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者。
    安格尔曾经在书籍上看到过这个词，说是一群将精神献祭给古神的信徒，得到神秘力量，可以通过耳畔低语，致人疯狂。
    当时，安格尔还吐槽，耳畔低语不就是碎碎念加唠叨么，任何一个人耳边传来碎碎念估计都会心烦，若是那种洗脑式的宗教碎碎念，稍微时间长一点，估计就会逼人发疯。
    所以，他并不相信低语，是一种多么厉害的力量。
    直到现在。
    安格尔感觉自己的脑海就像是要炸掉了般，各种诡秘的低语传进耳畔，不仅仅让他心烦，还让他精神出现恍惚，无数充满恶念的颜色，在他眼前飘过。混合脑浆的灰白，血液干涸的黑红，尸体脂肪的油黄，破碎内脏的青绿……伴随着低语，这些颜色更加深沉，甚至带上令人压抑的惊悚画面，不停的掠过他的眼前。
    安格尔不知道是不是低语者的作祟，但这种低语的确让他想要发疯。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却是因为中央的那个雕像。
    安格尔之前抬起头，正好看到中央的雕像缓缓的动了起来。“咔咔”声响之后，双翼逐渐展开。
    随着雕像的动作，安格尔便听到了这些低语。
    低语就像是从遥远的腐朽世界传来，听得不真切，但那种令人昏聩、发疯的效果，却丝毫未减。
    安格尔不知道低语是什么意思，但这种几乎直接席卷精神海的力量，让他有种自己在凝视着深渊的感觉……
    低语的结束，其实是戛然而止的。
    安格尔本来还半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低哑嘶吼。可下一秒，低语便直接停止了。
    安格尔喘息着，原本还想寻找原因，当他看到中央的雕像时，眼神一愣，很多疑惑突然迎刃而解。
    低语的结束并非毫无征兆，当雕像的双翼彻底打开时，低语结束了。仿佛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赞美双翼打开，雕像露出真面目。
    雕像的真身，是一个有尾恶魔。
    安格尔最初并没有认出恶魔的身份，直到看到它背后那穿着各种书籍的带钩尾巴时，才猛然想到一个在深渊中堪称伟大的存在——
    残酷学者！
    这是连人类巫师，都会钦服其知识广博的大魔神！
    而中间的雕像，雕刻的正是这位大魔神！
    安格尔有些恍惚，不过他知道，铭文学是残酷学者创造的，虚空巨塔也有残酷学者的手笔，它的雕像出现在这里也合情合理。
    唯一让安格尔不了解，同时还有些忐忑的事，便是为何残酷学者的雕像，会在他准备离开大厅的时候动了起来。
    难道之前他的猜测是错的，这里也有机关，便是这个魔神的雕像？
    就像是某些恶魔圈养的石像鬼一样，只要达到某种条件，石头雕像般的石像鬼，便会化为活物，对一切外来者发起攻击？
    安格尔并不清楚真实情况是怎样，但可以确定的是，不管眼前的雕像是什么，能够拥有如此恐怖威压的，绝不是他能对付的存在。
    安格尔心中有些忐忑，同时脑海里飞快的转动着，思考着有没有自救的办法。
    就在这时，中央的雕像突然开口，一道奇异的声音传入安格尔耳中。
    “人类。”
    安格尔还没来得及讶异自己的伪装被发现，下一秒，他便感觉自己已经不在地下的大厅，而是出现在一片黑暗的混沌里，在混沌深处，亮起一道昏黄的光，照见了残酷学者的身影。
    当安格尔抬起头看向残酷学者的时候，恰好它也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
    看着那双眼睛，安格尔的瞳孔一缩，这只眼睛和之前他在大门口乱鼓捣时，看到的那只眼睛一模一样。
    充满了智慧，拥有仿佛看透世间一切的冷漠，以及博闻背后隐藏的血腥感。
    所以，之前他看到的眼睛，也是属于它？
    而之前那个眼睛，存在于铭文的背后，铭文学又与残酷学者息息相关，那眼前的这个雕像……或许，不是什么雕像，而是残酷学者的意志延伸？
    “人类，告诉我。你的灵魂里，藏了什么秘密？”不是任何一种语言，但就这么直接传到安格尔的脑海里。
    安格尔一开始还在发懵，不知道眼前到底是残酷学者的意志，还是某种伪装？
    直到对他发出问题后，他才回过神来开始思考。
    我的灵魂里，藏了什么秘密？安格尔愣了一下，这是在指之前他差点被看透时，背上出现瘙痒情况吗？
    “我不知道。”安格尔下意识回答道。
    安格尔也没有说谎，他到现在也搞不清灵魂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好似，每一个探察其灵魂伤口的人，都会出现意外。
    “探察你灵魂伤口的人，会出现意外？”
    安格尔猛地抬头，他的一切反应，全都投入到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深邃眼眸。
    你会读心？安格尔在心中默默的念叨。
    对方并没有开口，但那双眼眸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格尔不敢再胡思乱想，强迫自己的大脑放空。但对方似乎浑不在意，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就和之前那种感觉一样，全身上下，似乎都被对方看透了。
    “孱弱的肉身，却有一些有趣的存在……你的手臂，很有研究的价值。”对方每每说话，都伴随着低语，而这些低语传到安格尔耳中，却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心中生出各种心思。而生出哪些心思，似乎完全被对方引导着。
    也就是说，他哪怕不说话，对方也通过诡秘的手段，也能将他全身看的通透。
    如此恐怖的力量，让安格尔心中几乎可以确认，眼前这有尾恶魔必然就是残酷学者的意识延伸。
    安格尔曾听说过，魔神的意识可以分布无数，遍布泛位面，当初在天空机械城看到的深邃炼金会，其首脑估计就有深邃之主的意识投影。
    也不知道眼前的是残酷学者的主意识，还是分意识？
    “人类，作为一个追求知识与研究的学者，我不会像其他魔神那般作践自己的意识。”残酷学者的声音难得多了一种严肃意味。
    那按照它的说法，雕像中是残酷学者的主意识降临？安格尔这样想着，但并没有得到残酷学者的回复。
    反倒是在一阵沉默过后，残酷学者平静的道：“让我再看看，你灵魂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从这句话中，却是说明之前在隧道的时候，残酷学者并没有看穿其灵魂的秘密。
    安格尔隐隐觉得，或许残酷学者突然将意志降临到大厅里的雕像中，该不会就是因为之前没有看穿他的灵魂，所以特地再来一次？
    安格尔的心思显然被残酷学者感应到了，他得到的回应，是一道冷哼。
    冷哼之后，安格尔便感觉残酷学者的目光，突然进入了他的灵魂之地。
    再后来，安格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灵魂的瘙痒感，却再次出现，并且直接投映到了他的肉身。
    从其后背处，慢慢衍生出一个绿纹，绿纹幽幽的成长。
    就像是一条绿色藤蔓，从其背上不停的衍伸出，一米，两米……五米……十米。
    在安格尔还没反应过来时，绿色藤蔓已经长到了残酷学者雕像的面前。
    安格尔自身并无感觉，但残酷学者却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气息，从绿色藤蔓中不停的蕴荡着。
    绿光一闪，安格尔感觉自己灵魂之地里被窥视感瞬间消失，那种外来的异力，如流水般的迅速的退出了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安格尔背后的绿色藤蔓，突然破碎开来。
    安格尔也被吓了一跳，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被残酷学者给打碎的。
    可这些绿色藤蔓其实本身就是绿色纹路，当它破碎开后，却是化为了无数的绿纹，缓缓的在他的身周旋转。
    安格尔对目前的状况完全不知所措，但很快，安格尔便发现了奇异的地方。
    当绿纹包围着他的时候，他再看远方的残酷学者，那种被窥探感却是消失不见了。
    安格尔在心中飞快的掠过很多想法，残酷学者似乎也完全感应不到。
    所以说，这个绿纹其实是「屏蔽」的意思？
    当安格尔如此想着的时候，无数包围在他身周的绿纹却是缓缓消散，最终只剩下一个绿纹，它并没有消失，而是融入到了它的右手上。
    安格尔看着右手上那多出来的一个新绿纹，也不知道这次是运气差还是运气好？
    居然得了一个新的绿纹。
    这个绿纹的涵义，应该和其他纹路一样，都是多重涵义。不过，如果真的表象出来的是「屏蔽」的话，却是很有用。
    安格尔的心思只是一掠而过，他的目光最后还是放到了残酷学者的雕像上。
    说起来，之前他一直处于黑暗混沌中。
    可之前绿光闪过后，残酷学者将窥探的目光从灵魂中撤了出来，紧接着他便从那片黑暗混沌中回到了大厅内。
    此时，大厅中央残酷学者的雕像表情很平静，眼眉低垂一动不动。
    但在安格尔看不到的角度，残酷学者的眼神中，却是充满了惊疑，甚至……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