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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赌一把

    在任鸿咒文法力的催化下,血魂寺正在进行一场重塑式的成长。
    也不知任鸿捏碎的护符是什么来历,里面积蓄了大量高度凝聚的咒力,以之为“种子”,再利用秘法,通过大地土壤,大量摄取四面八方教团信众的念力信仰,经控制转化后,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血魂寺中去。
    具体的运化规则罗南不懂,却能看到血魂寺的山体结构,变得更加细腻自然,其上四座“建筑”,也愈发雄奇庄严。
    随着血魂寺整体在动荡中成长,对魔符混乱力量的抽吸吞噬,也越发地肆无忌惮。似乎数十日的寄生过程将要走到尽头,它正将人面蛛的力量融为己用,尝试反吞,夺胎换骨。
    剩下数百阶“血火道”不走了吗?
    还是说,任鸿的反叛,就是因为看到了另一条不通过人面蛛,也能铸就完美祭器的金光大道?
    任鸿怎么想法,罗南不知道。却知这种方式,对自家封闭体系的影响,还是比较明显的。
    明显到另一位信众都有所感应。
    猫眼主动与他联系:“喂,线路是不是受干扰,很聒噪啊!”
    “不要理它。”罗南驱动人面蛛,在双向扭曲的精神幕布中迅速跳跃,瞬间远离了物质层面。
    作为保镖的深蓝行者,失去了对人面蛛的感应,当即报告:“失去目标。”
    田邦:“……”
    “还没有!”任鸿双手牢牢扣住膝前的乱石,确保灵波放射的稳定性。他额头面颊汗水淌下,但脸上的笑容已经绽开,“我锁定它了!”
    “被锁定了……”罗南也确认了这一点。
    虽然已经跃入中层带,且通过精神幕布的扭曲作用,远离一切仪器、精神感应的骚扰。可是,来自于任鸿的咒文法力,依旧通过“牧者”的渠道,持续灌入。
    最重要的是,血魂寺不停吸收能量的同时,还释放出“血焰”元素,试图同化周边的一切,以更有助于“消化”。就像是在水池中殷开的红墨水,且没那么容易稀释。
    出乎意料的状况……污染正在扩散。
    在罗南的封闭体系中,魔符很重要,在所有信众里面,位置最高,是能够使罗南力量更高效的“技师”一层。而通过耦合等细腻微妙的作用关系,它又时刻与其他信众勾连,化为规模巨大的生产线,源源不断地产出灵魂力量,为罗南提供丰富的给养。
    此时,生产线的一环受到污染,在理论上,便有影响整条生产线的可能。
    嗯,理论上。
    罗南的心态很稳定。这时候,就看出上个周末在家里闭关的好处。他对整个格式论体系,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
    他在用“超然”的视角,评估本次变故。
    因为在此体系中,罗南的身份是工场主。
    换一个说法,上面“水池”和“红墨水”的譬喻也很恰当:在一个互通的水池系统中,上游水池中的红墨水,会污染下游,但无论怎样,都很难逆流而上去污染源头。
    罗南就是“水池系统”的源头,是随时可以关闭生产线的工场主,在他搭建的封闭体系中,这就注定了上位和下位的分别,注定了罗南享有的绝对掌控力。
    即使血魂寺的力量循着封闭体系的内部联系,不断扩散,可它无论如何都无法侵蚀罗南本人。
    至于罗南,要做的则很简单:清晰明确的意志压下,直接切断了魔符与其他信众的耦合联系,并将其独立出来。
    轻而易举的,“血魂寺”力量的扩张势头便被斩断,锁死在魔符本体区域内,也抹去了最后一点儿理论上的可能。
    血魂寺还在对魔符实施吞噬、同化,在任鸿全力施为之下,势头还是很猛烈的。然而,这位血焰教团的副主祭,由始至终都未发觉,他寄托了心血的“血魂寺”,刚刚已经在某个层面上一败涂地。
    这是体系的隔离、层次的压制,当魔符鸠占鹊巢,悄无声息地夺去雏形状态下的“血魂寺”,就注定了这个结果。
    任是山势高耸巍峨,又怎能与天比高?
    现在仅剩的问题,就是魔符这里。
    血魂寺对魔符的侵蚀仍在持续,有种当初魔符对模具鸠占鹊巢的“报应”意味儿。对此罗南当然要控制,但不是现在。
    躁动的血魂寺,才真正是个香饵。任鸿的手段虽然很有效果,但在血魂寺层面,形成的动荡太明显了,以至于引来很多与之相关的意识关注。
    罗南的封闭体系感应,包括“上位”位置,恰好可以捕捉到这些。略去无意义的细节,逆向追踪,就像此前感应到哈尔德夫人那样……
    他在血魂寺轮廓上,做了几条“延长线”,如同平面几何习题中,画出辅助线。
    “很简单的作业,然后得出答案。”
    一个、两个……不,是一组孪生图形。
    以血魂寺为基础延伸开来,最近的是任鸿,然后分裂。一部分涉及到田邦以及相关的寥寥数人;还有一部分,则延伸到三十公里开外,那边的气息相对来说熟悉很多,明显就是哈尔德夫人等夏城血焰教团的核心层。
    当然,这是物理距离。在精神层面统摄抽象出的结果,这两部分人汇结的灵波图形,其实非常相似,一看就是同源而出。
    “局面倒是越来越清楚……”罗南心神愈发安定,相应的思路倒活泛起来。
    与他相比,三十公里外的运动减压馆,血焰教团的夏城一脉,则是在躁动和抑郁中度过。
    出于对教团技法的了解,只从血魂寺的反馈上,他们也能大致猜到任鸿的手段。
    摩伦阴沉的意念横空:“那个叛徒已经无所顾忌了。”
    殷乐则要更急迫,她伸手按住胸口,面向哈尔德夫人强烈表态:“老板,让我来吧,我可以截断念力信道,决不让任鸿得逞!”
    “然后让所有的信众无所适从?”
    “如果让他们得逞,我们照样会丢掉所有……”
    “所以你就要毁掉所有‘血焰意志’的共鸣者?毁掉教团存在的根基?”哈尔德夫人直视殷乐,成功地使其哑口无言。
    另一侧的江元真还在跳脚:“那该怎么办?我们的模具,就这么被人拿去了?那些无耻的分裂者、叛徒!”
    哈尔德夫人转身,看模糊而滞后的投影情报,数秒种后,轻声道:“我们先离开。”
    “啊哈?”江元真第一下没听清楚。
    哈尔德夫人又换了种说法:“我们必须先止损……避过倾覆性的危机。”
    “止损?怎么止损?”
    “暂时离开夏城。”
    “开什么玩笑!”江元真真的炸了,“你疯了吗?我们还没有搞清楚局面,就要逃跑?放弃这些年的经营,逃跑?”
    “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局面了!”哈尔德夫人的语气平静无波,“江老,任鸿是你看着长大的,也是教团近年来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人才。你难道不相信他的判断吗?”
    “啊?”
    “任鸿在为人处事上,没有什么把柄可供人抓取。而以他思维的精明周密,背叛这种事,不发生则己,一旦发生,必然有充分的理由。也许对方与军方的关系更密切,也许发展的前途更广……但无论如何,在双方的力量对比上,一定会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才会帮助他下定决心。”
    江元真“呵呵”两声,想反驳说“这全是臆测”,可话到嘴边,却突地气沮,哈尔德夫人所说的,是非常可能的一件事。
    任鸿的性子,就是那样的。
    哈尔德夫人视线扫过所有人。江元真精神恍惚,殷乐心神不定,蒙冲面无表情,吴魁缩在角落里,无声无息……至于摩伦,她倒不必去管。
    轻轻叹息一声,哈尔德夫人继续道:“我相信诸位都有为教团献身的觉悟,但作为主祭,延续正统,保留元气,永远是第一优先。况且,我们有三位‘牧者’,只要‘放牧法’的根底不变,我们就永远都有机会,并不因为在夏城与否,而受到影响。”
    江元真没那容易被说服:“可是……”
    “我认同主祭大人的判断。”
    袅袅黑烟在虚无中缭绕,低细的声音仿佛从中渗出来。摩伦已经有数十年火候的黑烟魂躯,几乎代表了血焰教团的最高战力,在此突然呈现,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更让人在意的,还是他的表态。
    摩伦这样讲:“自教团剧变以来,主祭大人已经连续证明了她的正确思路,至今没有大的错失。”
    这一点,无人能够辩驳。
    “模具是个天才的想法。按照主祭大人常用的说法,就是找到了一个值得投资的好项目。为此我们投入,做成规模,然后竞争对手出现了。他们直接挖人、抢产品、甚至动用军政力量,搞肉体消灭。虽然下作,但没有压倒性的实力,也万万做不出来……直接碰撞,我们没有胜算。”
    哈尔德夫人向室内的黑烟微微欠身,以示感谢,可视线再扫,却突然皱了下眉头。
    此时黑烟盘绕,依稀构建了摩伦的身形轮廓,他话锋跳转:“在具体执行上,我提一个建议……
    “我来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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