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苗疆大山深处。
    一尊无首石像手握大斧，蓦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在被封印无数岁月之后。
    祂终于挣脱所有束缚，得以再次重临世间！
    只见祂手持战斧，脚踏大地，身躯与天齐高。
    身上煞气之浓郁，撼天动地，令上苍都为之色变！
    就在这尊无首巨人复苏的一瞬间。
    大庭军队上方。
    那四头利用血煞之力凝聚的上古神兽，同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鸣。
    身体陡然崩裂开来，竟硬生生消失在了空气中。
    而大虞城战场上。
    那上百万名大庭士卒，也是齐齐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跌落至谷底，失去了所有战力。
    “这是……”
    庭穆神情剧变，手掌死死抓着腰间配剑。
    站在他身后的一众大庭将领，也是如坠冰窟，内心无比苦涩。
    四煞军阵杀伐无双，可此阵再如何强大，又怎么比得过执掌杀伐之道的战神刑天！
    哪怕上古年间，刑天被天帝所杀。
    祂的脑袋，躯干以及四肢，都被镇压在上苍各界，惟有一丝神魂残存于九黎氏祖地当中。
    但即便只有一丝残破神魂，也绝非他们所能抗衡的！
    紧接着。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一尊身躯魁梧，顶天立地的无首石像，自大荒深处走出，缓缓靠近了这片战场。
    随着祂的接近，天色都陡然黯淡了下来。
    大虞城雄伟壮阔，城墙延绵数百里，乃大荒门户。
    可跟眼前这尊无首石像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身躯相比，却如同一根头发丝般渺小。
    所有人愣愣的看着那尊无首石像，都感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饶是庭延宗一众当世至强者，此刻都有些心悸！
    至于那些普通士卒，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身体不断颤抖，直接被吓破了胆。
    面对这尊煞气冲天的无首石像。
    他们别说攻城杀敌了，能勉强站立在原地，便已经算胆识过人。
    “完了……”
    许多大庭将领惨笑一声，身体顿时瘫软在地上。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对于这等无上存在而言，人海战术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哪怕大庭国再派出一千万，甚至是一亿士卒，那也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威胁！
    “这不可能！”
    “大荒绝地天通，为何还会有活着的上古神祗？”
    庭穆死死握着剑柄，内心十分不甘。
    要知道大庭国君对他宠爱有加。
    而这次战争，也是他收拢人心，竞争皇位的绝佳机会。
    可谁知道。
    随着这尊无首石像的出现，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此物不是神祗，实力却远比普通神祗更强大！”
    “三皇子，退兵吧。”
    庭延宗一击逼退姬昊，返回大庭战舰，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这尊无首石像内部，附有一丝刑天残魂。
    原本这缕残魂被天道封印，早已经沉睡了无数岁月，几乎不可能再苏醒。
    但谁能想到会突生变数。
    事到如今。
    除非上苍神祗下界，费巨大代价消灭这缕残魂。
    否则仅凭大庭国的力量，压根没有任何办法。
    “天数有变，看来是有人强行给大荒续了一命。”
    “不过天意又岂是这么容易忤逆的？想必这些上古余孽，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庭延宗目光越过那尊无首石像，看向大荒更深处。
    只见一名老瞎子杵着竹杖，缓缓从山峰走下。
    可明明是下山，他的步伐却异常沉重。
    并且随着他的迈步，老瞎子剧烈咳嗽不止，嘴角有殷红血迹淌落，看上去极为凄惨！
    “三皇子，我们回城。”
    庭延宗淡淡收回目光，大手一挥，命令大庭退兵。
    这些上古余孽实力虽强，但他们与天意作对，气息枯败，寿元断绝，能活到现在都已经是一个奇迹。
    他们庇佑得了大荒一时，却庇佑不了一世。
    而此战看似是大荒胜了，其实不过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罢了。
    在庭延宗的命令下。
    大庭军队丢下无数尸体，纷纷狼狈不堪的撤回镇荒城。
    而虞雄跟姬昊等人，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撤离，并没有继续深追。
    四煞军阵被破。
    大庭那上百万名士卒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已经修为尽废，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废人。
    纵使让他们活着回去，也只会白白消耗大庭国的物资跟丹药。
    当然更重要的是。
    在大庭国君不计代价的调动下。
    镇荒城短短几天时间内，又集结了数百万大军。
    倘若虞雄等人这个时候追过去，说不定会被打得个措手不及，损失反而会更惨重。
    “终于结束了。”
    看着大厅军队消失在天边，众人如释重负，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虞氏族人一个个也激动的热泪盈眶，纷纷奔走相告。
    本来他们已经做好战死沙场，亡族灭种的准备。
    可谁都没有想到，胜利会来得如此突然！
    不过相比欢呼雀跃的众人，姬昊等一众飞升境大能脸色却有些凝重。
    圣人畏因，凡人畏果。
    他们这次的确赢了，奇迹般的击败了大庭军队。
    但代价是什么呢？
    要知道这尊无首石像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复苏。
    大荒既定的命运，也绝不会随意改变！
    ……
    “这就是击退大庭军队的代价？”
    大虞城内，某处毫不起眼的角落。
    陆远催动瞳底符文，仔细打量自身一遍，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只见他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数之不清的因果丝线。
    其中大部分因果丝线，都接近透明状态，说明无法对陆远造成太大影响。
    而这些丝线颜色越深，体积越粗壮，便代表业力越强大。
    可是当陆远一眼看去时。
    发现自己身上，又多出了好几条因果丝线。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两股黑得发红，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因果之力。
    第一股因果之力粗如锁链，将他与远方的大庭国牢牢联系在一块。
    哪怕陆远尝试各种手段，都无法撼动那条因果锁链丝毫！
    而另外一股因果之力，则是冲天而起，跨越两界，一直延伸到上苍深处。
    仿佛冥冥中，将他与某尊极为恐怖的存在联系在了一起。
    这桩因果所散发的恐怖业力，令陆远都有种心惊肉跳，大难临头之感！
    “这下玩大了。”
    陆远心头一沉。
    【天随人愿】可心想事成，化不可能为可能。
    但与此同时，每次动用这个天赋，也会承担一部分相应的因果。从眼下的情况来看。
    陆远这次所沾染的因果，显然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畴。
    搞不好就会遭到反噬，玩火自焚！
    “等等，这几股因果之力又是什么？”
    陆远仔细辨别一番，发现有几股淡金色的因果之力从他身上延伸而出，一直蔓延到了大荒深处。
    其中还有一股因果之力，竟将他与那尊无首石像联系在了一块！
    “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
    “金色丝线代表善因，黑色丝线代表恶因。”
    “这也就是说，我之前动用【天随人愿】时，也跟这尊无首石像结下了因果？”
    陆远若有所思，抬头看了那尊无首石像一眼。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那尊无首石像仿佛也似有所感，微微侧身，看向了陆远所在的位置。
    陆远收回视线，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同时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
    只要他身上的善因跟恶因保持一定平衡，想必暂时不会出太大乱子。
    而那尊无首石像光芒内敛，也陷入了沉寂。
    祂如同一座巍峨山岳，就这样杵在大虞城边上，默默镇守着大荒门户。
    九黎氏族人看到自家先祖复苏，皆是激动不已，纷纷对无首石像行礼跪拜。
    大战落幕。
    虞雄等人带领其他炼气士打扫战场，收拾残局。
    陆远则是告别有虞氏，回到了洞府。
    他之前跟其他大荒炼气士一同杀敌，收获了不少战利品，正准备好好清点一下。
    可他刚推门而入，身体陡然紧绷，意外发现自己洞府里面，竟然多了一个人！
    当他看清楚那人模样，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见在他前方不远处，正站着一名衣衫褴褛，杵着竹杖的老瞎子。
    那老瞎子眼眶漆黑一片，空荡荡的，似乎两颗眼珠子都被挖了出去。
    “帝师前辈？”
    陆远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当年双神下世，偷天换日。
    正是这位老者孤身吓退两名上苍神祗，使大荒得以恢复原状。
    只不过跟当年的威势相比。
    老瞎子此刻面色苍白，嘴角染血，并不时发出一阵令人揪心的剧烈咳嗽。
    其气息萎靡至极，就如同风中残烛，让陆远觉得他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除此之外。
    令陆远颇感诧异的是。
    他悄然催动瞳底符文，发现竟有一股金色因果之力，将他与眼前这名老者联系在了一块。
    “想不到小友就是为我大荒续命之人。”
    “老夫替大荒生灵，多谢小友的再造之恩。”
    老瞎子郑重抱拳行礼。
    陆远却不敢当，急忙扶住了老瞎子。
    “前辈言重了，晚辈同为大荒子民，又岂会坐视大荒覆灭呢？”
    但老瞎子却异常执着，不顾陆远阻拦，仍是认真躬身朝他行了一礼。
    陆远神色复杂，心里还有些无奈。
    因为当老瞎子行完这一礼，陆远与他之间的因果之力，又悄然增加了一分。
    “小友，老夫已时日无多，也就不废话了。”
    老瞎子说话间，又咳嗽了几下。
    “相信小友也明白，天意不可违，若是有人一意孤行，逆天行事，必然会遭到反噬。”
    “大荒这次能击退大庭军队，尽皆仰仗小友出手相助。”
    “不过以大庭国跟上苍的行事风格，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再次卷土重来。”
    “到那时我大荒将再也无人，可以阻挡他们的屠刀。”
    老瞎子咳出几口鲜血，断断续续的说道。
    陆远闻言，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而忤逆天意的代价之大，只怕远远超出了凡人的想象。
    陆远动用【天随人愿】，改变既定命数，之所以还能安然无事的站在这里。
    只怕是老瞎子帮他承担了所有代价跟反噬。
    “前辈，你……”
    陆远看着老瞎子不断咳血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
    “小友无须担心，老夫本就是该死之人，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无眼。”
    “若是能用这具残躯，为我大荒争取一线希望，也算勉强能洗脱一部分老夫造下的罪孽。”
    老瞎子重重叹息一声，语气中尽是无尽的愧疚跟悔意。
    “我打算将小友你以及其他大荒天骄送往归墟祖庭。”
    “在此期间，老夫会尽可能为你们拖延时间。”
    “至于将来如何，则全看小友个人造化了。”
    “归墟祖庭？”
    陆远神情微动。
    之前虞雄也曾跟他提起过这个地点，没想到老瞎子也同样提到了祖庭。
    而且从虞雄跟老瞎子两个人的语气来看，似乎这上古祖庭大有来头？
    “敢问前辈，不知道那祖庭究竟有什么？”
    陆远开门见山地问道。
    “祖庭啊，那是我人族历代天帝的传道之地，也是我大荒的命脉所在。”
    老瞎子谈及往事，声音变得有些沧桑。
    而陆远也从他口中，得知了上古祖庭的来龙去脉。
    上古年间。
    天地初开，神魔共存。
    无论是伏羲氏也好，还是有虞氏或者轩辕氏也罢，其实都被统称为人族！
    人族孱弱，被当作血食跟口粮，只能在各大种族之间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直到人族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成功诞生第一位天帝，这一局面也才得以改善！
    在人族天帝的带领下。
    人族实力迅速壮大，并逐渐成为万物灵长，隐隐威胁到了神魔一族的地位！
    当年在人族极尽辉煌的时候，甚至拥有五尊天帝！
    五帝共世，俯瞰万族。
    可当人族成立祖庭，杀上上苍，自以为能推翻神魔一族的统治，最后却输的一败涂地。
    “神魔一族，先天地而生。”
    “祂们刚一出生，便能执掌法则权柄，连天道都奈何不了祂们。”
    “对于先天神魔来说，纵使强如人族天帝，也不过是一只强壮点的蝼蚁罢了！”
    老瞎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凄凉至极的苦笑。
    先天，后天。
    看似只有一字之差。
    但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却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一个是先天而生，拥有与生俱来的权柄跟神力。
    从一出生，就处于普通生灵无法企及的高度。
    一个是后天生灵，只能按祂们创造的法则修炼。
    在祂们所制定的规则里面。
    任你再才情惊艳，任你再天资绝世，都注定无法跨过这道鸿沟！
    在这种情况下。
    别说人族天帝，就连所谓的天道，也只不过是被祂们创造出来，用来维系天地运转的工具而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