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心去了。”
    零十一对着良辰微凉与浣桐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还能去什么地方，游戏也就那么大。”
    这话说完，果然受到了良辰微凉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零十一听他道:“你知道我一向听话的狗。给你自由，不代表就是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猖狂。”
    “我对于不听话的狗，无论品种再稀有，血统再高贵，一旦链子栓不住了，你知道我的手段。”
    零十一摸着鼻子，“哎呀呀呀，今天天气还真凉快。”
    良辰微凉睥睨着他，像是宣示地位一般。
    他是主人，而他是狗。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零十一。如果想要零一好过，就给我安分守己。”
    零十一摸鼻子改为搓鼻子，用手掩饰嘴角的荡开的冷意和杀意，不过只是几秒，他掩去，摸着后脑勺，笑嘻嘻道:“别生气啊，我以后好好呆公会不出去不就好了。”
    良辰微凉静静看着他，毫无感情。“记住我今天的话，明天把声望补上，现在可以离开了。”
    零十一“哦”了一声，走了几步，随后回头问良辰微凉道:“听说，棒棒糖和北溪徒弟现在在我们伦格尔?”
    浣桐推推眼镜，像是看破他的心思，“好意”提醒道:“你在公会多做些任务，其他事情用不着你过问。”
    零十一挂上无害的笑容看着他们，这话无疑不就是把他困在屠城了。“知道了。”
    回头一瞬，笑容敛去，眼中涌出冰冷杀意。
    棒棒糖他们的行踪屠城其实一直都清楚，他们没有行动，不过就是想要等着机械时代的人来。
    就凭那几人，还能逃得过伦格尔数百万的人追击么。不过是在绝望的边缘苟延残喘罢了。
    良辰微凉是这样想的。
    并且已经得到了机械时代队伍敢来的消息，一万人，带队的有五个传说组。足以见得机械时代对于棒棒糖和北溪徒弟的重视。
    也对。
    一个盛世第一牧师，一个北溪之徒。机械时代没有理由不派人过来。
    一万人，对于机械时代这样一个只有数十万玩家撑着的公会，一万已经不是少数了。
    良辰微凉就想等着，明知道是陷阱他们也不得不跳。
    不管来多少，都葬送在这里吧。
    “伦格尔是你们最后的墓地。”
    浣桐垂眸，掩去了所有心思。
    第二日。
    零柳柳上线就跑去找宁缺。这人又去了费洛城任务，零柳柳赶紧定位坐标，在野区打的魔物堆里很快寻到了那独自一人的黑衣男人。
    宁缺身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零柳柳小跑过去，“宁缺。”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到零柳柳跑到他旁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今天一起去任务吧。”
    宁缺没有看她，视线落在前方魔物上，语气不冷不热问道:“你想去什么地方?”
    零柳柳想了想说道:“不如去【维纳斯神殿】吧。”
    几秒后，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零柳柳抬头，看着他几近完美的侧脸，视线有瞬间迷离，突然想到了什么，失落地低下头，拉着他袖子的手也放开。
    “宁缺，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棒棒糖?”
    宁缺没有回话，手上扔技能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他想是对这种事情乐此不彼，注意力只在魔物上。
    这不是第一次。
    这是零柳柳本该认为的习以为常的行为，她却仍旧不禁失望。
    “宁缺，我喜欢你。”
    零柳柳抬头，抓着他的手跑到他跟前，仰头道:“我喜欢你。”
    宁缺笑道:“我知道。”
    可是他没有看她，他的笑意没有温度。零柳柳有些难受，双手板正他的头，迫使他低头看他。
    宁缺没有反抗，零柳柳如愿对上他灰蓝色瞳孔，那里面没有一点感情。她正视它，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宁缺。”
    宁缺眼中带笑，“柳柳，你这样，魔物会淹没我们。”他语气温柔，眼里也有笑意，表情更是完美。
    零柳柳恍惚了一下，宁缺已经拿开她的手，继续击杀魔物。“昨天和零十一在公会打斗，我和他都被罚了，今天要做满一万声望才能下线，抱歉，陪不了你。”
    “你让六耳她们陪你吧。”
    零柳柳有些赌气，咬着唇道:“不去，你去什么地方我都跟着你。”
    宁缺没有反应。
    气氛默了许久，宁缺当真是无视了零柳柳的存在。
    零柳柳抿唇。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时，宁缺才这般冷漠。虽然笑着，可是深处全无笑意。
    零柳柳受不了这样上前一把拉住宁缺举杖的右手，把人拽着就向往城市那边去她嚷嚷着，“跟我去任务，哥哥罚你，我替你说情。”
    宁缺不为所动。
    零柳柳拉不动，直接恼怒地甩开他的手，看着宁缺道:“你不去陪我，我就跟我哥说，你根本不是真心投靠屠城的。”
    宁缺静静看着她几秒，便道:“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你眼里必须只能有我。”
    宁缺看她，“我现在眼里都是你，不够满意么?”
    零柳柳上前，扬起头看他，“不够。”
    宁缺突然挑眉，像是被她逗笑，抬手摩挲她的脸颊，笑容里带尽了温柔。“你想我怎么做?”
    零柳柳受不了他这般，脸一下羞红，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宁缺收回手。
    “对你照顾是出于立场和良辰的托付。”
    零柳柳脸色一白。
    她清楚，宁缺进屠城后，他对她一见钟情，于是整体跟着他，而良辰微凉也在公开场合下，让宁缺多照顾她。
    所以他替她的一死，以及关怀，不是爱她，不是喜欢她，是出于对良辰微凉的忠心。
    宁缺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谁。
    可是她总觉得宁缺心中有人，却一直得不到一个准确答案。
    有人说他表白过棒棒糖，她问他，是不是喜欢棒棒糖，宁缺眼皮子都不抬，道了一句皮相不错。
    或许棒棒糖对宁缺是有感情的，但是宁缺…
    零柳柳猜不透他。
    可是她喜欢他，一见钟情，钟情于他的帅气和技术。小女生都容易被这种人吸引，她也不例外。
    “我为什么娶你，你应该清楚。”
    零柳柳终归是有傲气的。她抬起下巴，有些赌气似的道:“只要我不松口，你一辈子都不可能逃开我身边。”
    “宁缺，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宁缺淡淡笑道:“那我等着。”
    没有太多感情甚至可以说无动于衷。
    零柳柳见他又继续去清理魔物，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人离开没有多久。
    宁缺看向不远处的枯树，那树巨大，树干粗壮，不过因为魔雾吞噬，早已不见生机，几片黑色的残叶孤零零地挂着，在风中晃荡。
    这条河堤附近本来就有很多花草树木，黑暗降临，剥夺了一切，世间的缤纷绚丽皆埋没于黑暗。
    看了一会儿，宁缺收回视线，连着权杖一收，转身要离开。
    一枚飞镖投掷而来，并且宁缺轻轻侧身避开，抬眸往后一侧看去，拿树后黑影从虚无开始凝聚成形。
    零十一踏着黑色的雾气而现，有那么瞬间，宁缺觉得他像个恶魔。
    “零柳柳一个满足不了你么?”
    零十一勾唇，有几分嘲笑之意。
    宁缺看他，“我的事情和你无关。”
    他上线就听说零十一被下了禁令，不得擅自出公会。这人也不知道如何摸出来，还找到他的位置。
    零十一摸着下巴，“或许跟良辰微凉没有意思。不如我去跟那零柳柳说一声?”
    宁缺眯眼。
    “要是她知道你喜欢棒棒糖，会做些什么呢?我有些好奇了。”
    零柳柳现在只是怀疑。
    宁缺不松口她也没有办法证实，且现在根本遇不见棒棒糖，那些流言蜚语终归不可信。
    没有听到宁缺亲口说，零柳柳自然也不可能当真。
    宁缺没有说话。
    零十一却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跟零柳柳得关系虽然恶劣，不过我的话，她倒是能听得进去，至于听进去几分我可不在意，反正总有人会遭殃，我就想看个好戏。女人嘛，疑心多少都重，像零柳柳这样的女人，纠缠起来可没完没了。”
    “遇见你之前，纠缠过的男人可不少。”
    宁缺看着他终是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零十一呵呵笑了声。
    “机械时代其他人呢?”
    “当日你背叛公会，可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吧。其他机械时代的人，你现在又能遇见么?”
    宁缺抿唇。
    自入屠城以来，他们基本很少见面。良辰微凉刻意把他们分开，编入不同的队伍，也有人监视。
    说起来，零十一这般胆大包天的跑到这里跟他私下见面。
    宁缺眼中带着寒霜。
    这个人会害了他，必须远离。
    零十一却道:“你放心好了，监视你的人被我支开了。”
    宁缺听着他这般一说，心中不禁觉得奇怪。这零十一他接触不多，但也听屠城的人经常讨论。
    无非不就是个问题儿童。
    惹了屠城不少人，但良辰微凉不拿他处置，反倒越来越纵容。这让一些玩家本就不满的心，对零十一怨念更重，所以这个人在屠城并不受欢迎。
    他是被群体排挤出来的异类。
    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确有极高的天赋和蔑视他人的能力。
    “你到底想做什么?”
    零十一看着他，咧嘴一笑带了写不怀好意。
    “做一个交易吧。”
    入夜。
    棒棒糖他们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夜晚，他们敢了一天的路，路上并不轻松，遇见了很多伦格尔玩家，等级不高但是人数众多。
    有些难缠。
    光是一天就消耗了两组药水，才过了两座城镇。
    距离边境还有十公里。
    以这样的速度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消耗到死亡。
    距离边境已经不远了，越是靠近，不光是要提防魔物，魔化玩家，还有无数伦格尔玩家的也需要防备。
    他们在野区里，时刻都能被袭击。
    原地下线必须要搭建帐篷。但现在，一生火就能引来很多敌人，无论黑暗与光明。机械时代好似就处于中间，黑暗为敌，光明亦然为敌。
    棒棒糖他们寻了一个偏僻得山洞，准备渡过这场雪夜。
    临近边境，地势变得很高，头顶的天空渐渐飘落了雪花，山体间也有了成片的雪覆盖，只是这种情况目前算不得多。
    再过去。
    就是一片寒冷的雪地。
    圣弗兰与伦格尔交接的中心区域，基本都是雪地。
    是夜。
    他们堵上了洞口，生了火堆。
    这些天里，身上的物资只有不断减少，没有一点增加。
    城镇已经很难进去，连着贰西他们的长相，职业都被熟知。
    如今他们生火的专用木柴都不够用了。
    棒棒糖翻了翻自己的包裹，整个队伍里最富足她，一直养着其他人。到了现在，连她以往沾满格子的包裹，如今都空出了大半。
    他们身上的东西都在减少。
    “好冷啊。”
    玛瑙嘀咕一句，看着眼前两根柴火，严格意义算不得火堆，只能感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现在连着柴火都要节约使用。
    棒棒糖看了看时间，“都早些休息吧，把帐篷搭出来，下线吧。”
    不下线，他们在这里呆着，又冷又饿，还真的没有意思。
    棒棒糖要求看守前半夜，他们也不争，纷纷下线。
    夜晚，外面狂风呼啸，棒棒糖抱着腿靠着墙，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出神。
    “宁缺…”
    隔日。
    棒棒糖上线，就觉得气氛凝重。
    阿笑和长安故里站在岩石后，两人投过缝隙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棒棒糖一时间察觉不多久走到贰西身边，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贰西侧头看她，“外面有人。”
    棒棒糖蹙眉，“多少?”
    “几百个。好像今天早上才到了这里，已经过去好几个队伍。”
    庆幸昨天他们搬了石头堵住这洞口，那些人以为本就这样子，所以只是途经，没有来探查。
    只是这样一队接一队过去，终究让他们心吊到嗓子眼儿，不敢放松。
    万一就有人想过来看看呢。
    他们几人打几百个不太实际。
    贰西，黑尤他们……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棒棒糖轻手轻脚走过去。
    隔着缝隙就能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玩家。
    他们身上屠城的徽章十分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