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听觉早已超出正常范畴,所以他听到了。
他正准备远离的身形,陡然一震,然后停了下来。
实事上,之前叶尘偷偷捡硬弓和箭囊的一幕,刚好被白沧海透过车窗看在眼中。否则他也不会特意向这边的房屋顶上逃来。
叶尘别无选择,转身间手中硬弓上的箭已经射了出去。不是一根,而是三根。三根不是三个目标,而是同一个人,自然不会是白沧海,后者的身法他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他没有把握将其射死灭口。所以,他射的是要杀白沧海的那名剑客。
三根箭分上、中、下三个方位,速度力道远超寻常弓手。这名剑客虽然实力不弱,但也不得不停止继续对白沧海攻击。他身形腾跃间,手中剑光连闪,躲开了两箭,击飞了一箭。可显得极为狼狈,甚至身体都有些踉跄。
就在这时,白沧海左手的突然松开,白泉掉到了地上,可白泉腰上的剑已经到了白沧海手上,一道剑光闪过,犹如雨中出现的一道闪电。
等剑光收敛,白沧海重新抓起白泉和章春柔跳下了屋顶。
雨丝如重帘,眨眼间连他的人影都已看不见。
屋顶上那名实力不弱的剑客咽喉处多了一个红点,然后便倒了下去。
白子轩站在油布伞下,非但完全不动神色,身子也纹风不动。
一直站在他身后,为他撑着伞的剑客,忽然压低声音道:“追不追?”
白子轩冷冷道:“为什么要追,难道你们以为我真的要杀小师弟?”
这名剑客道:“可是这件事不解释清楚,只怕再难服众。”
白子轩冷笑,道:“若有人不服,杀无赦!”
话音一落,他目光扫过又再次向远处移了一些距离的人群,说道:“将屋顶上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杂种尸体给我带回去。他虽然死了,但死了并不一定就死无对证。”
雨势不停,但天色越来越亮。
瘦西湖旁边小酒馆老板不在。
白泉伏在地上不停的喘息呕吐。白沧海和叶尘脸色都很难看,前者自不用多说。叶尘却是因为前者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且因此被逼着牵扯到了这件与剑庄白家有关的事情之中,所以感到郁闷。唯有章春柔看着小酒馆唯一的窗户看着外面落雨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再想着什么。
不等白沧海问,白泉一缓过劲来,就立刻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事情。
“刚才被暗算灭口的那四个人,全都是平日间伺候剑主的贴身仆人,想必小师弟也已经认出。”白泉对着白沧海说道。
白沧海点了点头,正因为他认出了这四人身份,所以才果断出手救下了白泉。
“一个月前,有一天雷电交作,雨下得比今天更大。扬州城来了一位长得很俊俏的和尚,剑主亲自出面接待了他。且那和尚在剑庄住了一晚上。第二天那和尚离开之后,剑主仿佛有些心事,连着几天心情好像都不太好的样子,白子轩便将春柔小姐哄骗到了剑庄,并带到了内庄去见剑主。结果当天剑主突然宣布要纳春柔小姐为小妾。且当天就举行了纳妾仪式。”
白泉说到这里,叶尘、白沧海都看向章春柔,后者依然背对着他们,只是点了点头。另外,叶尘听到俊俏和尚时,心中一动,想起了劫持自己的弥勒教小明王上官冰云。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上官冰云是一女子,同是也是一个和尚,她本来貌美无比,装扮成和尚自然极为俊俏。并且,从上官冰云劫持自己的时间上也刚好对得上一个月前路过扬州。
白沧海虽然已经在先前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此时依然脸色变得很难看,神色很痛苦。
白泉则是继续说道:“剑主当天晚上多喝了两杯酒,然后就去洞房了,第二天早上,我就听到了他老人家旧毒复发又昏迷的消息。
“剑主七年前与鬼医打赌,中了鬼医骨毒而不死,但一直未能将毒素彻底从体内排除,这件事情我们都是知道的,为此平日间也很少喝酒。如今突然多喝了一些酒,突然引发旧毒,虽然以剑主的高深内力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可是当天晚上在后院里当值的人,却听见了剑主房里有人在争吵,其中一个就是白子轩的声音。
“白子轩是剑主嫡长子,也是剑庄下一任主人,剑主对他一向最好,庄里面大小事务大多都是他打理,他平时倒也还能克尽孝道,可是那一天他居然敢逆言犯上,和剑主争吵起来,已经是怪事。”
“何况,剑主突然旧毒复发,哪里还有与人争吵的力气?
“更奇怪的是,从那一天开始,白子轩都不准别人接近剑主,吃喝拉撒都是白子轩自己亲自动手。”
“所以,大家都认为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只不过谁也不敢说出来。”
听到这里,白沧海才问:“当天晚上在后院当值的就是那四个人?”
白泉道:“就是他们。”
白沧海道:“春柔当时在那里?”
白泉看了一眼章春柔,说道:“剑主还没有入洞房,便旧毒复发,被抬入病房,而春柔小姐一直在洞房里面。”
白沧海听了长松了一口气,转头对春柔说道:“春柔!是不是这样?”
春柔依然没有转身,但这次却嗯了一声。
白沧海心思从章春柔身上转移到自己师傅上,又对白泉问道:“别的人都没有听见我师傅和大师兄争吵的声音?”
白泉道:“那天晚上雷雨太大,除了当值的那四个人责任在身,不敢疏忽外,其余的人都因为剑主纳妾喝了点酒,而且睡得很早。”
白沧海道:“出事之后,剑庄里既然有那么多闲话,大师兄当然也会听到一些,当然也知道这些话是哪里传出来的。”
白泉道:“当然。”
白沧海道:“他对那四个人,难道一直都没有什么举动?”
白泉道:“这件事本无证据,他若忽然对他们有所举动,岂非反而更惹人疑心,他城府极深,当然不会轻举妄动,可是剑主昏迷后不到三天,他就另外找了个理由,将他们四个人逐出了剑庄。”
白沧海道:“他找的是什么理由?”
白泉道:“没有照顾好剑主,让剑主旧毒复发。”
白沧海叹了口气道:“他为什么不借这个缘故,索性将他们杀了灭口?”
白泉道:“因为他不愿自己动手,等他们一出剑庄,他就找了个人在暗中去追杀他们。”
白沧海道:“他找的人是谁?”
白泉道:“是我。”
白沧海道:“但是你却不忍下手?”
白泉黯然道:“我实在不忍,只拿了他们四件血衣回去交差。”
白沧海道:“他叫你去替他杀人灭口,当然已把你当作他的心腹亲信。”
白泉道:“小师弟你是知道的,我小时候本是他的书童,从小就跟他一起长大的,可是……”
他的脸在扭曲:“可是剑主一生侠义,待我也不薄,我……我实在不忍眼见着他被白子轩害死,本来我也不敢背叛白子轩的,可是我眼看着他们四个人,死得那么悲壮惨烈,我……我实在……”
他哽咽着,忽然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说道:“他们今天敢挺身而出,直揭白子轩的罪状,就因为他们看见了小师弟你回来了,知道小师弟你绝不会让他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更不会让白子轩害死剑主。只要小师弟你能够为我们报仇,我……我一死也不足惜。”
他以头撞地,满面流血,忽然从靴筒里拔出把尖刀,反手刺自己的心口。
可是这刀忽然间就已到了白沧海手里。
白沧海凝视着他,道:“我自然不会让让人害死我师傅,可是你为什么要自杀?”
白泉道:“我……我只怕小师弟还信不过我的话,只有以一死来表明心迹。”
白沧海道:“我相信你。”
白泉忽然又道:“可是小师弟你也一定要特别小心,白子轩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他的剑法虽然没有小师弟你高,但也差不了多少,最主要的是他的心计手段即使是剑主都比不上。”
白沧海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我知道?”
叶尘此时却不想离开这三人,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三人泄露出去。所以,当白沧海说他一个人前往剑庄,让白泉留下保护章春柔,叶尘随意时。叶尘便暗骂白沧海虽然剑法不错,脑子好像一般般,同时也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有些不妙。
叶尘脸上不露声色,跟着白沧海走出了小酒馆,直到走出了三十多步,才低声对白沧海说了三句话。白沧海身体一震,脸色一变后,又转身走向小酒馆。
同一时间,小酒馆中两人看着叶尘和白沧海走远后,白泉突然说道:“我知道你对白沧海动了真情,不想让他死。可先师交待的事情没有人敢违背。不过,眼前倒是有一个机会,可以换得白沧海的一条命。”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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