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一下啊，急啥。”
    叶耀东抽出金额最小的那一张，不过，不等他念，阿光伸着脖子凑过来瞄了一眼，就先说了。
    “1012，这是第二天下午联系收鲜船卖的，卖的有点便宜了，不过我爹他们都说正常。”
    说完他就在本子上记下数字，并且催他拿第二张看一下。
    “1406！”
    阿光立即又记了下来，并且说道，“这是返回前一天上午靠岸卖的，这一回卖的货也多，也攒了有两天了。”
    “最后一张是1053，这个是最后一天回来的时候上岸卖的吧。”
    “对的，我加一加，是…3471。”
    叶耀华高兴的将桌子上另外几张单子推到叶耀东跟前，道：“还有这三张是加油加冰的，减一下应该还能剩个一千七八吧。”
    叶耀东也拿起那几张加油加冰的单子金额翻动了下，念出来，“532，606，664，就三张，应该是卖货的时候顺便加油加冰……”
    “一股的话算162块9毛，直接算整数163块，二哥跟郑叔都是163块，东子是三股，我算算…489，对吧，都没错吧？”
    他们纷纷都说的没有错，数量对，然后将钱揣进了兜里，又重新坐了下来闲聊。
    郑叔也爽快的说：“好好好，那这个就各家回去拿一点放到船上去凑一凑。”
    “好，那没意见的话那就分钱了，这几天大家都是自己人，东子没空去也是咱爹顶上的，所以就不算工钱了，直接按股份分。”
    大家都一致点头同意。
    “那也得意思一下算一点油钱，我还想以后渔船回来时，你们能带多少就都给我带回来。”
    他也这么觉得，虽然没有年轻10岁，但是他感觉年轻5岁还是能有的。
    刚刚都看到门口跟窗户边上有好多个人影，探头探脑的，他们正在算账，他也就当做没看到。
    叶父倒是好奇了，“你准备从你那一帮小弟里面叫一个？”
    他们家人也都期待着一直坐在院子里，边聊天边干活，边等他们算完账回来。
    “这个有啥……”
    叶耀东也很赞同，“赚多赚少没关系，海上的风险太大了，都是拿命在搏，平平安安一帆风顺的回来就已经运气很好了，而且还挣了1600多。”
    裴父谦笑，“跟工人算一样的也没事儿……”
    叶耀东他们隔得远远的，隔了一堵院墙，都听到他二嫂的兴奋地嗓门，不过等离得近了后，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叶二嫂笑容满面，“这个入一股确实比自己出海拖网强多了，这163块钱，搁在之前我们俩兄弟合一条船的时候，也得一个月挣，现在这才出海5天就能分这么多……”
    院子里靠院墙放着的那一口大锅，正冒着熊熊的火光，附近的邻居都在他的院子里乘凉，顺便聊天，刚刚在门口就一直听到他二嫂在那里噼里啪啦讲。
    “没错，对的对的！”大家都满脸笑容，开心灿烂的应着。
    大家瞬间明白裴父说话里的意思，相当于让他们一人安排一个人当监工。
    叶耀东转移话题，“那接下去工人的工钱也得拿个章程，裴叔出海也得算工钱。”
    叶耀东看他应下，也跟着点头，“我明天也叫一个，我叫的年纪应该会比较小，照理说没经验的不用算工钱，但是也算是冒着风险，叔看着办少给一点，算一半呗。”
    叶父还得去东桥村木匠家里买木桶，他就单独骑了叶耀东的自行车跟郑叔一块走，反正到时候买下来也是让人家给他送上门，不用他特意推着板车去。
    “那我们也先回去了……”
    “你们都清点一下，看看数额对不对，不对的话，咱们当场核算，多退少补。”
    这个年代，律法不完善，到处混乱一片，陆地上都很好死。
    阿光朝他挤眉弄眼了一下，大概也猜到了也许是他前几天叫来打人的那几个，所以才说他叫的年纪会小一点。
    “阿华说了，我们虽然就掺了一股，但是这一趟大概也能分个一百六七，一百七八，太厉害了，这才去几天啊。”
    他想到了那群少年，丢一个到大船上锻炼一下也不错。
    叶父一直没吭声，这会儿才点点头，“也可以，意思一下，也算是没有白拿。”
    其实他数着数着就忘了，不过他也懒得重新再点一遍，老妹也不会坑他，随便清点一下做个样子就好了。
    按股份算的话，这一趟赚的最多的就是他们家了，没必要斤斤计较这一点东西，反正也是他在用。
    叶二嫂一直背着大家，在那里兴奋的跟院子里站着的左邻右舍们说话，还是经林秀清提醒后才猛然回头看见，她也连忙迎了上去。
    “这个得算得算……”
    “这次出去也发现分拣的人手不够，现在准备再叫两个，你们跟老郑要不要一人安排一个名额。”
    “要是能拿一点过来给我们喂猪倒是挺好的，反正也都是不要钱的……”
    “对，趁着收鲜船过来，顺便补充一下。”
    在叶惠美拿着各自的分红出来后，大家才停止说笑，笑容满面的接过各自的钱。
    阿光也明白他爹的想法，没有吭声。
    天黑的话也就那一瞬间，在阿光家门口时，还有一点光亮，等他骑到村子里后，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还好家家户户的灯也都亮了起来，还能照得清楚附近的路。
    确实也是一片慈父之心，毕竟儿子要留下来传宗接代的，他还没有孙子，把儿子留下来比他一个老家伙留下来好。
    叶父突然插嘴道：“还有那些米粮啊菜啊，都是老裴从家里单独带上船的，咱也得算点钱给他，这些也都是消耗，大家都一起吃的……”
    不过拿了钱后，一个个心思也都不在这里了，说话也只有叶父跟裴父两个在那里说的开心，郑叔偶尔应两声。
    反正也坐着聊了一会儿，没有拿了钱就跑。
    “啊呸呸呸，乌鸦嘴……”
    “光带回来的那些小鱼小虾都有几千斤，阿清刚刚已经煮了好几锅出来了，看看这院子里都已经晒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夜里还得煮到几点，里外两口锅都在那里煮虾……”
    阿光边记边点头，其实他们自己老早就算过了，在船上的时候算了一遍，刚刚回到家的时候，也算了一遍。
    可以安排出海的出海，看作坊的看作坊，到时候运货到市里头也可以安排一个跟车送货。
    “那明天是你去还是阿光去？我好准备一下。”叶父问道。
    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点头。
    以往跟他大哥合伙，扣掉油钱，一天也只能分十几块，还是东子那条船拿过来给他们一块合，他们一人才多分了一点，才能有20多。
    叶耀东也将479块钱拿到了手里，一大把，他用另外一只手随便拨弄，划拉了一下，全部都是大团结，除了上面9张一元纸币。
    “那没问题，我就加上去了，那总数就1629了。”
    “这些就算了，煤炉这些都是家里旧的带上船，你们要是家里有多的，明天也拿一点过来，一起带到船上去，前几天你们也看到了带的筐，根本就不够装，大都只能直接倒到鱼仓里面。”
    “哦～”
    “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还好捡回来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要算的，该算的…”
    “其实也没事，也耗不了多少油，就千把斤，船本身承重都能有好几吨，拿回来能派上用场也避免浪费。”郑叔也客气的说。
    阿光拿笔记了一下，“那就1619……”
    反正也是免费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裴父跟阿光还有叶惠美都连忙站起身，笑着将人都送出了家门。
    阿光前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身边的陈石了，他啧啧有声，“厉害啊，都开始收小弟了？”
    “你二哥呢？”
    “要是遇上天气不合适，不能出海的话，能有个停歇，有空闲时间可以让我缓一缓，再次出发我也就不要他去，我自己去就行了，他在家里看着家就好。”
    裴父点点头笑着道：“没有钱去买的，就不用算进去了，大家不是外人，能凑的话，就往家里拿用不上的出来，放到船上凑一凑。”
    但是偏偏叶二嫂的嗓门太大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太高兴了，说的每一句话都传进她家里，这让她难受的心肝肺都疼了，还时不时拿小眼神瞅着叶耀鹏。
    “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钱分，你这挣钱比我们快多了……”
    “好好，早点回去，省得摸黑。”
    “在门口，他先把自行车停门口了。”
    “给我479就可以，扣掉10块钱。”
    叶耀华也开心的一直咧着嘴笑，他才一股就分了163，太多了，太多了，算起来一天30出头。
    “没错，那惠美就去拿钱，把钱数好了。”
    两三千斤的货，10块钱的话，一斤也要4-5厘，也差不多，龙头鱼青占鱼那些，一斤一分钱收鲜船都嫌弃占空间，不想要，还是正好也打算回港卸货，才勉强收下。
    叶耀东倒是没听到他二嫂说这话，可能是洗完澡进屋了没有听到。
    “那这样卖给阿东，也算好事，省得这个要一点，那个要一点。”郑叔也笑着说。
    “163，刚刚骑自行车的时候，还从口袋里掉出来，还好掉出来的时候碰到东子的腿了，给捡了回来，不然被别人捡去就完蛋了。”
    谁还没几个亲戚朋友，万一有的人还真的个别亲戚要求，推脱不掉，张嘴问的话那该给谁？
    又不要钱，拿去做人情或者卖给养猪的都行。
    “可以，可以。”
    等到外头天有点黑了下来，他们也坐了有几分钟了，郑叔才说要回去了。
    “是两个月都挣不了500块，估摸着得三个月，要是刮台风的话更惨……”
    “怕天完全黑了下来，骑车看不清路，到时候摔进沟里就不好了，趁着现在天还没完全黑，还能看得见。”
    “咳咳，没有，别听我爹瞎说，我就找人帮我干了点活，感觉还挺对胃口的，想着家里也挺多活需要请人干，就打算给他们安排活。”
    这才一股就比他们日常出海挣的还多，太值了。
    郑叔想了想，“算100整数如何？我那条船也是这么算的。”
    林秀清手里正好握着叶耀东刚刚塞给她的一大把钞票，她笑着点点头，“我先拿进去收起来。”
    “就是啊，我们扣掉油钱，两兄弟分一下，运气好点一个月也挣不了500块。”
    直到骑往海滩边时，才又变得乌漆抹黑一片，不过附近孩童们的笑闹声倒是阵阵不断。
    有时候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两条半船合起来都才这个收益，而且分的这个钱还是扣掉油钱净赚的。
    “嗯……”
    郑叔一口应下了，“我明天叫一个跟你去。”
    叶耀华憨笑，“你们商量着定就行，我都没意见。”
    他也担心，万一自家有啥亲戚也上门来说分一点呢？
    多少算一点也能当做个安慰，补贴一下油钱，不然的话，回回免费，送的次数多了，总会有人心里有疙瘩，或者家里人枕边人也会嘀咕，毕竟他也是拿去盈利的。
    叶父心里头也忍不住庆幸自己儿子多，没有这方面的忧愁，从前顶多烦儿子不上进，现在连这烦恼也没了，天天走路都生风，大家都说他现在年轻了十岁。
    叶耀东给他爹整尬了，什么叫他那一帮小弟，这么多人还以为他搞帮派活动，拉帮结派呢？
    他都还没应下呢，只打算先给他们安排活干，看看是不是可造之材，毕竟他也哪哪都需要请人。
    裴父点点头，“5天赚1629，也算是正常范围了，毕竟油钱也厉害，杂货也多，下次要是运气好一点，多捕一点值钱的，也能卖更多。”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叶二嫂也连忙往外蹿，并且边喊边叫，“阿华，算完账了吗？咱们分了多少钱？”
    “那还可以。”
    边上的邻居纷纷说道：“你们是干啥都挣钱啊……”
    “那还是得算钱的，这船也不是一家的，大家都有份，咱们该算钱还是算钱好了，一码归一码。”
    “是啊是啊，你们投的太值了……”
    这要是算钱的话，可以直接打消99％个人的想法。
    阿光也补充，“剩回来的这些还是咱爹说可以给你可以利用起来，不然也是拿去倒掉，我们倒掉的小螃蟹更多，比带回来的这些鱼虾还多，所以带回来的这些也不算啥。”
    他们出去的时候，裴父跟阿光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带了一把土枪，这一趟回来是想着看看能不能问村委再买两把，因为他们看到收鲜船配备了好几把，心里总觉着不安稳。
    裴父笑呵呵的说：“其实也就顺便的事，一直往海里倒太浪费了，这几天都是一筐一筐的往海里头倒，都不知道倒了几千斤，我们看的也心疼。”
    毕竟要是回回几千斤的拿回来，这一个个都有股，自己不会有啥想想法，但是也难保其他人没想法。
    这话可太戳叶大嫂的心窝子了，她知道叶二嫂一吃完饭就跑隔壁院子里聊天得瑟，今天晚上她特意没出来，只待在自己家里，省得听着难受。
    “哎，好！”叶惠美连忙将孩子放到站笼里，进屋拿钱。
    叶耀华倒是大方的笑着说：“我老婆前面还叫我拿一点来喂猪，这下直接卖给东子了，可以让她死心了，家里天天拖网剩回来的那些杂货，再掺杂一些猪草其实也够。”
    阿光看了一下几人，眼神来回转着，也想着还是算钱的好。
    “本来我也是拿去盈利卖钱，不好白拿。而且你们这运送回来，也加重了船的负担，也吃油了，就当算点油钱也是应该的。”
    “哎哟，小杂鱼都送到老家了，给我娘做鱼露了，也不知道这到时候他们是怎么算？是算阿东的还是算我娘的？”
    叶耀东只得坐他二哥的自行车后面回去。
    “再减掉50块，当做米粮菜钱，啊对，煤炭也要钱，在船上都烧煤炉了，煤炉跟锅碗瓢盆篮筐那些东西也要钱。”
    叶二嫂接过钱后，又欢天喜地的拿着钱跑了过来，“我们分了163，你们家投了三股，应该有400多快500了吧。”
    相当于一天收益就有快100，抵得上他家里两条船合起来的收益了。
    大家瞬间都了然于心，裴父这是在护着儿子，打算如果可以的话，风险他自己扛。
    “这样子就很好了，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还将钱带回来了，土枪也没有派上用场。”叶父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想想他大伯母的德行，还是算了吧，省得到时候天天找上裴家，毕竟是他们家的亲家，情分不能给她消磨了，不然他娘会气死。
    将这事定下来后，大家也开始畅聊起以后，都说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本了……
    “是啊，当时还犹犹豫豫的，幸好我家男人说听阿东的，现在看看可太对了，还好压对了宝，不然哪有钱分啊……”
    这些杂货10块钱一起打包也还行，也能劝退人，东子肯定不会在意。
    叶耀东贼满意这个收获，才第1趟出去就挣了这么多，直接分了489，虽然没有他二哥回来时说的那么夸张，能挣五六百，但是也很不错了，也有将近500块。
    叶耀华跟郑叔来回清点了两次，叶耀东才点完手中的钞票。
    大家点点头后，都用大拇指沾了一下口水开始清点起钞票来，哗哗声不断……
    “明天还是我去，然后下一次要是没得歇，紧接着去的话，就让阿光去，然后拜托亲家帮忙看着点。”
    在等待的时候，裴父还笑着说道：“最后一趟加的油，船上还剩了不少，等明天上船的时候还可以少加一点。”
    “你是舵手，船上的人也都得听你的，工资肯定得比他们高。”叶父道。
    三个老的乐乐呵呵的说道。
    叶耀东赶紧转移话题，“工人的工钱就这么安排吧，裴叔的工钱得高一点，爹跟郑叔还有二哥，你们觉得多少合适。”
    不过，怎么也得当着大家的面再上一遍给大伙听听。
    “说是明天夜里再继续去，这一趟的话，他跟爹就不跟了……”
    “那些杂鱼跟虾也算一算吧……”叶耀东阻止了一下他们想说的话，“这个也是公家的，大家都有份，全部都送给我也不太合适，反正多少算点钱呗，这样我拿的也安心。”
    “算完账了？”
    “这才出海一趟就分了快500块，比自己出海拖网强多了……”
    工钱的事也就先暂时这么定下来了，大家有商有量的气氛也特别好，主要是有钱分，当然什么都好说了，这么多人平摊一下工钱，其实也没多少。
    “阿东回来了……”林秀清高兴的连忙迎了上去。
    叶父笑着点头，“好的。”
    怀揣一笔钱财走在路上，要是给人看到了，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更何况海上这个不法之地，死亡率更高。
    “好好……”
    “要么就算个十块钱？这样也省得大家以后要是有啥亲戚朋友想要的话，也可以说不是白拿。”
    阿光拿笔在纸上面加加减减，“先减掉这些加冰加油的还剩，1669。”
    “工人的话，打算就请固定的船工，一个月工钱算七十，我问过了，今年的工钱比去年高了一点，过年再另外给红包。”
    “反正船在那里，即使不出海，那么大的渔船，保养也得用到不少人。”
    其实他刚刚第一个念头是想到了阿凡哥的，毕竟他这段时间看起来也确实老实肯干，从不偷懒，干活卖力。
    裴父直接应下来了。
    只是她一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明明是夫妻俩商量后做的决定，最后两人却相对无言。
    叶耀鹏其实不比她好受多少，说渔船不吉利的是他，一开始也是他打心底里排斥拒绝加入。
    好了，现在人家挣钱分钱，他却在这里难受，说出去也怕给人笑话。
    所以他晚上回来后也没出去乘凉，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省得还要强颜欢笑，过了这阵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