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兰奇和休柏莉安的回忆
    休柏莉安不再纠结，摇了摇头，走回了兰奇所在的沙发旁。
    卡利耶拉看起来冷淡，有时候又会冷不丁有点新奇的想法，然后无表情地整蛊。
    上次卡利耶拉突然在兰奇面前自称“妾身”，把休柏莉安都弄慌了。
    十二年时间过去，她不再当摄政王，身上多了点奇怪的元素，很正常。
    “兰奇，这次影世界是不是差不多算结束了？”
    休柏莉安坐在了兰奇身边，问道。
    每次宝宝巴士都是这样的，见到兰奇，跳过战斗，她就可以等通关结算了。
    “不是我说喵，这个影世界怎么这么简单。”
    猫老板从影子里蹦了出来，灵巧地跳跃到了沙发上。
    这个影世界的强度并不算低，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机制太简单了，中间没有什么陷阱就直通领主战了。
    它感觉亵渎卿梅罗加斯作为最终强敌，虽然远比上个七阶影世界的最终强敌第十始祖乌利塞斯要强大太多，但这回兰奇的队友也很强。
    “猫老板，我好想你。”
    休柏莉安瞧见身旁的小黑猫，抱起了它，小声道。
    几个月没见，她分外想念猫老板。
    与塔米莎不同，猫老板是很快就能混熟的亲人型猫。
    “我也想你喵！”
    猫老板欢快地答道。
    它也好久没见休宝了。
    “诶？”
    休柏莉安略微迟疑地顿住。
    和上次在通讯里听到的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一定要说的话，总感觉之前都帕里厄通讯里的猫老板更娇羞一点。
    而现在的猫老板更开朗些……
    通讯倒是往往会有音质变化。
    大抵是错觉吧。
    休柏莉安继续抚起猫老板。
    “其实这個影世界如果换成七阶，恐怕所有七阶挑战者加一起都过不了梅罗加斯。”
    兰奇并无多大困难地解答起了猫老板的疑问。
    他如今已是影世界的专家。
    亵渎卿放在七阶影世界里强度明显过高，加上没有武力以外的方法能制伏疯狂的亵渎卿，一个不小心就会团灭。
    而梅罗加斯也确有资格当八阶影世界的关底强敌，寻常八阶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需要复数八阶才有可能战胜她。
    “真正的难度在于，单挑梅罗加斯的机会并不多，她的真实身份是魔族摄政王，号令其他将军级大魔族来帮忙并不难。”
    兰奇继续复盘道。
    再考虑到梅罗加斯的麾下还有数位大魔族。
    就是九阶强行突入魔王城奈卡利斯，恐怕也要栽。
    “那她手下的大魔族呢？”
    猫老板还是搞不懂。
    假设最后是近十位八阶的终极决战，那么这个八阶影世界就对了。
    “呃……可能全都是因为普拉奈他们……”
    休柏莉安给猫老板讲起了魔王城奈卡利斯那边的情况。
    现在安塔纳斯他们四个还在奈卡岛享受着纸醉金迷的魔界生活。
    本来应该是挑战者大魔族对抗影世界大魔族，在普拉奈的完美融入策略下，变成了全员影世界大魔族。
    他们四个不反了，梅罗加斯觉得手下都是她的忠臣，她手下的大魔族也都以为大家都是魔界忠臣。
    根本没有叛乱因素。
    于是梅罗加斯也不会把当下的精力放在攘除内忧上了。
    “安塔纳斯他们几个如果按照正常路线走，帮助公主离开魔王城，最后可能就是在炼狱城帕斯夸尔，大魔族分成两派，开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
    兰奇一开始也没想到休柏莉安把普拉奈他们几个还有冰雪魔女都带进来了。
    现在听到普拉奈在魔王城奈卡利斯，一切就都合理了起来。
    “嘶，懂了喵。”
    猫老板也明白了为什么今晚他们可以看似这么轻松的从亵渎卿梅罗加斯手上取胜。
    影世界估计也没想到这四个废物挂机了。
    结果大家都在装人机，魔王城一派其乐融融，其他的影世界大魔族也跟着挂机。
    炼狱城这边就藏着一个公主，亵渎卿梅罗加斯堂堂摄政王来炼狱城抓个小公主，不至于兴师动众带一群大魔族将军过来，看她没管好公主的笑话。
    普拉奈真是上分高手啊！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混喵？！”
    猫老板醍醐灌顶般地问兰奇。
    “你这个影世界打完，怕不是都要九阶了，以后还混啥？”
    兰奇戳了戳黑色神兽的猫脑袋。
    猫老板身上还真有点信仰之力。
    每次猫伦人前显圣，虽然大部分信仰之力都到洛伦那里去了，因为大家信的都是大神官洛伦，但有些目击者的信仰之力也直接当场凝聚到了猫老板身上，因为出手的是猫老板。
    凭猫老板的种族值，想要突破到九阶所需的信仰之力应该也是相较常规极少的量，反正它九阶了也没什么强度，根本没有相应的神灵之力，能跟六阶打得旗鼓相当。
    “对哦喵。”
    猫老板都快忘了这眼看着就要全剧终了，也没机会再打什么影世界，就算以后还能混奖励，恐怕也是新的有缘人带它了。
    兰奇这个天赋异禀强度超标的家伙，能不打影世界他是肯定不会打的，在北大陆他真就半年时间没碰过影世界，想指望他八阶九阶，在他的故事里完全不可能。
    “我怎么感觉这次影世界就咱仨个挑战者？”
    休柏莉安掐指算了算。
    她明明记得有9个挑战者。
    实际感觉和上次影世界至暗日蚀魔境的3个挑战者完全没区别。
    还是他们兰猫休，老三样组合。
    “没关系喵，这个地图这么大，说不定其他挑战者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努力着呢。”
    猫老板倏地察觉问题。
    虽然它也算不清挑战者人数，但除了那四个挂机的大魔族，身为挑战者的塔莉娅可是装成了卡利耶拉，人数上自然会是有偏差。
    猫老板不想打破休柏莉安的幻想，决定努力帮塔塔把这个美丽的谎言延续下去。
    “也是。”
    休柏莉安不再研究挑战者数量这个已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往影世界信息的下面看去。
    真正重要的还得是任务目标的变化。
    果不其然。
    影世界的任务目标展示出了全新的内容。
    【任务目标1：阅读老友卡利耶拉的来信；前往魔界炼狱城帕斯夸尔&保护好卡利耶拉留下来的小火；选择是否打开。（完成）】
    【任务目标2：理解黑日之兰克洛斯的心境：4.94%。（完成）】
    【任务目标3：挑战者全员生存至21天时限结束，剩余时间6天01小时34分。】
    “……”
    兰奇和休柏莉安对视一眼。
    这是在和休柏莉安的任务汇聚后，才产生的新变化。
    “影世界结束啦？”
    休柏莉安确认道。
    根据经验来看，完成最终战后影世界也就差不多通过了。
    可是这次影世界总有种才刚开始的莫名体验感。
    明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还有后续，远远没到结束。
    但影世界到这里已经明确提示出算完成了。
    “任务目标应该还可以继续，只是无论怎么选，应该都不会影响影世界的成败了。”
    兰奇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但是按照南大陆影世界学会的文献，影世界任务一旦转变成完成状态，便相当于成功，仅需等到影世界时限结束并结算即可。
    “大概就相当于你考完试，翻到试卷后面发现还有一些附加题，你空着不会扣分，做了也不会让总分超过分值上限，你可以选做不做。”
    他放松下来，打比方道，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支撑塔莉娅放手战斗，他一路上也在驾车，没怎么休息，现在感觉自己也快到极限了。
    【卡利耶拉留下的礼物，你猜到了，并不会是那么美好的东西，因为如果真的是礼物，她不会在信里说让你来选择是否打开。】
    盯着任务信息，兰奇的视线略显恍惚，仿佛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那咱们剩下六天别管任务了，在炼狱回廊学院里玩吧喵！”
    猫老板亢奋地提议道。
    也不管后面还有什么东西。
    它只想在这传说中的炼狱回廊学院里嗨皮。
    再往后，无论怎么样做，这六天剩余的时间可能都不会有太大变化了。
    顶多就是把任务做完让奖励更好一些。
    “伱们在学校里休息吧，明天我来继续就可以了。”
    兰奇捏着眉心，讲出了他的想法。
    将任务继续下去，按照最开始的任务信息以及整个任务走向的脉络，大概就是要打开卡利耶拉留下的礼物。回到炼狱回廊学院里稍作了解后，兰奇基本明白了倒悬镜廊最近会让校内师生昏睡的变故是怎么回事。
    这无疑是卡利耶拉的魔力，她很可能将“礼物”留在了倒悬镜廊的深处。
    想要打开卡利耶拉的礼物，塔米莎在整个任务中明里暗里都是关键。
    她应该就是卡利耶拉信中所说，继承了卡利耶拉最后命魂的迷雾卿和真夜卿的孩子。
    他自己差不多也得先休息一会儿。
    明天等塔米莎醒了，再问问塔米莎去。
    然而不同于兰奇的果断，休柏莉安担忧地蹙着眉梢。
    “兰奇，我感觉这个影世界的后续很不妙。”
    休柏莉安双手握住了兰奇的手腕。
    从这两周时间，她每天看到兰奇对黑日卿的理解程度上升，休柏莉安就一直放不下心。
    如今看到影世界的任务可以结束了，而兰奇也还是好好的，她终于如释重负。
    就让血月坏世时代在这里结束吧。
    已经可以了，没必要继续看下去。
    至此怎么看都是个美好的结局。
    哪怕历史上黑日卿兰克洛斯将会在六天后寿终正寝，他也是功成名就，流芳百世地死去。
    相对于他这可怜的一生，最后的落幕算是很圆满了。
    “……”
    “休柏莉安，想象一下，如果把你的大脑连接到一种魔导终端机器，它可以给你的余生带来无尽的快乐，只有欢乐，没有悲伤，如果让你选择，你会想要这种机器吗？”
    兰奇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感受着休柏莉安的手传来的温度，
    “需要注意的是，一旦进入了这个体验机器你将永远脱离现实生活无法回来，但是你自己很难发现这个事实，你会无法分辨出自己是在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你的人生本来应该有的跌宕起伏都会被一帆风顺取代。”
    这是他在都帕里厄问过猫老板的一个问题。
    当时的情况是在讨论，兰奇骗了巴蒂斯特伯爵家的克莉丝蒂娜大小姐，告诉她依诺安还活着，让克莉丝蒂娜大小姐免于伤心，这种行为是否正确。
    最后也没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差不多就是【坠落的温柔乡】吧，而且是无副作用版。”
    休柏莉安盯着兰奇，没有放开。
    她懂兰奇的隐喻。
    在兰奇的描述中，这种设想的机器没有令灵魂消融的负效果，是单纯无害的体验。
    “可以这么理解。”
    兰奇给出了肯定。
    “我不要。”
    休柏莉安明确地答道，表情苦涩地移开了眼眸。
    连她自己也知道如此矛盾。
    明明她是最沉溺于坠落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的人，却还是很抗拒这种机器。
    因为她想要真实，哪怕是一个残酷的真实，也比一个虚假的美好要好。
    那么对于兰奇这么清醒的人来说，他这种甚至不会在坠落的温柔乡中犹豫的人，答案就非常明显了。
    他一定会去搞懂，黑日之兰克洛斯，在人生结束之际，到底看到了什么。
    “但是兰奇……”
    休柏莉安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劝兰奇，略显结舌，
    “这是一个影世界，你是否去知道真相，都没有差别吧。你要想想，一定要好好想想，为什么要去打开一个明显很不妙的礼物盒子呢？”
    她不希望兰奇受到任何伤害，也不希望兰奇有任何负面变化的风险。
    但他好像对这个影世界已经有点上头了。
    光是看到兰奇对黑日的理解程度不断上升，哪怕现在也才不到百分之五，休柏莉安就很怕。
    “喵喵。”
    猫老板在休柏莉安的膝上，左右望着兰奇和休柏莉安。
    它是第一次见到兰奇和休柏莉安的意见分歧如此之大。
    他们并非吵架，而是太过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努力想要说服对方。
    作为亲身经历过都之行的猫老板，它清楚兰奇对于【坠落的温柔乡】看法并不绝对。
    先前他就曾欺骗过都帕里厄的克莉丝蒂娜伯爵小姐，向她隐瞒了依诺安已死的事实，让伯爵小姐带着希望生活下去。
    这说明兰奇不是必选“真实”的人，他在结合情况时也可能会选择“保护”。
    “休柏莉安……”
    兰奇再度思考了很久。
    “有的人需要保护，有的人需要真实，而有的人，他需要凭自己的意志做决定。”
    他缓缓地开口，
    “所以，我并不是在否定的坠落的温柔乡，它有时候确实是个很美好的东西……只是哪怕所有人都睡着了，我也一定要当第一个醒的，作为能醒过来的人，我不能轻易睡去。”
    兰奇注视着休柏莉安，翠绿的眼眸还是水面般那样清澈，天然中怀揣着思虑与怜悯，而答案，早已藏在其间。
    “……”
    休柏莉安抿着嘴唇，双手终于从兰奇手腕上缓慢褪下，放回了自己腿上。
    “支持你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很辛苦，你生来就是一个任性的领袖。”
    她低头说道。
    兰奇的爱，风一样享受自由迫不及待，而她的爱，像风筝紧拉着线原地感慨。
    她既想保护兰奇不要脱线，也不想拖兰奇的后腿。
    所以往往她会很苦恼，自己该怎么支持他。
    “抱歉，总让你为我担心。”
    兰奇盯着休柏莉安，同样垂下了眼眸。
    他一直以来，有听进去休柏莉安很多话，可真正到了做决定时，他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来。
    但他很感谢休柏莉安。
    当早上没有人会和他问好。
    当午后没有人等候他。
    当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他该叫这什么？
    自由。
    还是孤独。
    只有休柏莉安在，他才能称作自由，若是没有她，他就会变成独孤。
    落地窗外的云静静流动，寒夜如一潭静谧的湖水，泛着微微的波光粼粼。
    霹、霹。
    暖炉溅出火星，彷佛要填补没有对话的空档。
    屋内点了火所以很温暖。
    “按照你的想法来办吧。”
    休柏莉安这一次并非想要拉住兰奇，只是很轻，像一个月下幽灵般，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除了支持，休柏莉安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了。
    她始终无条件相信着兰奇。
    他身上有地方永远不会变。
    唯有那份热忱和坚定不会是假的，他的身上生来就有这样一种责任感，每一次他都是这样。
    但这漫长的旅途也许有给兰奇带来认知上的改变。
    他还是那么坚定，但在坚定中，思虑的事情也变更多了，不再是那么的冷酷。
    休柏莉安一直认为兰奇是个外热内冷的人，他有时会保持着一份神明的公平和冰冷，毫不犹豫做出违反人类的决定。
    现在，他会作出思考，再做出这个违反人类的决定。
    “休柏莉安，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兰奇观察着休柏莉安的眼眸，感觉她似乎想着想着，嘴角就翘起了点如有若无的弧度。
    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表情。
    “……”
    休柏莉安摇了摇头，嘴角饶有意味的笑更明显了。
    她没告诉兰奇答案。
    “如果我们都在这个时代，那我应该是此刻已经不在你身边的人了。”
    她只是望着落地玻璃窗的镜面，看着镜子里的他们两人，有感而发。
    想象一下如果真实历史中也有现在这一刻。
    那就一定是黑日卿独自坐在校长室中。
    魔女小姐的幻影陪着他说话。
    和那耳环一样，变成了温柔的陪伴。
    “……”
    玻璃上倒映着的校长影子沉默了。
    “不论怎样，因为你的保护，我不是幻影。我会一直好好陪在你身边，所以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如果感觉累了，我随时在家等你，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
    她闭眸靠在了兰奇的肩上。
    “哼哼……”
    兰奇释怀地轻笑。
    笑着笑着也累了，兰奇和休柏莉安的脑海都被困意占据。
    就算窗外的星辰幽暗，玻璃上少年少女身的影子仍然清晰。
    仿佛又回到了他们两个一起挑战炼狱回廊学院的时刻。
    在校长室沙发上，他们就这样依偎着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