死了。
    由电子信息化和集成电路支撑起来的战斗力，在瞬间被抹平。
    呛人的焦糊味变成了一团看不见的幽灵，迅速钻入作战室所有人躯体中。他们茫然看着周围，直到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恐惧，放声尖叫起来。
    座头鲸号来了。
    它以一百三十节的航速，狠狠撞在了护卫舰的尾部。
    “轰……”
    海平面上，突然山崩地裂。
    如果不是护卫舰最后紧急机动逃窜，现在被撞的一定是它最致命的船腹。
    其实也差不多，座头鲸号那宛如钢铁堡垒一样的身躯，狠狠撞在了护卫舰上。甚至座头鲸号因为体格实在庞大，又是紧贴海面疾驰的缘故。
    当座头鲸号撞击在弱小的护卫舰尾部时，座头鲸号那坚不可摧的撞角根本找不到目标。以至于座头鲸号整个船身压了上去，就像是一辆狂奔的坦克，从一辆奥拓汽车身上碾压过去那样。
    这一刻山崩地裂，座头鲸号几万吨的重量，压在这艘只有三千吨级排水量护卫舰上，让护卫舰上层甲板建筑在一瞬间变成了坍塌的铁皮。
    原本吃水线只有几米深的护卫舰，这一刻，瞬间消失在了海平面。
    任何武器，在座头鲸号恐怖的防御力和重量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当座头鲸号越过护卫舰时，前一刻还不停朝着海面宣泄火力的护卫舰，此时已经被压缩成了一片铁饼。
    在火光和小范围爆炸声中，护卫舰迅速坠入深海，直到再也看不见它存在痕迹。
    ……
    这一幕，无人目睹。
    但遍布在周围的几百个声呐探测浮标，忠实的记录下了那惊心动魄的声音。
    这些声呐浮标被座头鲸号航行时无意中弄坏了十多个，又被电磁发生器摧毁了十多个。剩下的，依旧正常运行。
    紧急朝着这里驰援的伯克级导弹驱逐舰上，作战室指挥室内的气氛一片凝固。
    声呐网络与驱逐舰相连，虽然距离巨兽工业那艘巨轮还有七十多海里距离。但护卫舰上的每一次武器发射信息，他们这边都能收到。
    三发鱼叉反舰导弹？
    四发轻型鱼雷？
    速射炮与多管近防炮持续开火？
    如果不是声呐浮标网络上清楚标明，目标船只只有一艘。
    如果不是护卫舰多次通话，不停重复目标船只的航速和轮廓。
    本次行动指挥官拉西特，和作战指挥室里其他人，一定会认为他们的护卫舰，与一群来历不明的强大军舰接上了火。
    那艘黑色巨轮到底有什么能力，可以把护卫舰逼到火力全开地步？
    可以毫不夸张说，刚才护卫舰倾泻出去的火力。让非洲大陆上这些国家的海军舰队们，每人照单全收一遍的话，可以轻而易举消灭掉绝大部分国家的海军力量。
    但无论是鱼雷，还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鱼叉反舰导弹，没有一发被正常引爆。
    他们就像丢进了大海里的铁疙瘩。
    最后～
    指挥室里能听到的，是护卫舰上乱糟糟叫喊声。
    有人大喊着那艘黑色巨舰撞过来了，有人大喊导弹被电磁武器摧毁了，甚至还有人在大喊跳船。
    接下来是所有联络瞬间中断，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从附近的声呐浮标中听到有频率惊人的撞击摩擦声，和密集爆炸声。
    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发生爆炸的会是那艘民用巨轮。
    因为密集爆炸的声波缓缓消失后，声呐浮标只能探测到一种声纹。
    那是目标巨轮以一百三十节航速，朝着这里狂飙的声音。
    代表了护卫舰的信号和螺旋桨声纹，已经不复存在。
    指挥室内气氛凝固，只有接收到的声呐声纹在不停作响。这时作战参谋走到行动指挥官拉西特身旁，他把声音压到最低，“长官，我们……是不是考虑放弃这次行动？”
    “放弃？”拉西特以同样的音量回应，“我们还有放弃的资格嘛？”
    “三号舰没了，放弃之后，等待你我的将是写不完的调查报告，和永远失去再次上舰指挥的资格。”
    声呐设备的音量盖过了他们谈话，所以参谋可以不用顾忌自己的胆怯情绪。
    “但这一次我们的对手，拥有一种我们并不了解的恐怖武器。”参谋继续道：“相比护卫舰的命运，我情愿去写那些让我前途尽失的调查报告。”
    指挥官拉西特直勾勾看住他，“这是战斗。”
    参谋振振有词，“可我们的敌人并不是某个国家的军舰，这场战斗也和任何荣耀无关。”
    “这是一场永远不会对外提起的秘密行动，谁又能想到我们的目标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货轮？”
    “长官，如果这是一场为了捍卫入侵的战斗，那我将陪伴您战斗到最后一刻。如果您有怯战情绪，我说不准会用配枪顶住您的后背，让您重新振作起来。”
    “但这不是，如果我们再损失一艘军舰，你我将成为自冷战以后，最耻辱的舰队指挥官。”
    指挥官拉西特沉默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害怕与恐惧情绪。
    或许这些情绪，在他以往的对手身上经常出现。
    参谋说的很对，对方拥有的恐怖武器可以让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打击精确打击，都变成一堆废铁。
    本质上，那艘失去信号的护卫舰，与他们所在的这艘伯克级导弹驱逐舰，区别并不大。
    一个三千吨级，一个七千多吨级。
    除了吨位，就剩下火力配置的多寡，和电子作战设备先进与否区别。单纯以护甲强度来说，他们这艘驱逐舰甚至还不如护卫舰。
    “即使放弃，也要到最后不得不放弃的那刻。”
    指挥官拉西特沉默片刻，提高了音量，“目标船只可以干扰一艘船的攻击火力，可以干扰三到四枚反舰导弹。”
    “那十枚，一百枚呢？”
    “我命令剩余舰船，对准目标所在位置进行火力覆盖。”
    “我们把能打到那里的导弹，全部发射出去。”
    片刻之后。
    还算安静的海面，被连绵不断的急速呼啸打断。
    一枚枚导弹冲天而起。
    这艘伯克级驱逐舰，和另一艘护卫舰打开了所有导弹发射口。
    鱼叉反舰导弹。
    麻雀短程防空导弹。
    标准SM2防空导弹
    战斧巡航导弹。
    在现代化智能电子作战体系下，各种型号的导弹其实都是多面手。它们可以防空，可以反潜，也可以对水面军舰发起打击，只是能力强弱的区别。
    这一刻，代表了海面最强大打击力量之一的伯克级导弹驱逐舰，彻底展现凶残一幕。
    发射架上一枚枚导弹呼啸而去，前面四联垂直发射系统不断喷射出一枚枚标准防空导弹，后面的八联垂直发射系统将六十一枚各型导弹全部甩了出去。
    这些导弹在不断攀升。
    作战系统精确控制着每一枚导弹的速度，按照先后顺序，最早发射的导弹保持慢速飞行，最后发射的导弹加速追上前方导弹。
    它们慢慢汇集到了一起，最后在天空中组成一片仿佛可以遮天蔽日的饱和攻击阵型。
    两艘军舰，接近一百五十枚的各型导弹。
    它们拖拽出的白色轨迹，就像在天空编织出了一道看不见尽头的大网。
    网的尽头，将是【捕鲸行动】的唯一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