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因为这就是现实世界，一个很糟糕的世界。”西蒙语气里同样显出几分落寞：“弗拉基米尔，你知道吗，我对这个世界最美好的幻想，所有国家放弃纷争，大家把研发武器培养军队的钱都拿出来，专注发展科技，不断提升生产力，持续优化社会分配，让所有人都过得更好。同时，再有额外的盈余，就投入到我们头顶的星辰大海，探索人类更广阔的未来。可惜，这些注定只能是幻想。而现实是，呵，我之前刚刚参加了戛纳电影节，电影人最喜欢讨论的一件事，就是所谓复杂的人性。人性是复杂的，傲慢、嫉妒、懒惰、贪婪，等等等等，注定了我们的世界不可能那么美好。既然如此，如果又不愿意逃避，或者无法逃避，我们就只能去面对现实。”
    中年人再次沉默。
    西蒙继续：“现实就是，我们必须做出取舍，做出抉择。最近几年时间，我一直在不同的抉择之间徘徊，并且逐渐明确了自己的最终方向。我个人的选择就是，既然我无法让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那就做一个自私的人，让自己能够影响的一切变得更美好。在此之外，如果我还有余力，也会为这个世界多做一些，因为这也是现实，我们终究生活在这个星球上，哪怕我们将来离去，我们的孩子也需要继续生活在这个星球上。”
    中年人这次主动搭话，精准要害：“3g计划？”
    “没错，”西蒙相信对方已经了解很多，不再赘述，转而再次与中年人对视，说道：“接下来，关于俄罗斯，既然这不是一个美好的世界，大家注定无法共赢，只能零和，那就需要有人做出牺牲。联邦是维斯特洛体系的根基，我不可能让它牺牲。俄罗斯是你的祖国，我想你也不愿意如此。那么，欧洲，准确说西欧，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牺牲西欧？！
    因为西蒙刚刚的一番话，中年人哪怕已经略有预感，还是难免震撼。
    可以想见，如果今天的这番对话传出去，绝对会在西方世界引起轩然大波。因为说出这番话的不是某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也不是愤世嫉俗的叛逆少年，而是西蒙维斯特洛，这个世界最富有的那个人，而且谁也无法否认，巨量的个人资产，也意味着对方拥有不亚于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元首的强大权势。那么，对方说要牺牲西欧，他是真有能力去试试，甚至最终实现的。而绝对不是什么玩笑。
    西蒙依旧望着身边表情变换的中年人，见他不说话，又带出些笑意，说道：“其实，弗拉基米尔，我已经注意到你在积极与布莱尔联系，还有德国总理施罗德，你希望在去年的那场战争之后，尽快与西欧达成和解。这确实符合俄罗斯目前的利益。甚至，如果俄罗斯能够彻底融入欧洲，实现真正的欧洲一体化，那么，凭借西欧的经济基础和俄罗斯的军事实力，这个世界立刻又会从之前的一超多强转为两极争霸。问题是，从彼得大帝算起，几百年来，俄罗斯从来没有放弃过融入欧洲的尝试，现实是，欧洲也从来没有真正接纳过俄罗斯。既然如此，目前更加复杂的国际环境之下，你认为你有哪怕1%的几率取得成功吗？”
    西蒙再次挑开了一个中年人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不过，这次他很快道：“西蒙，欧洲不愿意接纳俄罗斯，难道美国就愿意吗？”
    西蒙没有任何虚以，直接摇头：“同样不可能。”
    中年人道：“既然如此，俄罗斯按照你的意愿与西欧为敌，美国在明面上还是西欧的盟友。那么，我这么做，我的国家只会收获两个强大的敌人。”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西蒙说着，又不禁摇头而笑：“我已经分不清这具体是谁说的了，但这就是现实。说起来，最近几天，我一直在抽空读布热津斯基的大棋局，这位地缘战略大师在他这本书里阐述了一个对西方而言最糟糕的地缘政治局面，俄罗斯、中国还有伊朗，三个各自区域内的地缘强国在西方一系列错误政策的逼迫下，最终走到一起。一旦如此，将对西方主导了数百年的世界格局带来根本性威胁。弗拉基米尔，你觉得，既然布热津斯基已经提出了预警，这件事有可能发生吗？”
    中年人略微犹豫，带着些轻松语气：“西蒙，既然已经被你看到，我想，你肯定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的，对吧？”
    西蒙摇头，再次给了一个让中年人意外的答案：“布热津斯基是站在美国立场上考虑如何更加长久地维持联邦的霸权，但，我并不是太关心这件事。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永远强盛，而我对联邦未来的预期，要比你们所有人想像的都要悲观。因此，对于这个问题，我考虑的是另外一个点：为什么？西方要在什么样的前提下，才会不断犯错，以至于将三个绝对不应该联合起来的国家扭在一起，弗拉基米尔，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中年人略微考虑，说道：“除非西方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危机，不得不进行对外转嫁。而且，我认为，真发生了这件事，国际局面应该非常恶劣，甚至到达又一次世界大战的边缘。”
    转嫁危机，可谓任何政治家的天赋技能，更别说弗拉基米尔这样的聪明人。
    “没错，”西蒙也点头：“不过，危机有很多种，政治危机，或者，经济危机。政治危机是很难达到某种效果的，因为不可能西方国家一起发生政治危机。那么，就只能是经济危机，而且是两次世界大战之前的那种全球性的经济危机。这些年，很多人都说世界格局已定，历史进入终结。我从来不这么认为。资本主义制度的天然缺陷在过往一百多年时间里已经被反复证明。太远不说，只是这个世纪，两次世界大战，就是因为各个资本大国爆发了经济危机，为了转移矛盾，挑起战争，最终给人类世界带来了巨大创伤。20世纪的下半页，美苏争霸，这个世界虽然长时间被核战争阴云笼罩，但却保持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相对和平，大家都说是因为核武器的诞生反而对世界性的大规模战争起到了抑制作用，弗拉基米尔，你也这么认为吗？”
    ps:稍后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