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皇后 作者:遥途

    第088章 她的抉择(下)

    晚桐默默地垂下头，声音如同从远处飘渺而来一般，“无渊，你也知道，这座殿给我留下太多的伤害。我真的无法坦然面对你的母皇，每当看到她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我浑身的伤口在流血，满身都是伤痛。无渊，我无法再继续生活在伤痛之中，原谅我，无渊。”

    纪无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眉头处满是无法掩饰的悲伤。

    “无渊，西陶和东梁一样，多年战乱，边关的百姓无法安宁生活，好不容易才签了《宛城和约》，百姓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不要让他们再受战乱之苦了。”

    纪无渊忍不住脱口而出，“但你若离去，苏钰很有可能会置身与危难之中，东梁的皇帝也许会削他的兵权，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晚桐抬起头，借着月光望着远处苏钰的身影，他依旧骑在青凛之上，身形峻拔，那么飘逸俊美，半晌，她微微笑了，“我相信他，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转头去看纪无渊，纪无渊的双眼写满惊讶，他颤声说道：“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晚桐眨了眨眼睛，“就算他失去一切，我愿与他共同承担！”

    仿佛一颗炸弹在纪无渊的心头炸开了，法官最终还是无情地对他宣判了死刑，他一双乌黑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心头不断抽搐，良久，他不甘心地问道：“他到底给了你怎样的承诺，你竟这般死心塌地。”

    承诺？晚桐“呵呵”笑了起来，“他未曾给过我任何承诺。”

    没有任何承诺？“小桐！”他紧紧攥着晚桐的手，话语里掩饰不住的激动，“你告诉我，我究竟输在哪里？”

    晚桐的另一只手覆上纪无渊冰冷的手背，柔声说道：“无渊，你没有输。你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你善良、温柔、执着，能与你携手走完一生的女人也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无渊，你有你的职责，你背负着西陶帝国的所有希望，这一点没有人能够改变，你必须接受，你的一生都要生活在这座殿之中。而我，始终无法做到忘却伤痛，坦然留在这里。”

    夜空中的圆月如此明亮，却无论如何也照不亮他黯淡的心。

    纪无渊再次痛苦地闭上双眼，好似在极力克制自己，虽然这个结果他早已想过千百次了，但真正面对之时，那种迎面袭来的痛远远超出了想象。

    沉默许久，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罢，既然你的心意已决，我便送你出去见他吧。”

    晚桐低声唤道：“无渊……”

    纪无渊不再多语，伸臂一揽，带着她落到地上，拉起她，向着门口处走去。

    一路上，侍卫、太监、女好似都主动回避了一般，没有多余的人打扰他们，这一段路，他们走得异常安静。

    两人走到厚重的门前，晚桐望着眼前那高高的朱红色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要出去了！

    “小桐！”纪无渊伸手拉住晚桐，一把将她带进怀中，紧紧拥住她，“如若……如若他负了你，你回来找我，好么？”

    晚桐娇弱的身躯在纪无渊的怀里微微动了动，声音轻柔却很坚定地说道：“不！”

    纪无渊的身体僵住了，“你……你竟连这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我吗？”

    “无渊，我从不走回头路，走出去的路就是走出去了，就像人生不能重来一样！”

    纪无渊沉默了片刻，双手扶住晚桐的肩膀，“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如若将来上天还能我机会，我绝不会再放手！”

    晚桐注视着他闪亮的双眸，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她低下头，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苍玉天珠，又拉过纪无渊的手，认真地将苍玉天珠带在他的左手手腕之上，“无渊，好好爱你的太子妃，她才是那个与你走完一生的人。”

    纪无渊看着苍玉天珠，苦涩地轻笑道：“没有人能代替你！”

    圆月依旧清晰地泼洒着银辉，繁星漫天，天空像一幅古老的画卷，在向世人展示离别的淡淡忧伤。

    厚重的门缓缓打开，纪无渊走在前面，走了几步，他再次回头深深地望了晚桐一眼，终于收起眷恋的目光，走出门。

    “太子殿下英明！太子殿下英明！”整齐的话音响彻夜空，走在纪无渊身后的晚桐顿时惊住了，此刻，她方才明白，原来西陶的众多官员一直跪在门外，而她与纪无渊在殿的房顶上时，因为高高的门阻挡了视线，她没有看到跪着的官员，只看到距离门较远处，远远地站在官员后面的苏钰。

    晚桐瞬间震惊了，这么多官员跪在这里，显然是因为边关告急，他们集体跪求女皇与太子用她与苏钰交换，解决边关危机。她的心头一沉，纪无渊看似平静地与她诉说这件事，可他的心里却承受着门外文武百官长跪不起的压力，即便是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他还是频频请求她留下来……他难道不知道，如果她真的留下来，他将面对的将是失信于民的威胁吗！

    晚桐的俏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她只想着苏钰承受的压力，却未曾站在纪无渊的角度上想过一丝一毫，她竟忽略了，纪无渊是一国太子，那般恳求她留下来之时，他又要排除多大的阻力呢。她的心绪再一次翻腾起来，五味杂陈，万分难过。

    “太子殿下英明！太子殿下英明！”为首的几位老臣不断地带领后面的大臣们磕头，口中高喊着口号。晚桐一眼便看到了当日在婚宴上见到的那个李大人，就跪在第一排。

    “够了！”纪无渊冷冷地打断了众臣的叩谢，转头看向晚桐，却见到晚桐眉头紧锁，他朝她微微一笑，“走吧。”

    晚桐再次对上他明亮的双眸，迟疑片刻，点了点头，缓步走向他，在他面前低声说道：“谢谢你，无渊！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纪无渊凝视了她片刻，“小桐，保重！”

    众臣纷纷让开了一条路，纪无渊与晚桐一前一后，穿过人群，朝苏钰走去。

    晚桐的心快速地跳动起来，眼前的青色骏马上，那个身穿月白长衫的少年，正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她可以看清他的面容了。

    纪无渊停下脚步，冷冷地看向苏钰。

    苏钰翻身下马，俊朗挺拔的身形落在地上，朝晚桐笑道：“桐儿，回家了！”

    晚桐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苏钰面前，站在那里，注视着他含笑的双眼，她低声唤道：“王爷……”

    苏钰轻抚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先去车上等我。”

    晚桐点点头，走向马车，上车前迟疑片刻，再次回首望了纪无渊一眼，只是，再没有片刻停留，轻盈地跳上了马车。

    纪无渊的双手在衣衫下早已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默默地目送晚桐上了车，心头有如针扎一般疼痛，他知道，这一去，也许就是一生……

    “太子！不必远送了！”苏钰冷冷地说道。

    纪无渊收回目光，与苏钰对视，两人的目光依旧那么寒冷，谁也不输给对方。

    纪无渊冷笑道：“苏钰！我给不了她的，你也一样给不了！”

    苏钰淡淡一笑，“你又不是我，怎知我给不了？”

    纪无渊慢慢收起冷笑，“你也说过，巫马焰已死，小桐永远无法再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在这边，她没有一个亲人。今日她随你而去，望你日后能记得她这般情意，真心待她，让她过得比在原来的世界更快活一些。”

    苏钰冷冷说道：“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不劳你费神。”

    纪无渊朝苏钰身后的马车望了一眼，低声说道：“倘若你心里真有她，就对她开诚布公。”

    苏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便恢复平静，“这亦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的心未免得太多了。”

    纪无渊面上一沉，冷声道：“若你不能好好照顾她，让她生出半点意外，我便是穷尽一生，也要向你讨个说法！”

    苏钰双眼寒光闪过，冷哼道：“我既带她走，便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说完转身便上了马车，“我们走！”

    铁星、铁衣与莺歌，还有几名苏钰的随从一共策马跟着马车离去。

    纪无渊站在原地，愣愣地注视着夜色中消失的那一队人马，许久不曾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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