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道主的声音不高不低，高台上下，诸如裴九、晏九功等人神色都有些变化，天下第一这四个字，着实撩动了这些道宗真传、道子的心绪。
    便是裴行空都有些心动。
    正如龙应禅所说，见识天下第一人武功的的机会，着实难得，尤其是，龙虎塔中，同阶争锋。
    只有了空、石青衣神色没什么变化，托自家祖师的福，他们不但见识过天下第一，还狠狠见识了多次。
    但随着有人走向龙虎塔，也还是纷纷跟了过去。
    “……”
    黎道爷在调整掌驭兵刃组合。
    看出几个老家伙在演时，他心下就回过味来了。
    一众人纷纷走向龙虎塔时，他坐回了椅子，端着一杯茶，好似在沉思，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我早该想到的……”
    黎渊在反思，他被大宗师的气机所惊，要不是老龙头表现的过于浮夸，他都以为要打起来了。
    这小子……
    瞥了一眼故作沉思的黎渊，龙应禅心觉好笑，一边与钟离乱等人交谈，一边也传音过来，言简意赅：
    “龙虎大丹。”
    “……”
    黎道爷没绷住。
    老家伙拿捏住了他的七寸，他这枚龙虎大丹药力眼看见底，之前还在想着怎么再弄一枚的。
    “十颗。”
    黎渊传音，狮子大开口。
    “咳咳……”
    正与元定道人说话的龙应禅差点被口水呛到，两条长眉乱飞。
    “好小子，真敢开牙。”
    他从习武到现在，一百多年，拢共也就吃过十二颗龙虎大丹。
    “没有！”
    龙应禅没好气的传音拒绝：
    “最多两颗。”
    “十颗。”
    “？！”
    你小子不讲价是吧？
    龙应禅也没绷住，瞪了他一眼，这混账小子还想拿捏老夫？
    “最多两颗！”
    “十……”
    “闭嘴！”
    龙应禅传音打断他：
    “最多三颗！再废话，信不信老夫提溜着你丢进去，一颗都不给？”
    “成交！”
    黎渊见好就收，满口答应。
    他的预期其实是两颗，以龙虎大丹的药力，三颗足够他以最快的速度换血大成，甚至都有富裕了！
    灵丹之王，一枚足可抵得上寻常灵丹数百，且醇厚温和远胜，更有滋养神魂，疗伤之效。
    这买卖，值了！
    “……去吧。”
    龙应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有些头疼，龙虎大丹份额可不多，且早已分配好的。
    额外三颗，他都得琢磨去哪里整。
    那俩祖宗可不是好说话的……
    “龙道主心下担忧？”
    眼见他神色变化，钟离乱微微皱眉，也自传音：
    “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将他炼杀算了，左右他已经进了龙虎塔。”
    “……担忧，自然是有些担忧，毕竟，事关那位镇武王。”
    瞥了一眼钟离乱，龙应禅自然不可能同意，他这么一圈子绕过来，为的就是不和朝廷正面冲突。
    至少不能当第一个。
    否则，哪怕其他四大道宗倾力援手，首当其冲，龙虎寺怕是也要被打成废墟，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打，可以，却不能从衡山开始。
    “那大日监天镜足有九口之多，若老夫所料不差，那万逐流、朝廷，甚至于那位乾帝，都在隔空注视着……”
    龙道主眸光幽幽，心中明镜也似。
    他此举实则也是颇受诟病的，在不少弟子，几大道宗，其他江湖人的眼中，他是退步，畏惧了朝廷。
    维持名声固然重要，但不将弟子们拖入泥沼，则更为重要。
    “乾帝？”
    钟离乱心下微惊，其他几人也都皱眉。
    “他便看了，又能如何？”
    大定禅师却不甚在意：“龙道兄已是一退再退，若朝廷仍是不依不饶，那也只有……”
    后半句他没说，其他几人自然明白。
    “待得元庆真人来了，再行商议吧。”
    龙夕象开口，众人皆是点头。
    三十年一次的诸道演武，可不止是要比试武艺，交流感情而已，与朝廷之间的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当家不易啊……”
    与几人交谈着，走向龙虎塔，龙道主心下叹气，却又有些心思发散。
    “以龙神相祭我苍龙，或许可以试着走出最后一步……”
    ……
    ……
    恒龙道，神都，皇城。
    嗡~
    一面铜镜高悬于偏殿之中，其中诸般光影交织，映出千山之外的龙虎群山。
    画面中，墨龙掌托铜镜，光芒笼罩了龙虎寺，其所见的诸色诸景，也随之浮现在偏殿之中的众人面前。
    “龙行烈，龙应禅亲传弟子，龙虎道子，绝世级天赋，修有风虎云龙、龙虎玄经、养生纯阳三大神功，受限于未入道，故皆未大成。”
    “石青衣，天蛇子亲传，青龙阁道子，绝世天赋，修青龙真罡、天龙九变……”
    “裴行空，元庆道人亲传，一气山庄道子，绝世天赋，修混元一炁、三分归元剑……”
    偏殿内，乾帝、吴应星等人各自落座，有侍者在旁，随眼前光影流转，而一一介绍着。
    “黎渊，龙虎寺内门弟子。”
    那侍者说到此处，乾帝皱眉：“黎渊？寡人没记错的话，燕纯阳是被他所杀？”
    “回陛下，正是此人。”
    那侍者躬身道：“此人拜入龙虎寺不过两年，尚未得真传之位，能杀侯爷，是凭借一件极品神兵，蜃龙之带……”
    “绝世级天赋，极品神兵吗？”
    乾帝瞥了一眼，画面中，一個道袍青年不着痕迹的退到人后。
    “蜃龙之带，是以那条从天而降的蜃龙所炼的神兵？”
    “回陛下，是那蜃龙。”
    光影流转，乾帝时而询问，那侍者似精通天下情报，诸般问题一一回答，只是有的详尽，有些简略。
    “仅凭蜃龙之带，还杀不了燕纯阳。”
    吴应星手中把玩着几枚晶莹如玉的钱币，似在卜算，又好似随便摆弄。
    “吴师可是看出什么？”
    乾帝询问。
    “只是稍有所感。”
    吴应星捏住那几枚钱币：“隔的太远，不甚清晰，不过，此子应不止如此，或许，别有隐藏。”
    “嗯？”
    乾帝皱眉：“大日监天镜下，大宗师也无从隐藏，此子难道还能例外不成？”
    “大日当空，也有阴影，太祖爷固然武功登峰造极，却也未必能洞彻一切，比如，某些隐藏的特殊体质。”
    吴应星回答：“好比太祖爷他当年的体质……”
    庞文龙的体质？
    乾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旋即问道：
    “吴师以为，此人拥有类似……的体质？”
    “隔的太远，不好算。”
    吴应星摇摇头。
    乾帝微微皱眉，看向右侧，那是个身着青衫的儒雅老者：“申先生可看出什么？”
    “申某的眼力不如吴兄、陛下，并未看出什么。”
    那老者鹤发童颜，卖相极好，说起话来温吞吞的，他名申奇圣，出身长虹剑派，当然，如今是朝廷大客卿。
    他没看其他人，视线始终不离那墨龙：
    “陛下，不知墨龙兄有万兄几分功力？”
    “申先生以为呢？”
    乾帝笑而反问。
    “不好说，不好说。”
    申奇圣微微眯眼。
    “这条墨龙，源自王爷所得的一门奇术，以血肉、灵相炼制的化身，昔年曾有王爷八九成的功力，但其意志自无法与王爷相比。”
    吴应星回答道。
    奇术……
    申奇圣眸光微动，问道：
    “昔年有八九成，如今呢？”
    “那就不好说了，王爷闭关四十余年，如今的境界武功，吴某也不知。”
    嗡~
    几人交谈时，铜镜突然震颤了一下，虽只微不可察的一瞬间，几人却已齐齐皱眉。
    “龙虎养生炉？”
    “不太对……”
    乾帝抬手一抓，铜镜映出的画面已是定格，并随之扩大到与偏殿等高，一应景象清晰可见。
    吴应星凝神扫过，奈何画面之中足有数千人之多，各种颜色气机交织，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
    “许是被龙虎养生炉所影响？”
    乾帝收敛心思，屈指一点，铜镜轻颤，诸般光影交织流转。
    画面中，墨龙走向了龙虎塔，几人顿时收声，皆被龙虎塔所吸引。
    ……
    ……
    嗡嗡~~
    龙虎塔所在之地，风雪俱散，比平日旺盛数十倍的光芒层层扩散，犹如一重重光圈，照的这处山地明亮非常。
    此刻，龙虎塔下人满为患，不止是之前感气台上的人，山门内外之人几乎全都涌了过来，附近的山丘上都站满了人。
    各种议论嘈杂声，在墨龙进入龙虎塔后方才爆发出来，隔着几里地，黎渊都觉有些刺耳。
    “这墨龙是万逐流的灵相化身，武功不可能比得上本尊吧？”
    黎渊心下嘀咕，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随着人流汇聚塔下，黎渊不紧不慢的盘点着诸般掌驭，而已经有人走向了龙虎塔，身披麒麟甲，正是龙行烈。
    四周嘈杂的声音一收，龙行烈也没停顿，径直走进了龙虎塔。
    挑战天下第一人的机会太难得了，不止是各宗门的道子真传，不少宗派的长老都跟了进去，黎渊甚至看到了八万里。
    “……”
    黎道爷真切感受到了天下第一人的号召力，若非塔前有人拦着，他怀疑在场所有人都想去试一试。
    也有例外……
    黎渊瞥了一眼，心意教的和尚们，围着林开，问他开不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