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熙又作了一次采花贼,昼夜奔驰千里捧回了一大束白色山茶花。
难得的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此处却山风凛冽。
呼啸的风扬起她的衣带裙摆,显得修1长的身影分外单薄。
她没有为他立碑。原想着不过三五日便能忘怀。如今却整整用了三年去忘记。原以为不过守着他三五日,如今一住金陵便是三年。
想想自己真是矫情,这种猫哭耗子的事也一干就是三年。
她弯起一个冷冷的讽笑,放下那一捆白山茶,坐在一片凄凄荒草之中,心却是安静的。
年少唯一的温暖,葬身此处。她亲自用双手刨的土挖的坟。那天她将他的尸首从成堆的尸身中偷出来,在漆黑的夜里,背着他独行,直到筋疲力尽才就地掩埋。
莫熙觉得自己要是有良心的话也早已埋在此处了。
从那天开始她试着不去想过去,也不去想未来。只想着活下去。既然那是他希望的。
她至今记得自己的剑刺入他胸膛,感受他的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一点点变冷,生命一点一滴地流失,还在对着她笑。那笑居然温暖而欣慰。
不知道她自己又将埋骨何处。不过又有什么分别,处处是他乡啊。
莫熙慢慢站起来,向山下走去。
远处有几个人也在扫墓。却是唐欢。
莫熙正踌躇要不要上前,那绿衫少女已经瞧见了她,正对着她挥手。
武林中人皆知,唐门的人都葬在唐家堡后山的墓园,那此处又是谁?
唐欢的脸上看不出伤感,倒像是有一丝怅然跟释怀,待莫熙走近,居然对她浅浅一笑。
山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缓缓弯下腰,将最后一束白菊轻轻放在墓前。莫熙此刻才知何谓仪范清泠,风神轩举。
这位唐门四少送花却没什么创意,清一色的白菊。居然铺就了整个坟冢。却是个无字碑。
“那是我妹妹。”莫熙掩下心中的诧异,安静看着他。
唐欢却不再言语,仿佛陷入回忆中。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忽然回过神来,对莫熙又是歉意一笑。示意一旁的小厮可以走了
那小厮武功平平,下盘却极稳,背着唐欢下山,脚步十分稳健。
一行人往山下行去,一路无话。
莫熙要往机巧阁去,不想唐欢也是,于是同行。
这次却是被伙计直接领去了库房。那地方有点像现代的银行保险库,一路上伙计或敲或打,就连跨步也十分严谨,想来是暗伏着不少机关。
掌柜的见了他们,赶紧站起来。收了莫熙的天方夜谭木牌,嵌入一个小抽屉里头,只听卡塔一声,上边一排像现代投币储物柜的弹出一个木头匣子。弥勒佛毕竟人圆腿短,才一踮脚,就有滚的趋势,好不容易取出一个浅色橡木亮漆妆盒捧到莫熙面前。上头只刻了几株兰草,于女孩家来说却是太过素净了。掌柜的今日倒是格外殷勤,主动提出用紫檀木给莫熙重新制一个描金的,且分文不取。莫熙瞧着细腻的手工却很满意,太富丽的容易被人顺了去,反而不美。她不过给自己的化妆行头找个合理的归置之处。
趁着莫熙收验妆盒的功夫,弥勒佛双手捧上一套白玉双螭盏托给唐欢,里头盛的却是川贝百合炖雪梨。
莫熙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库房,总体来说那一排排的柜子很像药店的陈设。不过片刻功夫,掌柜的眼角抽了不下三回,莫熙心中暗笑,不再碍事,告辞离去。
唐欢让绿衫丫头送她出去,莫熙便同她攀谈起来。
“你们少爷可是有咳症?不若试试姜汁蜜糖,最是润燥的。”
“姑娘有心了。只是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少爷自己就是半个神医了,只是这咳嗽却是久治不愈。”
“神医还有半个的,却是怎么个说法?”莫熙倒是挺喜欢这个爽利的小姑娘。
“有道是旁观者清,诊病也是一样的道理,给自己治不若给别人治。姑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话再是不错的。”顿了一顿,莫熙似想起什么,又道“今日巧遇,伞未带在身上。不知府上何处,我好登门拜谢。”
“朱雀桥旁第一家便是。”
25、何处埋骨非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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