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夜幽谈 作者:微笑的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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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私动军饷’一案呢?”
“肃清,什么也不要说,唯有这样,你我才能活命。”
翌日,钦天监尹监正具表上奏,弄得朝堂上下人尽皆知,参兵部连内阁首辅与宦官勾结,贪赃敛财,徇私舞弊,实为罪魁祸首。御前议会,尹肃清一纸上疏,洋洋洒洒的一番慷慨陈词:“官府贪墨横行,所谓盛世的太平只不过是粉饰的太平,大臣知之而不言,小臣言之而不尽。‘火焰犼’夜现京城在先,惊动圣驾在后,况东西十里乐安街,偏偏唯独颜宅沦陷火海。此乃警醒圣上识别善恶忠奸,而今变象已见,祸乱将起,窃恐圣上知之晚矣。”
有道君王安天下,无道君王害黎民,疏中不赞圣上临御以来的风调雨顺与盛世太平,只谏圣上治理朝政的偏颇过失与疏于朝政。他人眼中赤胆忠心的尹监正独自具疏抗奏,弄得数位阁臣要员在皇上面前颜面尽失。
面对朝臣交头接耳的密谈,兵部尚书颜大人只觉受辱,按压不住激愤,不顾在场的文武百官,气急败坏地指着尹肃清咆哮道:“尹监正的意思是,朝廷开支无度是我们兵部的错!是我颜仲的错!”
五品青色公服穿在身上,衬得尹监正风骨嶙峋,他挺直腰板,手执象牙笏板义正言辞道:“兵部是朝廷的兵部,何来颜大人的兵部?”
“好,好……好一个‘朝廷的兵部’,那尹监正的意思不就是‘官府贪墨横是皇上的过失’吗?还有那个什么‘火焰犼’的出现是因为皇上荒废朝政?这笔账是要硬算在皇上头上?你一个小小的监正,怎敢口出狂言!说!是谁在幕后指使你的?” 颜大人气得直跳脚,带着怒气悍然道。
“卑职食君禄,受君恩,没有人指使我。颜大人,常言道:欲人勿知,莫若勿为,颜大人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自己没有拿军饷的一分一厘?”尹肃清面朝圣上,庄严明彻的话语不带分毫迟滞:“微臣自知此言一出,必为奸佞所不容。微臣愿捐生自引,恳请皇上务必明察下情。” 尹肃清高昂着头带着一番铿锵之气,掷地有声地驳道。言罢,他将头上的乌纱帽双手摘下。
此言一出,大殿霎时鸦雀无声,百官顷刻噤若寒蝉,倏尔针落有声的境况被众人的哗然所掀翻——没想到尹监正竟愿以死明志。
百官中有人窃窃:真是活腻了。
“尹肃清!你不要装什么清高,你左一道书右一道本,就是要告诉天下这坏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不是!我就不信你今日参我一本就不为半点之私!”兵部尚书早已气红了眼,若不是在他身后的兵部侍郎拉住他,他恨不得冲过去掐住尹肃清的脖子。
“放肆!”龙颜大怒,只听“啪”的一声,皇上拍案而起:“颜仲,你是朕身边的老臣了,身为兵部的尚书,官级二品,下辖四部,此时居然在朝堂咆哮失态,是无视朕吗?”
“皇上!他这是离间亲亲,谣言诽谤啊皇上!”兵部尚书已经全然没有往日乖张暴戾的模样,老泪纵横地“噗通”一声跪在皇上脚边。
“尹监正信口雌黄,挟邪乱政,不宜在朝,还请皇明鉴。”户部尚书谢大人忽然站了出来。
“谢平格,尹监正的这件事,朕命你先别冒这个头,别忘了你儿子还没解禁,”皇上蹙着眉头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无奈地一挥衣袖:“先将尹肃清革职禁足,其余再议,退朝。”
下朝,谢平格将谢少牧叫到身旁:“少牧,你过来,爹有话跟你说。”谢侍郎毕恭毕敬地跪在他面前,谢尚书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在官场沉浮,因为争权夺利才不得已变得心狠手辣,奈何明哲保身也必须如此。此次给皇上上辞呈,不是我的本意,为的是在必要的时候能保住谢家,希望能给我们谢家留个恩义两全。陈参一直自称什么‘千岁祖宗’,到头来不还只是个太监,这回他啊……是玩大了。还有洪阁老,再怎么位高权重,再怎么数十年来岿然不动地稳坐首辅的位置,到现在还不是……引火烧身了。少牧啊,我看得出当今这位圣上虽庸碌怯弱,不过是想借此掩人耳目摆了,他不露锋芒为的是韬光养晦。如今满朝风雨,宦臣勾结内阁一手遮天,迟早有那么一天,他要彻彻底底地整治内阁,因为‘功高震主’在历朝历代都是不会允许的。这一整治,必定会树倒猢狲散,接着又是一场翻天覆地与腥风血雨。哎……真不知何时才能心胸一阔,欣然忘忧,”谢尚书沉沉一声叹,眼睛紧紧盯着一处如同出神般:“我知道你拜托我向皇上施压,逼皇上下诏狱,无非是不让尹肃清搅进这趟浑水,可你有想过自己,想过我们谢家吗?若已不能光宗耀祖,再不济也要独善其身,爹又何尝希望你被卷入官场的漩涡之中。”
身为朝中官吏,辅佐皇室,要会隔岸观火,再不成也要静观其变,这样的道理早就得学个明晰透彻。
可奈何,心非石木。
是夜,兵部郎中私见礼部主事,贿以钱财,密托其联名太常博士于明日上朝时上奏。除有内阁次辅楚世禄以及位数不多的阁臣肯撂下乌纱帽疏救尹肃清以外,无人敢言。
一日之内,尹肃清待罪阙下,面对缧绁之危。
颜仲虽首当其冲,可他既为阁臣又兼掌兵部部院,疏救尹监正的奏本还没呈到皇上面前,就被内阁和司礼监联手压了下去。 翌日,皇帝不堪相继呈入的连名疏,遂以“犯言直谏”为由,下钦天监监正尹肃清于狱,在其入狱其间,钦天监大小事务暂由泰西僧侣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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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七)
? 第二夜(七)
堆叠的青云遮住了阳光,空旷的午门前阴沉沉的一片,青石板缝隙中生存的野草不安地随风摆荡,东厂提督纪姜带着一行人在午门前摆开阵势。
“我是革员,不是罪臣,我朝律法明文规定,革员要交给锦衣卫审理,执掌廷杖也是锦衣卫的事情,你们东厂何来审讯革员的权利?”尹肃清临危不惧,眼里不乏怒火。
“幼稚,幼稚得一塌糊涂!你根本不知道朝廷是个什么地方,岂有你置喙的余地?我今儿个就告诉你,东厂的职能是‘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与锦衣卫均权势’,
你跟谁过不去都行,怎么偏要跟司礼监掌印的陈公公过不去?陈公公说了,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放你出来,继续做你的监正,你就不能改个说法?”
“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此乃上天警示,无可争议。”
“不愧于天?不怍于人?我再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这官宦二字,里边含的是名,含的是利,你吃这顿刑,不只是因为你说了不该说的话,还因为你管了不该管的事。”纪公公眯起眼睛说。
不远处,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陈参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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