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太后传 作者:燕眉
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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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79年冬,赵国和齐国之间发生了一件事:赵国将安平君赵元送往齐国为质。当时并未有人发觉这样的小动作有何不妥,直到很多年后,有人将此事与赵国之后一系列的军事行动联系起来,才顿悟,原来,战争的序曲由此拉开。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祁城守门的秦军冻得直缩脖子。英谷是城门小队的队长,不过三十来岁,瘦长的脸,络腮胡修得整整齐齐。天气实在太冷,皮肤只要一暴露在空气中立刻就冻麻木了,他只好将手藏进宽大的衣袖里,原本不离手的铜戈被他抱在怀中。他口中哈着气,望望沉沉的天,对着身旁的队友骂骂咧咧道:“这鬼天气,不会是要下雪了吧?”
旁边的副队刘葛头上用布巾扎着歪髻,一边搓手一边跺脚取暖,这样冷的天出入城门的人并不多,他顺着英谷的眼睛望去,天色果然灰蒙蒙,看着压抑得很:“说不好,没准真会下。”
“该死!”英谷翻了翻白眼,“这才几月都下了好几场雪了,再这样下去,这差事没法干了,咱们都得冻死!”
刘葛知道他不过是说说,图个嘴瘾,笑得贼兮兮地撞撞他道:“夜里交完班后,去我那喝一壶,何如?”
英谷一听顿时来了劲,眼冒绿光道:“你那还留着酒,够意思够意思!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边刚说完,从城外来了两个挑担货郎,一个瘦瘦高高,模样还算周正,另一个却是满脸横,凶神恶煞的。二人像是一起的,刘葛觉得那胖子有些可疑,指挥着手下士兵拦下他们盘查。
一见被拦住,那瘦子没说什么,放下扁担很是配合。那胖子很是不乐意,站着不动就咋呼开了:“哎哟我们不过是行脚商人,有什么可查的,他那筐里都是面粉,我这筐里全是大馍。”
那士兵站久了,冻得都不想说了,翻了他一眼继续仔细搜查着。
“哎哟,别翻了,别翻了,我的馍馍都给你翻坏了,都是一层层叠好的,难不成还能藏个兵器不?”
旁边那瘦子听不下去了,这笨蛋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赶紧踢了他一脚,低声唤了一句:“寿春!”算是警醒。
旁边那胖子这才住嘴。原来这二人是狼军士兵,壮实点的是寿春,瘦高的是尹雨,这二人扮成货郎,是想混进祁城。之前狼军已有五个连队拆分成三三两两乔装混入,寿春他们是末批。
那搜查的士兵已经翻检到筐底,寿春眼珠子都快突了出来。尹雨一边斜眼盯着秦军士兵翻检的手,一边用余光瞥着寿春的神情,心中暗骂这家伙外强中干,实在沉不住气,差点坏了事。
尹雨谄笑道:“鄙人不过是卖面路过,天快要下雪了,赶紧进城能多卖些,若是雪下下来受了潮气可不好,请行个方便。”
那兵卒翻了半天,见确实没有异样,回头看了眼队长英谷。英谷瞅了眼二人,努努嘴示意放行,尹雨挑起扁担,拽着寿春,一路冲着两旁的士兵点头哈腰进了城。
两人挑着货物并没有往市集方向走,而是在城中绕了两圈后,直奔一处隐蔽的民宅,一年轻白衣男子和他的黑衣守卫早已候在里面。
“怎么现在才来?”这白衣男子俨然是化妆成蔺相如的赵太后。
“回禀少主,门口遇到盘查,耽误了一会儿。”尹雨躬身低语。
“没惹什么麻烦吧?”
寿春一抬头刚要张嘴把城门遇到的事儿说出来,尹雨知道他啰嗦的毛病犯了,瞥了他一眼赶紧抢道:“一切顺利。”
赵相如没有漏掉他的眼神,笑道:“寿春虽有些鲁莽,不过有你在旁,我自然放心。”
寿春被噎了一句,话没说出来,有点烦躁的挠挠头。尹雨头垂得更低,谦虚道:“少主过奖。”
“今晚你们是主角,‘吃饭’的家伙带了吗?”
寿春赶紧凑过去谄笑道:“少主放心,都在筐底藏着,没人发现。”
“那就好,按照约定时间行动。”
尹雨和寿春见赵相如不再谈笑而是端起脸来说了正事,赶紧正色应“诺。”
之后二人迅速挑起扁担离开小屋,消失在街巷中。
是夜,鹅毛大雪无声落下,交班后的英谷和刘葛喝得烂醉,抱着酒坛子靠着墙打着响鼾。
祁城原是赵国土地,三年前被白起率军夺占后留下七千秦兵驻扎在了这里,一直无事。人不可能长期处于神紧张的警戒状态,因而这里的守军慢慢放松了警惕,不再像刚夺城时那般谨慎。
祁城位置险要,易守难攻,自从秦军占领后,时常雄踞此处而窥视赵国梗阳、阳邑,令赵国如鲠在喉,十分难受。若是赵国兴兵讨伐,动作太大容易被秦军察觉,事先调兵增援做好防御,那么赵军想拿下祁城就要做好损失惨重的打算。之前赵相如曾反复思量过以何种手段夺下祁城为上策,在视察过狼军后,她觉得这支部队的训练已经成熟,宝剑已经磨好,是时候该出鞘见血试试锋芒了。
祁城不小,内有东南西北四个门,其中东门因为靠近官道又通向邯郸,因而最大最坚固,也是防守的重点,每班有一千人值守,西门次之,夜间也有八百人。南门和北门因为太小,每晚只有三百人值守。而城内还有巡逻兵一千人,分成八支队伍在四门间往来巡视。因为城南房屋众多,巡逻队需要绕行,因而每支巡逻队到达南门会有短暂的间隔时间,也使得南门成为祁城防守最薄弱的一环。这些早被先期抵达的赵相如和狼军侦查得知。
晚上,守夜的城门军士点着火把站岗,既是照明,也是取暖。火苗跳动,偶尔传来哔剥声,显得异常静谧。
突然数十道黑影窜到内城城下,每人手中都握着长短利刃。其中一位领头者低声下着命令,寥寥数息之后,所有人并拆成几队分头行动。
被袭的是南门的岗哨,城内楼梯上两名躲藏的暗哨被最先干掉,一人嘴被捂住,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比雪还冷的刀刃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他想叫喊,却只听到自己喉管里血翻腾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眼睛瞪视着前方,至死也没能看到身后是谁行了凶。另一名暗哨几乎是同时被人堵住了嘴巴,脑袋被人大力扭过,颈椎瞬间断裂,再无气息。
尹雨用匕首割破哨兵喉咙后时,听到了耳边轻微的骨折声,他撇撇嘴,显示他的不以为然:人就是人,就会使蛮力,白带上新装备的铁匕首了。
想罢,爱惜地在脚下的尸体上擦擦铁匕,果真是吹毛短发的好东西,刚刚自己只稍稍用了点力就已经看到那人的脖颈骨了。他起身后立即冲着在下面守候的狼军战友做了个手势,他们本来有专门训练过夜视,雪夜的白光对他们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这边一接到尹雨的示意,几十狼军士兵迅速窜上城墙台阶,为了避免踩在雪地发出声响,他们事先还用布将鞋子包起。雪花仍旧簌簌地飘着,从天而降落在地上,让入侵者留下了一串串脚印,却又在黎明来临前将秘密再次掩盖。
城头守军没有接到任何警示,他们还像往常一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说话,打盹的打盹。南门上有一个都尉在,对士兵们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看来,这样冷的天气鬼都不会出来,何况带兵不能太过严苛,平日里打仗,士兵们已经被军法束缚得喘不过气来,在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候如果因为小事而责罚,自己也将失去士兵们的拥戴。
南门狭小,三百兵卒只有一半在城上,五十人在城门处,还有一百人分散在其他角落。暗哨被解决后,剩下的几个明哨在身手矫健的狼军士兵眼中已经和死人无异了,手起刀落后,南门的所有防备已经暴露在狼军眼前,不堪一击了。
王阿龙实际指挥这次行动。特务连这几年来接受的任务最多,实战经验最丰富,对抗能力最强,已经隐隐跃升在其他连队之上,就连同样身为连长,特务连的王阿龙和步兵营、骑兵营的连长也不是在同等地位的,这常常让另外两个营感到憋屈,这次赵相如志在夺回赵国西北的门户祁城,几个不同兵种参与偷袭的连队因此也存了要比试的心。
王阿龙将手下一部分分去城门处,一部分在城楼处秘密蹲伏,直等城中火光一起,两边立即行动。
二更,城中一民宅突然起火,一直观察的狼军最先发现,城门和城楼随即开始行动。他们像饿狼一般扑向懵然无知的守军,还有些瞌睡的秦兵不明所以,很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了刀下鬼。但是大部分都反应过来,来不及呼救赶紧去偷袭者战到一块,兵器相撞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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