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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2.1-2.4)

    六朝燕歌行 作者:弄玉/龙璇

    六朝燕歌行(2.1-2.4)

    【六朝燕歌行】(第二集)【作者:紫狂&弄玉】

    作者:紫狂&弄玉

    第二集:家国柱石

    第一章、谁家天子

    寝宫内温暖犹如阳春,程宗扬却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身体仿佛

    坠入冰窖,连头发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天子……盛姬……

    黑魔海……御姬奴……

    短暂的呆滞失神之后,一股夹杂着羞耻的狂怒猛然涌上心头。剑玉姬这个该

    死的贱人!自己居然又被算计了!

    自己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摆平各方势力,把定陶王送上帝位,这会儿你居然

    告诉我,这娃是被黑魔海的御姬奴养大的?我在前面玩命,剑玉姬那贱人躲在幕

    后坐享其成——合着自己这么长时间,全是给剑玉姬那贱人数钱的?这还有天理

    吗?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自己不小心,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剑玉姬算计,难道自

    己就那么蠢吗?在剑玉姬眼里,自己该是个么可笑的大傻瓜?

    阮香凝脸色雪白,嘴唇不住发抖。她看着主人的目光由错愕、震惊,再到羞

    愤,然后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边,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阮香凝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睡在自己身旁的,正是定陶王刘欣,如今的天子。

    程宗扬一手握住从未离身的环首刀,强烈的杀意喷薄而出。就在这一瞬间,

    他心头杀机四起,直想一刀劈出,把定陶王当场斩杀。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剑玉姬瞒天过海的绝妙好计就成了泡影!

    杀了他!与其替人作嫁,不如一拍两散,大家从头玩起!

    可程宗扬握住刀柄,怎么也拔不出来。

    ……可他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啊!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的道德水淮就一路狂跌不止,以惊人的速度堕落。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刚刚粗鲁的强暴了一个被俘的女奴——不但没有任何心理

    负担,反而觉得很爽。

    可是对一个幼童下手,实在超过了自己的底线。

    如果不杀,就意味着剑玉姬笑到了最后。自己不但瞎忙一场,还白白替剑玉

    姬流血流汗。

    杀?还是不杀?

    程宗扬的视线落在那个熟睡的孩童身上,久久未曾移开。

    定陶王对近在咫尺的威胁毫无所觉,他小嘴微微张开,睡得正香。睡梦中,

    他小手动了一下,本能地揪紧阮香凝的衣角,丝毫不知自己正面临着生死,即将

    成为短短数日内第二个被弑的天子。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程宗扬紧握的长刀脱鞘而出,闪电般往后劈去。

    吕稚不知何时坐起,正侧耳倾听着这边的动静。长刀以毫厘之差在她鼻尖停

    住,刀风荡起她的发丝,使她眼前缭绕的黑雾一阵波动。

    吕稚意识到面前的危险,下意识地睁大双目,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程宗扬一寸一寸收回长刀,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寝宫。

    …………………………………………………………………………………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面对程宗扬气急败坏的怒吼,小紫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什么?」

    「盛姬!定陶王身边那个盛姬——」程宗扬叫道:「居然是黑魔海的人!死

    丫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关系啊,」小紫毫不在意地说道:「反正她已经死掉了。」

    「怎么没关系!」

    只有在死丫头面前,程宗扬才可以毫无顾忌的抓狂,「定陶王可是被她养大

    的!我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把定陶王送上帝位,等一转脸,发现那小屁孩是黑魔

    海养出来的!干!怪不得剑玉姬那贱贱贱贱人会那么好说话!转手把定陶王送过

    来!我还以为那贱人犯傻了!干!我才是最傻的那个!大爷我辛辛苦苦折腾这么

    久,全都为她做了嫁衣——干!那贱人肚子里不知道笑成什么样呢!」

    程宗扬肺都快气炸了,洛都之乱,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结果被人釜底抽薪,

    能不着急吗?这段时间自己容易吗?像个老农民一样,辛辛苦苦翻土,辛辛苦苦

    播种,辛辛苦苦浇水捉虫,还要防风遮雨赶小偷打劫匪……好不容易结出果实,

    到了收获的季节,终于满心欣慰地松了口气,仔细一瞧,好嘛,剑玉姬那贱人不

    知道什么时候把种子给换了。原本种的西瓜,结果种出来个倭瓜!这就好比唐僧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到了西天大雷音寺,一个头磕下去,佛祖却一把扯开袈

    裟,露出身上绑的炸弹,高呼一声「安拉胡阿克巴」……

    五雷轰顶,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江河变色……自己没有当场吐出血来,已

    经是养气有成了。

    剑玉姬这一手截胡的贱招,实在太狠险也太恶心了。

    杀掉定陶王,自己下不去手。

    装作没有这回事,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一个被黑魔海养大的天子,想想

    都觉得恐怖。

    唯一的选择只有废掉定陶王,另立新君。

    好消息是定陶王还没有正式登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废立天子。

    坏消息是天子也不是树上结的果子,随便摘一个就能用的。

    自己为了定陶王能继承天子之位,可以说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连日来死守

    长秋宫,跟各方势力合纵连横,杀得人头滚滚,好不容易才把小家伙的帝位确定

    下来,得到了各方的认可,这会儿自己说想换人?别说旁人答不答应,就算旁人

    眼睛全都瞎了,只当没看到,自己也得在一天之内找出来个能取代定陶王的宗室

    子弟。

    能找到吗?程宗扬毫无信心。只看成光和盛姬就知道,剑玉姬在汉国经营

    年,绝不是一句空话。就算自己真能在一天之内挑出来一个,那人有八成可能还

    跟剑玉姬那贱人脱不了干系。

    程宗扬这会儿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安啦。」小紫道:「定陶王还是个小娃娃,巫宗可以养,程头儿你也可以

    养啊,说不定你养的比巫宗好呢?」

    「开什么玩笑!」程宗扬脱口而出,心下却不由一动。

    对啊,那贱人擅长玩阴谋诡计,自己为什么不能来明的,光明正大的培养定

    陶王呢?再怎么说,定陶王也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完全是一张白纸。剑玉姬想

    往上面画魔鬼,画毒蛇,画长角的鳄鱼,自己也完全可以往上面写「圣人曰」,

    「程子曰」,写「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倒是自己一见到剑玉姬的黑手,就本能地想退避防备,才真是犯傻,等于把

    这张白纸塞到剑玉姬,让她想画乌龟就画乌龟,想画老鼠就画老鼠。

    程宗扬在殿内绕圈踱着步,脸色阴晴不定。不能换人,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

    续挺定陶王。死丫头说的也没错,定陶王现在是在自己手里,怎么教育他,自己

    完全可以占据主动,竭尽全力把定陶王培养成一个光明磊落,精明强干,同时不

    失仁慈善良的君主。

    话是这么说,可反过来这么一想——合着自己这是跟剑玉姬那贱人一块儿养

    孩子呢?

    这事儿怎么就这么操蛋呢!?

    程宗扬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一团,活活憋出来一脸便秘的表情。看

    到了吧,剑玉姬那贱人才是真端着屎喂自己吃,自己还不得不吃。跟剑玉姬这贱

    人一比,霍子孟那老狐狸简直是道德楷模!

    主子破天荒地冲着紫妈妈发火,把殿内的侍奴都给吓住了,连阮香琳在内,

    所有人都悄悄退走,生怕卷到两位主子的争吵中,成为倒霉的炮灰。

    等殿内安静许久,惊理才满心忐忑地进来,小心禀道:「巫宗的人来了。」

    「不见!」程宗扬恨声道:「就说我病了!十天半月起不了床。那贱人要是

    有事,让她上床跟我说!」

    「来的是仇尊者。」

    程宗扬心头滴血,连色诱都省了,直接把仇雍那个老东西打发过来,这贱人

    怎么就能这么贱呢?

    小紫笑道:「我去见他好了。」

    自己这会儿怒火高炽,实在不适合跟巫宗的人谈判,程宗扬挥挥手,让死丫

    头去对付仇雍那个老家伙。

    惊理赶紧抱起雪雪,陪紫妈妈过去见客。

    「唉……」程宗扬往榻上一靠,一肚子的愁肠都快打成结了。

    「老爷,请用茶。」孙寿捧着茶盏过来,战战兢兢地说道。

    程宗扬瞟了她一眼,一手拿过茶盏,一口喝乾,然后把茶盏一丢,伸手揽住

    她的腰肢,放在膝上。

    孙寿只披了一条薄纱,里面光溜溜的娇躯像白玉琢成一样光洁白美,玲珑有

    致。程宗扬将她揽在怀中,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把手伸进轻纱,抓住她一对雪滑

    的玉乳,在手中把玩-

    双方协商的结果,程氏商会可以在汉国境内进行所有合法的商业行为,甚至

    包括盐铁与军械,但只限于与朝廷交易。也就是说,程氏商会可以自炼或者从境

    外贩运盐铁和军械,但不能进行民间交易。

    程宗扬所获的封地也不止舞都一处,关于主公的侯爵,秦桧与班超原本坚持

    以万户封侯,但实封万户过于骇人听闻,折衷为五千户,封地也大为缩小。在班

    超的强烈要求下,作为补偿,霍子孟同意汉国官方将另外在云水到洛水,以及云

    水到舞都的河道沿岸,按程氏商会的要求,划拨场地,无偿提供给程氏商会,这

    些田地同样属于舞阳侯的封地,但只限于设立商号、货栈。

    程宗扬最为关心的纸钞,霍子孟也给出回应,汉国允许程氏商会发行的纸钞

    在境内流通,并且认可其在民间交易中的合法性,但秦桧和班超所要求的充抵税

    赋,遭到严君平的坚决反对。至于将汉国官方所有钱铢一次性全额兑换为纸钞,

    进而全面废钱用钞这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严君平甚至都懒得理睬。

    汉国拒不接受用纸钞缴纳赋税,意味着纸钞的信用将完全由程氏商会自行承

    担,汉国官方不提供任何信用保证。这固然有所缺憾,但汉国与宋国面临的局势

    迥然相异,眼下不能奢望太。

    关于双方的谈判,不得不说出乎严君平与霍子孟两人的意料,程氏商会除了

    在个别条款漫天要价以外,在大数谈判都保持了克制。比如除纸钞之外,程氏

    商会并没有借机提出任何专营权,而是表示所有商业都将与汉国商人公平竞争,

    这也是霍子孟与严君平最终能够接受协议的原因。

    不追求垄断地位,这一点是程宗扬专门强调过的,他一边看着条款,一边说

    道:「垄断的生意虽然省心省力,利润丰厚,但挣惯了轻省钱,谁还肯去挣那些

    下力气的钱?长远看来,对商会的发展有害无益。」

    商贾为贱业,身为商人,却不以挣钱为目的,独辟蹊径,以商入道,这正是

    班超愿意追随这位年轻主公的原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诚哉斯言。」

    秦桧道:「正因为主公吩咐过不要特许,所以我们没有要求商会在汉国境内

    的经营全部免税。不过汉国同意云水到洛都和舞都之间的船只往来,可以不收取

    费用。」

    程宗扬十分满意,这两条免税线路的开通,意味着自家的货物可以由水路直

    接从江州运往洛都或者舞都的封地。

    接下来是一些商业上的政策条款,比如官方取消对商业的限制,勒令各州郡

    不得随意设卡,阻碍货物的正常流通。这对于靠车马和水路吃饭的鹏翼社和洛帮

    都是极大的利好。

    再比如撤消算缗令,承认商贾属于四民,可以与良家子一样通过正常途径出

    仕,不再对商贾出身进行歧视等等。均在政策层面,给予商贾平等的地位。

    这些条款并非只针对程氏商会一家,而是涉及到汉国整个商贾阶层。程宗扬

    提出这些要求时,班超对主公的眼光、胸怀大为叹服,如果这些条款只限于程氏

    商会,霍子孟可能答应得更容易,但主公显然没有藉机牟取暴利的心思,而是为

    整个商贾阶层争取权益,一举由利己变为利天下。

    其实程宗扬并没有想那么,他只是从自由贸易的角度,认为汉国限制商贾

    的政策对商业伤害太大,不利于商业正常发展,也不利于自家商会的发展。

    程宗扬一条一条看下来,心情越来越好。好不容易看到最后面,终于看到霍

    子孟提出的要求:十二年之内,程氏商会每年以市价向汉国输送粮食两百万石,

    同时每年借贷给朝廷五十万金铢,年利不超过百分之十。

    程宗扬一怔,「十二年?这么久?」

    秦桧道:「这算是一长期合约,意味着十二年之内,我们的粮食都不愁卖不

    出去。」

    「这我知道,可为什么是十二年?」这个数字不但太长,而且有零有整,很

    突兀的感觉。

    班超道:「十二年之后,天子就可以行冠礼了。」

    加冠相当于男子的成人礼,但程宗扬还有些不明白,「不是二十加冠吗?」

    秦桧解释道:「天子十五而冠。届时将行冠礼,加元服,带剑。」

    真正重要的奸臣兄没说,不过程宗扬已经听懂了——加冠之后,天子作为成

    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亲政,掌握权力。

    「看来霍大将军还有些不放心呢。」

    程宗扬品出字里行间的味道,一个十五岁的天子并不重要,要紧的是十二年

    之后,朱老头即使还活着,届时的年龄也不会对天子的帝位有太威胁了,这恐

    怕才是霍子孟不惜签下一份十二年长约的真正目的。

    「借款可以。」程宗扬道:「但必须是纸钞,否则就不谈。当然,他们到时

    也可以拿纸钞来还款。」

    五十万金铢,相当于汉国岁入的十分之一,数额不菲。但有借有还,实际支

    出并不算高,比起自己获得的巨额利益,完全不值一提。甚至在程宗扬看来,只

    要纸钞能够流通,这点借贷全部白送都可以。

    程宗扬看完草案,笑道:「此役大获全胜!都是你们两位的功劳!」

    秦桧与班超拱手施礼,「此乃主上运筹之功,属下不敢居功。」

    「你们就别客气了。」程宗扬笑道:「条件很不错,就按这些条款签!不过

    少府就算了,我又不是来当官的,给个虚衔就行。」

    秦桧与班超对视一眼,「对于主公出仕之事,霍大将军可是十分坚持。」

    程宗扬大为意外,「不会吧?他真想让我当官?」

    班超道:「霍大将军的意思是,希望主公能为朝廷效力。」

    程宗扬有些莫名其妙,霍子孟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是想用官职、爵位把自

    己留在汉国?不对啊,他应该巴不得自己滚蛋才是吧?

    他起身在殿内踱着步。少府虽然是九卿之一,但无关军政要务,干得好是锦

    上添花,干不好也不至于让汉国动荡。问题是,如果自己留在汉国,位列九卿,

    霍子孟真会安心吗?

    程宗扬停下脚步,「不。这个官位必须辞掉。」

    他断定霍子孟的用心还是在试探,揣摩自己的底线。站在霍子孟的角度,即

    便他开出的条件能够满足阳武侯的胃口,还要设法判断自己对朝政是否有野心。

    毕竟天子如今控制在自己手中,眼下自己羽翼未丰,还无法与霍子孟所代表的世

    家豪族对抗,但只要自己牢牢掌握天子,随着时日推移,能量只会越来越大,到

    时还留在朝中,各种猜疑、忌惮必然纷至踏来。

    看到主公如此决绝,秦桧神情间露出一丝遗憾。

    程宗扬笑道:「奸臣兄,要不这个官你来当?」

    秦桧正容道:「属下唯愿附主公骥尾。」

    程宗扬大笑道:「答对了!做梦都别想!我们商会还指望你呢!」

    程宗扬盘膝坐下,双手放在案上,神采奕奕地说道:「我们只经商。我不会

    说我们绝不涉及政务,但我可以保证,对于朝政的干预只限于商业范围——这一

    点,你们务必要向霍大将军表达清楚。」

    两人齐声应下。

    「另外,还有两件事。」程宗扬道:「其一,我淮备在汉国成立一个商号,

    除程氏、云氏以外,还将邀请汉国商家,以及世家大族入股。大家共同投资,合

    作经营。」

    利益捆绑,程宗扬已经是轻车熟路。霍子孟担心自己成为朝中无法控制的不

    安定因素,不惜拿出九卿的高官试探,自己反其道而行之,索性把他们拉过来一

    起经商。一来表明自己没有问政的野心,二来给自己的程氏商会编造一个巨大的

    保护网——同时自己也想藉此潜移默化,向他们灌输一些商业运作的理念,至少

    不让他们提起商贾就翻白眼。

    秦班二人对此也没有异议。一个游离于朝廷以外的官商组织,原本是君主的

    大忌。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乐意看到这种组织的出现。不过汉国情况特殊,天子

    如今年仅三岁,想亲政起码要到十二年之后,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运作。而且这也

    不是主公头一次建设类似的组织,晋、宋两国都有,同样的商会。当然,晋国情

    况也很特殊——晋帝有跟没有一样,还不如汉国这个三岁小儿。

    「其二,我提议成立天子教育委员会。天子用的课程与科目我已经拟好,至

    于教授天子的先生,霍大将军身为群臣之首,还请大将军费心。」

    程宗扬拿出自己整理好的课程安排,递给两人。

    两人接过来一看,上面的科目超过三十种,不但有文理俱全,还有军事、武

    学,更有一堆不知所云的陌生科目,五花八门,简直闪瞎人的狗眼。

    秦桧倒还镇定,班超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这份课程表堪称是大杂烩,天上

    地下,无所不包,而且琐碎零乱,只能用芜杂来形容,全无章法。

    值得庆幸的是,汉国虽然儒家地位日益提高,但还没有到独尊的地步,百家

    各有流传。纵然班超觉得天子去学农家的耕种和道家符箓着实余,但还勉强能

    接受。只是……

    「主公,课程是不是太了?」

    程宗扬笃定地说道:「就是要些才好。」

    每科两位老师,这个教育团队就有六十个位置。除了总体的引导和个别没人

    能教的科目以外,程宗扬淮备把所有的教师职位都拿出来,交给霍子孟,由朝廷

    公议推选。

    可以想像,这份课程表一旦公开,立刻会成为朝野瞩目的焦点,各方势力都

    会拼命往里面塞人,想方设法接近天子。而这同样是程宗扬的目的,大家共同合

    作,同时彼此制衡。有天子教育委员会这样一个合作的组织,也了一条各方势

    力沟通和博弈的渠道。一帮名师即便因为教育理念的分歧有口角之争,也好过在

    沙场上杀得你死我活。

    通过商会,进行经济上的合作,通过天子教育委员会,推进政治和学术的交

    流,虽然程宗扬没有预言术,无法预料最终的结果,但至少自己已经尽力了。他

    只希望有这两个渠道与汉国各方势力沟通,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彼此的内耗。与其

    斗来斗去,不如大家一起升官发财。

    两项主张一拿出来,就把秦桧和班超震得不轻。商会还好说,两人耳儒目染

    之下,对此还不算太过意外。可这个天子教育委员会,实在是闻所未闻,真不知

    主公是如何想出来的。

    两人都是心思敏捷之辈,略一思量,便察觉出这个教育委员会意味深长,既

    有妥协,有退让,公开表明合作的态度,同时主公也在暗示,他会把天子牢牢控

    制在手中。

    秦桧道:「主公如今还是大行令,提议此事略有不妥,若是以长秋宫的名义

    下诏,霍大将军想必会欣然奉旨。」

    班超道:「既然如此,不若以两宫的名义下诏。」

    秦桧笑道:「两宫亦可,长秋宫亦可。」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就以长秋宫的名义。」诏书名义的微小变化,到了外

    界的影响力都会十倍百倍的方大。这正好是一个淡化吕氏影响,为赵飞燕树立威

    信的好机会。

    记下主公所提的条款,班超便告辞离开,淮备先休息一下,再接着跟严君平

    打擂台。秦桧却被程宗扬留了下来。

    「主公这天子教育委员会,不仅别出心裁,而且余味悠长,」秦桧赞叹道:

    「堪称神来之笔!」

    「啥神来之笔啊,都是被逼的。」程宗扬道:「有件棘手的麻烦,你得出个

    主意……」

    听到主公透露小天子是被黑魔海的御姬奴抚养长大,奸臣兄的眼珠子差点飞

    上天,半晌才击节赞叹道:「好算计!」

    「别夸了。想想怎么把这事摆平吧。」程宗扬道:「虽然我弄了个教育委员

    会,排斥那贱人的影响力,可心里还是没底。奸臣兄,你一向思维很广,有没有

    什么不留后患的法子?」

    秦桧眼珠乱转,片刻后猛然定住,慢慢道:「属下倒有一计,只是主公未必

    见用。」

    程宗扬精神一振,「你的主意我什么时候敢不用了?赶紧说来听听。」

    「若想不留后患,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定陶王换掉。」

    「这个我也想过,可换谁呢?」

    「人选当然有。」

    「谁?」

    「郭大侠的遗子。」

    程宗扬大张着嘴巴,下巴险些掉在地上。自己想的是把定陶王换成别的宗室

    子弟,秦奸臣却打算拿人来冒充定陶王。奸臣兄这脑回路,果然清奇,别人是狸

    猫换太子,他是逆贼换天子。这阴谋实在太大了,自己扶不住啊。

    「大哥,你疯了?!」

    「虽是兵行险着,但未必不可行。」秦桧道:「郭大侠的遗子——是叫郭靖

    对吧?只要深居宫中,除了贴身的近侍,有谁能认得出?」

    「怎么认不出?差着一两岁呢,何况定陶王入京时,见过不少人。」

    「只需两宫称是,何人敢再置喙?如今太后在主公手中,至于皇后,如果向

    赵皇后说清定陶王的来历,敢问主公,皇后会如何作想?」

    程宗扬寻思道:「她可能会吓跑吧。」

    「正是如此。如果换了郭大侠的遗子,宫廷上稍加训导,又有何难?幸好定

    陶王年龄尚幼,再大两岁就不好说了。」秦桧低声道:「此乃天助主公。」

    程宗扬差点就被他说得心动了,他定了定神,「那定陶王呢?」

    「郭大侠捐躯赴国难,岂能无后?」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然后使劲摇头,「不行!不行!太荒唐了。」他算听明

    白了,奸臣兄的意思是让郭解的儿子冒充定陶王当天子,定陶王改名郭靖,给郭

    解当儿子,天子龙种、布衣侠士互换身份,这胆子大得没边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程宗扬道:「况且怎么瞒也瞒不过剑玉姬吧?咱

    们把天子换了,不是平白送她一个大把柄?不行!不行!」

    「盛姬已死,巫宗再要伸手,尚需时日。到时大局已定,便是剑玉姬,也无

    回天之力。」

    「万一出岔子,那可是把郭大侠仅遗的骨血给害了。」程宗扬道:「我也不

    指望咱们的小郭靖大富大贵,能平平安安就是福。」

    秦桧计不见售,也没有什么不满。此计毕竟太过剑走偏锋,若不是主公此时

    控制两宫,完全能一手遮天,他也不敢贸然提出。

    「汉国之事,不知君侯何意?」

    程宗扬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没说。」

    朱老头本来对汉国的帝位颇为上心,甚至话里话外还流露出让自己替他争夺

    天子之位的意思,可事到临头却不置一辞,就跟没事人一样,弄得程宗扬大惑不

    解。

    秦桧到底追随殇侯年,又善于揣摩人心,「君侯不提,定然是对主公所为

    略无异议,才放手任主公施为。」

    有道理!汉国对自己而言,只是一个用来逐利的庞大市场,对朱老头而言,

    可是他的祖宗基业。如果自己胡来,朱老头肯定不会坐视。

    眼下的结果虽然远称不上完美,好歹也是朱老头可以接受的。比如定陶王是

    黑魔海养大的,自己感觉芒刺在背,可对于朱老头来说,根本不是个事——死老

    头自己就是黑魔海硕果仅存的大佬。

    朱老头对汉国帝位最大的不满,是帝位被血脉不正的刘骜一系篡夺。如今刘

    骜暴毙,身后无子,帝位重新回到真正的武皇血脉手中,朱老头的怨念就小了一

    半。

    霍子孟最担心的是阳武侯出来逐鹿帝位,不过程宗扬知道,朱老头绝没有这

    想法——朱老头要是当上天子,首先一条就是没有后宫。一个不立皇后,不近女

    色,没有子嗣的天子,简直就是一个炸弹。只要驾崩,就会把朝局炸得稀烂。

    当然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比如朱老头那个不要脸的对外声称自己是他的

    私生子,他来当天子,自己当太子。他称自己为爱子,自己称他为父皇……程宗

    扬想想都想吐,死老头要敢这么干,还不如疯了算了。

    六朝燕歌行(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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