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皇后 作者:遥途

    第129章 离别之夜

    柳墨白的死给晚桐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又加之靖门事变中她接连战斗，体力不支，回到羽林营后便一病不起。

    苏钰第二天就被皇帝下旨禁足了，三个月以内待在容王府，哪里也不准去，更不准外人进府内探望。

    他得知晚桐病倒的消息后心急如焚，想将晚桐接到别院去休养，但晚桐极为固执，无论铁星来劝了多少次，她都坚持绝不离开羽林营半步。苏钰无奈之下，也顾不得晚桐女扮男装的身份了，只得将莺歌和落叶派到羽林营去伺候她。

    羽林营也沉浸在一片悲戚的气氛中，那些受伤的将士被伤痛折磨得哀声惨叫，那些没有受伤的战士默默地收拾行囊，为撤离京城做着最后的准备。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萧条之中。

    柳墨白的姐夫鲁信元到隆京将柳墨白的遗体接回海沧安葬去了，晚桐也要跟着一块去海沧为柳墨白下葬，但苏钰却说什么也不肯放人，派铁衣、铁星轮番劝说她，又派人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后来，鲁信元也反对她拖着病躯上路，晚桐这才作罢。

    只是她心里却放不下，深深地陷在对柳墨白离世的自责中，整日里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柳墨白带给她的小镜子，双眼空洞地望着房顶。

    晚桐一天一天消沉下去，她身边的人急得团团转，莺歌不断地去找薛神医求药，落叶疯狂地为她炖补品。

    过了一个月，在众人心的调理下，晚桐勉强恢复一些，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心病终究还需心药医，她的神状态极差，尤其出了房门，见到羽林营内的伤兵和即将离去的战士，她的心情更差了。

    事实上，经过靖门事变之后，无法振作的人除了晚桐还有铁鹰。铁鹰在战斗中失了右臂，这一打击对于以惯用暗器闻名天下的他来讲，无疑是致命的。

    有好几次，晚桐见到莺歌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哭泣。

    莺歌与铁鹰两情相悦，但自从铁鹰失去右臂后，就不愿再理睬莺歌，每次莺歌去找他，他都冷言冷语地将莺歌气走，然后独自醉倒在校场内。

    羽林营撤离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到时不仅所有的士兵都撤到会州去，就连铁鹰也要随军离开。

    带着哀伤的愁绪在夜晚显得格外凄寥，炊事班的战士躲在营房内各自发呆。

    晚桐与莺歌并肩坐在院子里倾诉心事。

    “莺歌，你真的想好了？要跟着铁鹰一辈子？”晚桐握住莺歌的手，轻声问道。

    莺歌凝眉片刻，俏丽的脸庞闪过一丝忧伤，“我想好了，今生无论天涯海角，我莺歌愿意追随他而去！可是……他却不愿意……他说自己是半个废人了，我跟着他只能受苦受罪。”

    “莺歌，跟着他，受苦受罪，照顾他一生一世，这，你也愿意？”

    莺歌坚定地点点头，“铁鹰将军是个真英雄，自从三年前我在边关第一次见到他之时，便已经暗下决心，非他不嫁，不管他失了手臂还是缺了大腿，只要他还活着，我莺歌就一定跟在他身边，伺候他，照顾他！”

    晚桐深吸一口气，握着莺歌的手紧了紧，“莺歌，既然你下定决心了，此事就交给我吧，我代你去求王爷。”

    “桐姑娘？”莺歌吃惊地望着晚桐，却见到晚桐满脸的真诚，她心头一热，起身便跪在晚桐面前，哽咽道，“桐姑娘若肯成全，莺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晚桐虽然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却仍旧不习惯莺歌下跪的举动，连忙将她扶起，淡淡一笑，“能否成全还要看王爷，你且耐心等待几日。”

    莺歌感动地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婉转的箫声在上空响起，如同出谷的黄莺在低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似乎在低声叙说着依恋的情绪。

    箫音逐渐靠近，一个青色身影从房顶悄然飘落，如同仙子一般飘逸。

    莺歌见到铁星的到来，抹了抹眼角的泪，默默退下了。

    一曲终了，铁星收起手中的玉箫，抬起眼眸，望着晚桐。月光洒在他妖美的脸颊之上，闪动点点光华。

    “小桐。”他双唇微动，轻唤晚桐的名字，“这几日身子可好一些？”

    “嗯。”晚桐点点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自从苏钰被禁足以后，铁星一直和铁鹰同住在羽林营中。晚桐生病这些日子，他也隔三差五地就来探望她，只是近来有十几天都没有见到他。

    铁星灿然一笑，向她靠近，“不想笑就不要笑，你这样很丑的。”

    晚桐一怔，苦笑道：“当面戳穿，不留情面。”

    铁星缓缓走到她的面前，望着她带着愁容的脸庞，皱眉道：“小桐，你瘦了。”

    晚桐无力地点点头。

    “小桐，我要走了。”铁星的声音如同从远方飘来一般，在晚桐的头上低低盘旋。

    “走？”晚桐不解地问道，“去哪？”

    铁星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轻声道：“回家。”

    “回家？你的家在哪？”

    “在一个你没有去过的地方……”

    “为何突然要回家？”

    铁星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意依旧迷人，“小桐，我本不是东梁人士，十年前，王爷救过我，我为报恩，承诺为他效力十年，现如今，十年期限已到，王爷大业也即将成就，我家里还有事情，便准备回去了，今日，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铁星……”对于铁星的话，晚桐颇感吃惊。

    铁星突然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温玉一般的面孔泛起一丝鲜见的邪魅笑容，垂头靠近她的脸庞，吐气如兰，“小桐舍不得我吗？”

    好似一阵秋风撩拨起晚桐心头的忧郁，她忽的想到了初见铁星之时，那个朝阳初升的清晨，俊秀的身形披着光耀而来，如今，竟突然就要这般离去，她心底涌上层层氤氲，苦涩地低喃道：“都走了，现在，连你也要走……”

    一抹异样的神色在铁星的眼底一闪而过，他微微一笑，“小桐，人死不能复生，智者言，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你何必过于执着？倘若逝去的人看到你这般不振，又怎能安息呢？”

    “铁星……”晚桐抬起双眸，怔怔地望着铁星绝美的面孔。她的思绪飘回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她与铁星在宛城并肩作战，一同挽救宛城的难民，一同去药铺抢药，救了难产的牛四婶。那晚以后，她无法面对自己第一次杀人的事实，也是铁星在她的床边吹响悠扬的箫音，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劝慰。隔了这么久，他的笑颜依旧，他的话语依旧……

    铁星拍拍她瘦弱的肩，轻声说道：“王爷有太多无奈，身处那样一个位置，很多事情都是无法选择的。小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莫要放在心头折磨自己，你的身边还有很多人关心你、爱护你，不要再用那样的悲伤折磨其他人了……何不怜取眼前人？”

    “何不怜取眼前人……何不怜取眼前人……”晚桐默默地重复他的话语，一遍一遍。

    铁星看着她痴痴的模样，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再次端起玉箫，薄唇微启，袅袅箫音从他的唇边溢出，低鸣婉转，绵远流长……

    一曲结束，他望着沉醉在箫音中的晚桐，再次轻轻抚她的秀发，“小桐，保重！”

    颀长飘逸的身影从她的身边掠过，走向茫茫月色。

    一阵凉风袭来，晚桐从深思中惊醒，脱口唤道：“铁星，等等！”

    铁星顿住脚步，转身望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

    “铁星，最后帮我一次，带我去见见王爷吧！”

    虽然有一点小小的失望，铁星却依旧微笑，缓缓点头，“好！”

    夜色中，他揽住晚桐的纤腰，带着她飞上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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