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光球镶嵌在岩壁顶上的凹陷当中，银白色的光辉从正上方均匀洒落，幽幽的，沁着高山积雪的凉意。
    巨人奥尔的身躯平躺在地，眉头仍然微微皱起，骨骼愈合的滋味又痒又痛，并不好受，树皮缝制的衣物已经被褪下，只剩一条脏兮兮的短裤遮丑，身上残留着血液冷却凝结的硬瘢，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处已经愈合，新生的嫩肉旁边犀牛般的皮肤粉白一些。
    洛伦站在巨人奥尔的肩膀上，俯瞰比他整个人还大的头颅，挑了挑眉毛。
    没想到第一次生物炼金竟然能用巨人做材料……
    从挂坠里取出一团独角兽毛，随手抛洒在半空当中。独角兽毛轻盈地分散在空中，飘飘扬扬，每一根都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辉，纯净的魔力彼此共鸣，微微震颤。
    伸出魔杖，一缕乳白色的纤细光辉轻颤一下，随即被杖尖吸附，化作勾绘炼金魔纹墨痕落在巨人的眉心。
    洛伦在左胸不断发出闷响的地方画了一个圆点，从圆点处牵引出一条一条弯曲复杂的纹路，几乎遍布整个躯干，他沿着静脉的纹路刻画了一个扭曲的阵纹基地，以心脏为中心，纯净的乳白色光辉开始染上鲜血，殷红的光辉透着妖异，仿佛这是奥尔的另一个心脏，那些魔力就是流转的血液。
    做完这些洛伦才开始思考要刻画哪些魔纹，让皮肤表层变得厚实却不僵硬固，肌肉坚韧却不能死板，关节连接处需要兼顾灵活和稳固……
    盖尔憧憬地看着他的动作，代表了巫师的炼金知识，代表了无所不能的魔法伟迹，也代表了维护人类统治地位的强大……是其他所有种族的禁忌知识。
    看着一缕缕的白光化作庞大身躯上的炼金阵纹，盖尔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不久前的交易内容，那位名叫摩根的巫师，开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价码。
    “……考虑到你们统治巨人部落需要强大的武力，也为了我们的交易能够长久维持下去，毕竟按照巨人部落打来打去的日常休闲活动，我担心你们过不了多久就被其他巨人围殴死了，所以我可以给你们一点帮助。”
    “什么帮助？”
    “力量，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
    山洞另一边，米尔曲腿靠坐在岩壁上，表情略微有些恍惚：“炼金术，魔法，人类的智慧，真令人羡慕……”
    赫敏就站在旁边，专注地看着前方，没有转头的轻声说道：“巨人们也有大脑，也会思考，懂得利用衣服抵挡寒冷，懂得狩猎动物采摘植物获得维持生存的食物，和人类一样，你们是智慧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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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女巫的话，米尔看了一眼岩壁顶上的光球：“我们和人类不一样，人类能够使用智慧的力量，创造各种不可思议的造物，让自己的族群越来越强大，可是族群里大多数巨人都是遵从本能放弃思考的野兽，他们只想着吃饱穿暖，但是得到温暖的洞穴和充足的食物后，就会打来打去，自相残杀。”
    “因为他们没有社会观念。”
    “那是什么东西？”
    “解释起来很复杂，简单点说，就是能够让巨人不再彼此残杀，吃饱穿暖后会把精力使用在其它地方，让族群变得越来越强大。” 米尔硕大的眼睛动了动，某个瞬间反映出明亮的光辉，却很快黯淡下来：“没用的，现在存活的巨人部落里，能够思考的我们兄妹和几个熬不过这个冬天的老家伙，哪怕你把[社会观念]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赫敏歪着脑袋瞄了她一眼：“这不怪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没有学习过思考，意识不到思考的重要性，也不需要思考，饿了就找东西吃，渴了就找水喝，冷了就找避风的地方躲起来，你们强大的身体可以战胜大部分野兽，甚至是神奇动物，你们至少爬的高一点，就能看见哪里有水源，就连山洞都能用双手挖出来，时间长了就放弃了思考的能力……”
    “这么说强大的身体反而害了我们？”米尔睁大了眼睛，她以前一直觉得身体越高大越好，她们遇见的困境都是身体不够高大造成的，“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用刀把部落里不会思考的腿砍掉，把他们的手绑起来吧？”
    “把你们的智慧和思考教给他们就好了，可以传递的知识是人类最强大的地方。”
    米尔肩膀颓然地耷拉下来，长呼出一口气：“那巨人永远也强大不起来了，那些人永远不会思考，就像外面那两个，但他们始终学不会巫师语言，哪怕是最简单的单词，哪怕念了几百遍，睡一觉起来就会忘掉。”
    赫敏看见散在半空的独角兽毛已经快要耗尽，意识到这场炼金术即将结束了，轻声说道：“不需要伱们让所有巨人学会思考，如果现在的成年巨人真的无法教导，你们只要用强大的武力规范他们的行为就好，然后专心教导幼年的巨人，等到成年巨人自然死亡，野蛮的巨人就越来越少，聪明巨人会越来越多，再让聪明巨人教导其他幼年的巨人……”
    在旁边偷听的盖尔眼睛越来越明亮，抬头望了一眼前面的炼金术士摩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到那时候，我们也能使用魔法吗？”
    赫敏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也不确定，在人类族群当中，巫师也只是极少数。”
    盖尔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将最后一根独角兽毛吸附在杖尖，在巨人心脏和大脑处的阵纹连通，做了一个针对灵魂魔法的防护。这是洛伦第一次将炼金阵纹刻画在生物身上，主要以稳妥为主，并且丝毫不吝啬独角兽毛的使用，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可惜不能剖开表层，将魔纹直接刻在他的内脏和骨骼上……
    “嗯？”
    不能再想了，再这样下去就真成黑巫师了。
    洛伦摇了摇脑袋，停下刻画的动作。
    奥尔粗糙如同犀牛的皮肤表面，隆起蠕动的肌肉如同老树虬结的粗根，黑暗里只剩下微小的光点在闪烁浮动，浩瀚庞大的魔力涌入这具巨人身躯，仿佛浩瀚的海洋灌入怪石嶙峋的山地，心脏如同擂鼓一样跳动，每一滴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在全身每一处汹涌奔流，胸腔在肋骨的支撑下不断起伏，肺脏如同真空泵一样汲取着山洞里的氧气……
    每一寸肌肉都在颤动，并且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种近乎疯狂的程度几乎要将所有肌肉从附着的骨骼上崩解下来。
    忽然间，魔纹上的流光黯淡下来，隐没在灰褐色的皮肤下面，奥尔的身躯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