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书屋
首页醉金盏 49.第49章 一个巴掌一颗枣(两更合一)

49.第49章 一个巴掌一颗枣(两更合一)

    大夫给陆念诊脉。
    陆念空着的那只手握着阿薇的手腕,偏过头低声道:“与我请什么大夫?倒是你才要当心身子。”
    “平安脉,”阿薇知道她现在犯糊涂,“等下与我也诊,您安心,大夫来都来了,又不会少了我。”
    陆念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老大夫时不时皱眉,可见状况棘手。
    陆念浑然不觉自身症状,催促道:“我能吃能睡,你还是仔细与我女儿瞧瞧,她是娘胎里就得了病,打小体弱,她最是要紧。”
    大夫嘴上应下来。
    这一种病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与认知,在掌握足够多的病况之前,不应随便刺激他们。
    顺着说话就是了。
    定西侯等得很焦心。
    等大夫与陆念说“好了”之后,侯爷赶忙问道:“怎么样?”
    大夫与他摆摆手,依照陆念的意思去给阿薇诊脉。
    观气色,看眼球,查舌苔。
    一整套下来,大夫也犯嘀咕。
    这位姑娘身强体壮,没病没痛,与体弱根本不沾边。
    再想想陆念状况,大夫灵光一闪悟了。
    要么是当娘的因癔症,误以为女儿身体差;要么是曾得过好大夫调理,女儿养过来了,但当娘的因为得病、依旧为女儿操着心。
    不管哪一种,都可怜呐。
    “她身体还好吗?”陆念问,“她一直在吃上回开的方子,这次还要调整吗?”
    大夫接了这话:“令爱恢复得不错,夫人且放宽心,倒是夫人得用些补气血的汤药,秋冬好好养养,明年开春神清气爽。”
    陆念听进去了,握着阿薇的手:“那就好,那就好。”
    大夫去中间堂屋写方子。
    定西侯忙跟出去,商量陆念的状况。
    阿薇给闻嬷嬷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将陆念近些时日在用的药方给大夫看看,自己温声伺候陆念躺下休息。
    陆念看着阿薇缠了绷带的手指,懊恼道:“别碰水,有什么事儿交给别人做。”
    阿薇点头说“好”。
    “每天要换药,阿薇的手这么漂亮,不能留印子,”陆念看着阿薇,一瞬不瞬地,过了会儿,又道,“这几天也别下厨了,手指伤着,厨刀重。”
    阿薇掖被角的手顿了下,明亮的眸子望着陆念。
    余如薇是陆念的执念。
    陆念病发时脑海里混沌得很。
    但有的时候,她突然又能分出两个阿薇,知道她眼前的是金殊薇。
    是她认来的女儿,也是她爱的女儿。
    吸了吸气,阿薇冲陆念笑了下,软声道:“明日您给我换药。”
    桑氏在一旁看着,背过身去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以往只觉得大姑姐行事太激烈、容易哑巴吃黄连,今儿才窥出些内情,猜到这人已然吃了多少黄连下去。
    好在还有女儿在。
    唉!
    外间。
    闻嬷嬷又与大夫补充了些陆念从前发病的状况。
    定西侯的眉头皱成了层层山峦。
    大夫说得很是恳切,他在京中有些名头,也替不少得癔症的病人缓解过症状,但这病想根治很难。
    “昨儿好像缓和了,说话做事同平常人无异,但不晓得听了哪句要命的话,一觉睡醒又发作了。”
    “会记不清事情,遗忘掉一部分,或是几样事情杂糅在一起,有自己的臆想。”
    “情绪变化很极端,可能会木讷、愣神坐上一整天,可能发怒吵闹,进而攻击人或是自残。”
    “身边千万离不得人,最严重时有可能自尽。”
    “有些家底不好的人家,遇着这种病都……主要是看顾的人吃不消。”
    定西侯立刻道:“我们不是这种状况,要人手有人手,要什么药材、你只管开方子。”
    “侯爷,我先留一份方子,”大夫直接说了办法,“但您有您的路子,不妨多请几位太医,多听几家言论。”
    定西侯重重点头。
    等大夫写调养方子时,定西侯又问闻嬷嬷:“阿念何时得了这病?她回来这些时日,我一点都没瞧出来。”
    “有几年了,最厉害的那阵子险些一把匕首把自己捅了。”
    闻嬷嬷刚要回答,就听见了阿薇的声音,便没有开口。
    定西侯黑沉着脸看向走出来的阿薇与桑氏。
    “母亲刚睡了,”阿薇让闻嬷嬷进去陪着陆念,自己与定西侯道,“您只瞧见她好的时候,自然不晓得她病起来什么样。”
    定西侯双手抱胸,一脸怒气。
    肯定不是气陆念,也不是气阿薇,他在气自己。
    气得不行,他还得继续问:“蜀地那里的大夫也说不能根治?”
    “其实已经好很多了,”阿薇冷声道,“最厉害时,一个月有十七八天都不清醒,我与嬷嬷轮流日夜陪着。后来缓和下来,三月犯一回,半年犯一回,这次隔了小一年。”
    “只你们两个?”定西侯恼道,“余家人都做什么吃的?”
    “死得差不多了呗,”阿薇嗤笑了声,“再说,也不敢让他们看顾母亲,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定西侯语塞,下意识看向在场的唯一一位外人。
    全是家丑,唉!
    大夫眼观鼻鼻观心,写了方子,拿了诊金,恭恭谨谨退出去。
    定西侯这才舒了口胸中闷气:“这病到底如何得的?”
    “蜀地的大夫说,气闷、不甘、憋屈,总归是心中存了太多怨气消解不开,最后……”阿薇道。
    “除了吃药,还有旁的办法吗?”
    阿薇又道:“顺她的心意,不要逆着来,把怨气都化解开了,整个人就爽快了。”
    当然,还得存一份念想。
    有明确的信念在前,才能熬过“无所事事”的惆怅。
    正说话间,陆骏和陆致也来了。
    陆致明日休沐,陆骏听桑氏的意思去接儿子回来,顺便与夫子们讨论下陆致这一旬的学习状况。
    “大姐病了?”陆骏一进来就问,“什么病?”
    “小声些,”桑氏与他打眼色,“大姑姐才睡下。”
    陆骏与定西侯行了礼,一旁坐下,鼻子颇灵:“厨房炖了骨头汤?火候足了吗?今儿外头风大,阿薇给舅舅盛一碗驱驱寒?”
    不等阿薇开口,定西侯抬手一巴掌拍在儿子背心:“吃吃吃,阿念病了、你还惦记吃!”
    陆骏痛得倒吸气。
    桑氏见状,上前低声与陆骏、陆致说了陆念的状况。
    “疯病?癔症?”陆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姐弟纷争时,他的确骂过陆念“疯了”,但他也从未想过,陆念真的有疯病。
    而且,陆念与陆骏认知里的得疯病的人也不一样。
    仔细一想,他其实并没有亲眼见过,只道听途说或话本子里读到过,什么胡乱攀咬,不认人,得拿铁链锁着,陆念就算脾气上来了、路过的狗都要骂两句,但……
    他坐在椅子上,身体还板正,人却傻愣了。
    “不会弄错了吧?”半晌,他嘀咕道,“大夫说的?是不是那大夫不会看?我们再多请几个大夫!”
    陆致也目瞪口呆的。
    “所以是姑父家里气闷出来的?”他问,“姑母那么凶悍,还能被气着?我想像不出什么样的人能让姑母气出疯病来。”
    阿薇瞥了他一眼:“那你是见识浅薄了。”
    陆致下意识地想回嘴,话到嘴边又忙咽了下去。
    这种时候不能触表姐霉头。
    况且,这个“浅薄”也算是夸他,对吧?
    定西侯的脸黑炭似的:“真想不到,余家那样有底蕴的世家会……早知道……”
    “您能从哪儿去早知道?”阿薇一语点破,“人家金太师在京里挑来找去,打听了四年经历,定然还使人回冯家祖籍去问过,那都看走了眼。蜀地隔着十万八千里,您哪来的信心就挑出来个好人家?”
    定西侯正为着余家置气,被阿薇这么一问,倏然也有点懵。
    左看右看,看到陪坐着的桑氏,定西侯忙道:“你看你舅娘也不是京城人。成亲前,桑家那儿与我们议亲也没有面对面,要你这般说,桑家也没有仔细对待姑娘家亲事?你舅娘嫁进来这么些年,不也挺好的吗?”
    “先不提舅舅认娘的眼光,待明媒正娶的妻子总还不错,”阿薇道,“您的儿子在娶亲上做了个人,所以全天下的儿子就都是人了?”
    陆骏听声抬头,一时间不晓得自己是被夸了还是又挨怼了。
    阿薇继续与定西侯道:“哪怕您烦母亲,不想留她在京城,那也不用往蜀地选。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出事了您鞭长莫及,但凡挨得近些,您能让母亲这么受罪?”
    定西侯的心情亦是复杂万分。
    外孙女儿怪他怪得明明白白,但要说信任好像还有那么一丁点,起码信他不会坐视女儿受罪、不去撑腰。
    一个巴掌一颗枣。
    枣子没那么甜,巴掌有点痛,偏还让他都心甘情愿往怀里扒拉。
    “当初你母亲那名声,京中根本没有门当户对的亲事能说。”定西侯叹道。
    “您怕低嫁,怕遇到白眼狼,所以哪怕路途再远您也要寻个门户相当的,”阿薇说得很直白,“我也不说低嫁好,金家低嫁最终就是出了事。
    但说到底,还是因为金太师倒了,金太师若还在,您看那姓冯的畜牲敢不敢得瑟!
    他敢抖一抖皮,了不起和离,太师还拿捏不了姓冯的?
    所以,换到母亲这里,怎得,世袭罔替的定西侯府要犯事了不成?”
    “祖宗!说什么呢祖宗!”定西侯吓了一跳,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传出去能惹一堆麻烦。
    他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瞪了阿薇两眼,末了道:“再说,衙门都没有定论的事,怎么到你这儿就坐实了冯侍郎母子杀妻了?”
    “我自己看的。”阿薇抬了抬下颚,很是坚持。
    定西侯道:“小孩子家家……”
    阿薇弯了弯唇,笑容浅浅,全是嘲弄:“母亲亲眼看的那岑氏不行,您说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不信。我现在说冯家,您又这么说我,不信我,那我还说什么?”
    定西侯:……
    从前,当爹就说不通女儿。
    现在,当外祖父还是说不通外孙女。
    罢了罢了。
    再说下去伤孩子感情。
    定西侯起身,交代桑氏多照顾春晖园,自己则回书房准备帖子。
    得与圣上求个恩赏,才好多派几位太医过来。
    桑氏应下,与陆骏一道送定西侯出去。
    迈出春晖园,桑氏斟酌着用词,开口道:“阿薇随了大姑姐,嘴犟。”
    定西侯听懂她有周旋之心,道:“孩子也是心疼她母亲。”
    他不会把阿薇说的不好听的话放心上。
    这么大年纪了,和外孙女儿较劲,多丢人。
    шwш★ tt kán★ ¢o
    况且,他也心疼。
    今日回头看,阿薇说得也没错,真的嫁得太远了。
    正屋里只剩下阿薇与陆致。
    阿薇精力乏,学陆念一样在大躺椅上躺了,问:“你怎么不走?你也想喝骨头汤?”
    “……”陆致存了不少话,被直接闷回了肚子里,好一阵才瓮声瓮气道,“你不该和祖父吵架。”
    “我哪有吵架?”阿薇懒懒道,“我明明在讲道理。”
    有那么一瞬,陆致很想问问表姐,前回拿刀子怼他、逼他杀鸡,难道在表姐看来也是讲道理?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问。
    因为问了肯定也白问。
    陆致换了个问题:“你不怕祖父生气?”
    “那就气呗,”阿薇道,“这家里上上下下加一块,也没有我母亲受过的气多。”
    陆念的经验摆在前头。
    定西侯府里,只吵架是没有用的。
    这次陆念发病,不是她们的本愿,但事已至此,断不能白白让陆念受一回罪。
    要把能讨的一切都讨到手。
    愧疚、后悔、心痛。
    她要利用好一切能利用的情绪,之后才好争取最多的利益。
    等陆念好起来,她们母女两人再一道对岑氏发难。
    阿薇也不指望定西侯与陆骏能添助力,少拖后腿就算“良心未泯”了。
    思及此处,阿薇看向陆致:“我半夜要与闻嬷嬷换手、看顾母亲,现在需得好好睡个觉。
    厨房里炖着骨头汤,原是想煮抄手吃的,现在我顾不上。
    你要嘴馋了,让毛嬷嬷给你打一碗汤,愿意等,就跟她说给你煮饺子吃。”
    “谁说我嘴馋了?”陆致放话后转身就走。
    走到院门旁,晚风带来一阵浓香,他不由吞了口唾沫。
    犹豫一息,他快步进了小厨房:“嬷嬷与我装碗汤,父亲刚才说要喝了驱驱寒,我给他和母亲送些去。”


同类推荐: (gb)暗夜无归(高h)在色情游戏里被迫直播高潮(西幻 人外 nph)变成剥削阶级的勇者懒得拯救世界(西幻np)双穴少女和她的触手男友如果人外控痴女成为了勇者大人我的属性修行人生快穿黑化:病娇哥哥,坏透了!火神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