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仙奇缘 作者:李郎憔悴
第66章节
降仙奇缘 作者:李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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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仙奇缘 作者:李郎憔悴
第66章节
薛金线脸色一变,欲说还休,似有难言之隐.
汤治笑道:“妹妹不用慌张.我知道你娘教你龙凤针法的时候,嘱咐过你不可轻易在外人前显露.不过当今世上,知道你会这门技艺的,也就我一人而已.你娘当初乃是一名宫女,师从御用作坊的高人学会这门针绣绝技,可曾跟你说过,她当初还有一名师姐呢”薛金线想了想道:“确实提过,只是语焉不详,仿佛是跟我娘一起做工的宫女.”
汤治神色黯然,点头道:“那名宫女就是我的母妃.我母亲和你母亲情同姐妹,我寻访你几年,才打听到的.宫里一个老太监,把我们两家之间的情谊,都告诉我了.你母亲当年多方维护我当时怀有身孕的母亲,因此我才没有被人害死在胎中,为了报答你母亲的恩情,所以我才派人暗中保护你们一家.”
原来汤治的母亲因为绣技过人,很得明宗皇帝喜欢.一朝宠幸,就珠胎暗结,生下了汤治.只是她是宫女,被妃嫔们暗中算计,她又身体孱弱,生产后不久就过世了,连个嫔妃的名分都没有.等后来皇子渐多,汤治也自此被明宗忘在脑后,成了众皇子中最弱势的一个.
汤治听说当年明宗最喜欢穿他母亲绣的衮龙袍,便费心追寻龙凤针法的传人,最后才找到薛金线.
薛金线道:“我还以为大哥只是希望我能帮你绣衮龙袍,才对我好呢”朱传宗笑道:“原来大哥早就打我娘子的主意,怪不得这么热心撮合我们的亲事,还送我龙凤金针,都是预谋好的.”
汤治忙道:“惭愧,惭愧为兄虽然有些私心,对你们的情谊可是真的.天日可鉴你们要是不愿意帮我,也就算了.只是因为母亲和父皇结缘,就是因为衮龙袍,所以我一直有这个心愿,如果妹妹觉得为难,就罢了吧切都是天意.”
薛金线笑道:“大哥你多心了.其实我一直在准备材料想要帮你,你就是不来说,我也会把它绣好给你的.”
汤治大喜,道:“真是我的好妹子.”
薛金线笑道:“本来我还差一把好针,你的龙凤针正好派上用场,到时候大哥等着就是了.”
此后薛金线开始做活,那龙凤针技繁冗复杂,颇费心力.薛金线每日在房中绣龙袍,再没有时间跟朱传宗缠绵.朱传宗只好回翰林院去,正好将这些日子拖欠的功课学问,补上不少.
转眼寿日将至,衮龙袍也绣好了.只见金丝缠绕,云气翻腾,一条五爪金龙赫赫生威,似要破空飞去一般,果然是巧夺天工.朱传宗见娘子累得容颜憔悴了不少,心疼无比,搂在怀中抚慰疼爱,自不必说.
到了明宗大寿之日,举朝欢庆.大皇子汤治的寿礼,跟别人的珍宝一比很不起眼,初时着实被众皇子取笑了一番.哪知道明宗见了之后,龙颜大悦,捧在眼前仔细观看,爱不释手,想起当年的往事,不由感慨.
过了不久,明宗将汤治叫到跟前来,仔细询问他的近况,心中也有些愧疚.他少年时候与汤治的母亲相识,最爱她一手好针绣.只是后来嫔妃众多,渐渐就把昔日情分忘了,连带对这个儿子都没什么印象.今日睹物思人,突然涌起补偿的念头来.
明宗知晓成年皇子中,只有汤治没有封号,也没有封地,只靠内务府的饷银生活,当即就下旨,封汤治为齐王,封地一万户.
汤治靠一件龙袍咸鱼翻身,很让众人羡慕,虽然他的封地在皇子中也算小的,但总算争取到了自己应有的待遇.过后专门置酒向朱传宗道谢,朱传宗笑道:“大哥如今贵为齐王,总算有了权柄,不用再慨叹英雄无用武之地啦”汤治也有些踌躇满志的样子,道:“为兄有今日,贤弟当居首功,日后同享富贵,绝不食言.”
不多时醉了,又开始大谈治国的抱负.朱传宗如今知道他的身份,那些酒话也不能当作空谈了,只好小心地陪着,不敢胡乱接话.好不容易熬到席散,让王府护卫接他回去.朱传宗归心似箭,径直回到翰林院旁的新家,陪伴娇妻去也.
第七章 再断奇案
朱传宗自此之后,日子过的充实快活.薛金线在家陪他读书,美人在侧,真是逍遥得意,虽然有时候要应付翰林院那些骗人的考试玩意,不过一来那些要求本来就不严格,二来院长是他的亲戚,因此所有考试都很容易应付过去了.
朱传宗在翰林院的藏书中找他喜欢的去看,对人生和世事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吴思远吴先生来探望过几次,对他的学问和见识刮目相看.
转眼半年过去了,忽然朝廷上传来旨意,让他暂时恢复督察院职位,审理一件案子.
原来京师出了这样一件案子,疑犯驾着一辆马车,在闹市中奔驰,可是马车失控,连撞二十八人,撞死了二十个,经刑部审理之后,疑犯因为中了邪,因此被无罪释放,只是赔偿了那些受害人许多的金钱.本来这案子就这样结束了,可是那些受害者家属都不服判决,联合一百多人,闹得很大,最后传到皇上耳中,皇上觉得案情蹊跷,因此想起朱传宗铁面无私,又在翰林院读书,远离官场,如果让他审案,可以显示朝廷的公正无私,所以特下旨意让他主审.
朱传宗在大殿上接了圣旨,拜别皇上之后,到督察院去接案卷.这次随从协助他审案的是一个六品小官,名叫王风.
朱传宗见他面生,就和熟识的官员问此人的一些情况,那些人便悄悄地告诉他了王风的底细.
原来王风本是督察院一个看守大门的兵丁,因为有一天夜晚守护大门,恰巧督察院最高长官左督御史王仁大人要进门办理公务,可是却被王风拦住,说什么也不让进.原来晚上进门按规定是有手绪的,可是王仁一向官大,进出随意,哪里带了官印和文书
王风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子,王大人到底也没进门,最后派人取了官印这才放行.
第二天王仁大人和一些官员召开了会议,表扬了王风严格认真,对朝廷负责,对工作负责的态度,并且破格提拔他为七品官吏,众人无人反对,这样王风就一跃成为了官员了,后来又升了一级,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官员了.
朱传宗听了,大声称奇,称赞不已,最后一个官员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对朱传宗说了实情,原来这王风是王仁大人的亲戚,家乡的同宗.
朱传宗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也随即垂头丧气,感觉这些日子在翰林院埋头读书,头脑都有些傻了.
大梁国提拔人才,一向是以人际关系、人情背景等等为最重要的依据,至于什么才能之类,除非极少数人,朝廷有需要了才会任用.朱传宗要不是靠他父亲,别说当官,就算是当个小吏都不可能,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用.
朱传宗在翰林院边读书,一边风闻一些内幕等等,早把大梁国的事情看透了.
不过既然皇上看重他,为了汤家的江山请他审案,他还是要尽力办案,他可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只是想替老百姓伸冤.虽然他一个人能力有限,可是能出一点力,就要出一点力.
朱传宗把案子的所有卷宗都看了,大概知道了案情.这个案子的嫌犯李某仁是吏部员外郎,正五品官员,那天他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在闹市中奔驰,可是马车失控,连撞二十八人,撞死了二十个.
刑部审案的结果是这样:李某仁当天发觉一名可疑男子跟踪他,想要杀他,于是驾车逃跑.在逃跑途中,不辨方向,冲入闹市人群之中.案发后,刑部提请仵作和医院的大夫对疑犯进行鉴定.经鉴定,李某案发时范胡,中了邪,对本案无刑事责任能力.
朱传宗见案件一目了然,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李某仁是吏部的官员,如果有隐疾,怎么能当官呢
朱传宗当即请原来审案的官员前来询问,那官员很是客气,不过微笑着回答:“这病说来就来,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要不是突然发作,那还怎么能叫中邪呢再说要是早发现了,李某仁就不能当官了,也发生不了现在的惨案了.”
朱传宗虽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是也没证据指责他,就请他回衙门去了.
他想了许久,摸不找头绪,适逢吴思远来访,急忙请教.
吴思远听了案情,微微一笑道:“大人学问见长,人情事故还是时通时塞.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件案子有两个破绽.一是那李某仁明明是正选官员,犯了罪却有人拿中邪这么荒诞的说辞来替他开罪,他的身份必有可疑.二是那些受害人能闹到皇上耳边去,也不是寻常人的手段.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李某仁堂堂五品京官,普通百姓撞死一百个也就撞了,谁能把他怎么样如今却身陷案中,可见被害人中也有内情啊”朱传宗得了指点,恍然大悟.在审查时,就从两方的身份着手,这才水落石出.原来李某仁不仅是吏部员外郎,还是左丞相李毅衡的堂侄.而受害人也不全是平民百姓.其中有个十四五岁的罗姓少年,是大理寺少卿的公子,偷跑出家来上街游玩,没想就遭受横祸.
朱传宗查阅案宗,发现一开始受害人家属都已经同意接受赔偿,只有那位大理寺少卿不肯和解.不知怎么后来其他家属也变卦了,跑去衙门闹事,这才惊动了皇帝.
朱传宗派人请罗大人来问话.那罗大人倒也爽快,直接承认闹事的家属都是他鼓动起来的.每家还给了不少钱,比李某仁答应的赔偿还多,条件就是不停喊冤,直到判李某仁死罪为止.
朱传宗道:“罗大人,你身为大理寺少卿,也是执法的官员,难道不知道蛊惑百姓是大罪吗”罗大人冷笑道:“正因为我是执法官员,我才知道国法无用.李某仁是左相的亲戚,谁敢判他死罪别说那些没钱没势的苦主,便是我一个正四品的大臣,左相都敢派人来拿前程胁迫我撤诉.我不把声势闹大,我儿子不是白死了”朱传宗心道:“果然如此.”
又故意问道:“罗大人如此跟左相作对,就不顾及官位了吗”罗大人红了眼睛,怒道:“我罗家四代单传,只有一个儿子,如今香火都灭了,我还怕什么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让李某仁不死也要掉层皮来”转身就走,临出门又回过身道:“我听说朱大人刚正公允,原来也是一丘之貉”吴思远听过案情真相,还是微笑不语.朱传宗道:“请先生教我”吴思远道:“如今看来,这案子其实很简单,复杂的是案子背后的关系,实质上乃是双方背后势力的较量.”
朱传宗道:“断案的依据乃是法律,背后势力再大,能混淆是非吗”吴思远笑道:“你若是能看透表面的假象,就不会这么说了.李某仁是官,受害人是民,因此李某仁撞死了人,不用偿命.罗大人比李某仁的官位高,所以就能翻案,可是李某仁有左相当靠山,罗大人跟左相一比,又不算什么了,这就叫环环相扣.谁的官位高,权势大,谁就是法.”
朱传宗道:“可是我看那位罗大人义愤填膺地痛斥官场黑暗,像是个正气的人呢.”
吴思远摇头道:“他骂官场,是因为触及到了他的利益,要是他儿子没受伤害,他才不会出头.甚至说,如果撞人的是他儿子,他说不定比李某仁做的还黑呢.”
朱传宗听得呆了.其实以他这几年的阅历,对官场的了解,这些道理何尝不懂只是他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故意不去想罢了.他呆了半晌,道:“换句话说,假如没有左相的关系,那李某仁就算真中了邪不用负责任,罗大人也会想办法判他死罪,因为罗大人的官位高.是不是这个道理”吴思远拊掌笑道:“大人举一反三,总算是悟通了.”
朱传宗叹道:“我倒宁愿自己不要悟通.吴先生你看,这个案子该如何了结”吴思远道:“大人都已经看透了,怎么还这么问呢自然是维持原判.那些证人、大夫,都惧怕左相的权势,没人会说实话,罗大人以后也就死心了,左相也会念你的好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朱传宗默然不语.吴思远道:“大人还是放不下啊.这件案子,查起来简单,处理时候难,大人好自为之吧.”
告辞去了.
朱传宗没有马上下决定,次日照例提审李某仁.那李某仁在牢中住了多日,反倒养得白白胖胖,精神焕发的,毫不在乎地朝朱传宗道:“朱大人,还费这个事干什么呢案情是明摆着的,快点结案就是了,我还等着出去治好病回衙门复职呢.”
朱传宗看他有恃无恐的模样,一气之下就退了堂.
衙役们都躲得远远的,惟恐触怒了气头上的大老爷.
朱传宗想起苦主们痛失亲人,肇事者却在牢里有滋有味,不但不受惩罚,出去还能继续做官,越想越是生气,心道:不管官场有多黑暗,不平之事有多少,我见到一件,就要管一件,难道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再升堂时,二话没说,就吩咐上刑.
原本按大梁的刑律,用刑逼供是合法的审讯手段,只是朱传宗觉得有屈打成招的嫌疑,不大愿意用而已.
其实正如吴思远所说,这案子难在背后,情节简单之极.李某仁受了两下轻刑,就熬不住,一口招了.那些大夫、证人,见势不妙,全都推翻供词,磕头认罪.
朱传宗将供词上呈明宗.时也凑巧,明宗刚过完大番,正想整顿一下吏治,给百姓树立一个政治清明的形象,正好把这个案子拿来做例子.当下就在朝上申斥了一番,要求严办不法官吏,还百姓一个公道,李毅衡见了风向,也没敢给侄子求情.
最后案子了结,李某仁被判斩立决.其余做伪证的大夫证人、贪赃枉法的官员,有的抄没家产,有的流放充军.并无一人漏网.
百姓交口称快,都赞朱传宗不畏强权,处事公正.
朱传宗再见吴思远时,得意地道:“吴先生,你看我不但断清了这个案子,却没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可见你说的官场环环相扣的理论,也不尽然啊.”
吴思远微笑道:“大人错了.李某仁之所以有左相这个靠山还被你扳倒,是因为你有硬的靠山,当今皇上,官场上最大的环,就是皇上啊”朱传宗怔了片刻,无言以对了.
吴思远道:“不管怎么说,大人这次又断了个大案,也是好事.以后多在官场中历练一下,成就不可限量.”
朱传宗经此一事,对吴思远敬佩了,道:“先生多给我讲讲官场中的学问吧.”
吴思远道:“大人这些天在衙门办公,见多了公文签字,我便为大人讲讲这个.官员们这签字的学问可大了,凡下属见到官员签字按规定办理,这意思便是可以办理,一般都赶快办理,因为下属向官员表达忠心的最好方式之一,就是敢于为官员承担风险.以后上级衙门在调查这些事时,凡是签字为按规定办理的都可理解为签字没错,错是错在部下没有按规定办理.”
朱传宗道:“真是叹为观止,这签字学问可真大.”
吴思远道:“划圈也有学问.现在官员为了节省时间,签批文件就用划圈来代表同意的意思.一般人看到官员在案卷上划了圈,就按照同意的意思办理了.其实却不知道,怎么画圈,可有学问.”
朱传宗道:“哦请指教.”
吴思远道:“有些案件,在层层官员批阅时虽然划了圈,后来竟然没有官员负责.原来官员不是在呈文要求办理的办理两字上划圈,而是将圈圈划在模棱两可的中性词或自己的名字上.只要不是圈在同意或办理之类的词上,均可理解为官员还没有同意.所以,上级官员来查案时,这证据不能靠猜想和想象,这是不能追究单位官员的责任.”
朱传宗道:“高明,实在是高明.这些都是书上所没有的,要不是听先生说起,还真不晓得还有这门学问.”
吴思远道:“还有同意请某某处理,让人如坠云里雾里,同意请某某处理,同意二字后面没有逗号,也没有字句间隔,你说我同意办这件事也行,你说我只同意某某人来处理这件事也行,意思多的是呢,总之责任都不在他.”
朱传宗虚心请教,不知不觉就讲了半夜.
他虽然破了此案,反倒见多了其中的阴暗,因此一点也不开心.回到家中,还是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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