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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原来我一直是那个笑话,也可能是连笑话都不是,他怕是连嘲讽的笑容都不舍得施舍给我。”
    薛宝添没念过几天书,更听不了绕来绕去的悲伤文学,他截断话茬,随口敷衍:“不就是眼瞎没遇到好人吗?没事儿,菜不怕,就怕跟错人,以后薛爷罩你。”
    薛宝添不走心的一句话,不知搭上了佟言哪根错乱的弦,他转头怔怔地看过来,思考了良久,貌似挣扎后又妥协,反复几个回合才郑重地点了头:“你虽然话粗,但人好,我现在不求其他,只想找个好人,我同意,咱俩处处。”
    半截香烟从牙齿间滑落,薛宝添懵逼:“咱俩怎么的?”
    “处处,谈恋爱。”佟言看着薛宝添惊讶的表情恍悟,“你别担心,我是1。”
    “草,智商要是分等级的话,你他妈都能吃上低保!”
    薛宝添最近挺犯愁,被一个长相清冷孤傲,实则五百除二的男人盯上了。
    佟言口里说着追求,倒也没有做出什么令人作呕的举动,刷存在时也温温雅雅的,薛宝添只好将他当成个屁。
    不过屁来屁去的一个多月,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何况是薛宝添。
    “佟言,别把我当成好人,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薛宝添是什么口碑?好人?这形容词怪他妈清新脱俗的。”
    佟言面容冷淡,清隽卓然,望一眼,就如空谷中的幽兰,怪好看的。他自动忽略了薛宝添的恶言恶语,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送过去:“前天用微信发给你,总觉得缺少点正式,今天用信纸腾了一份,你收着。”
    薛宝添有些惊恐,前天他收到佟言发来的一条千字信息,全面且深刻的批判了他的恶行,妈的,好几个字薛宝添都不认识。
    “那一千字的小作文?骂我粗俗放肆,还至于写在纸上再羞辱一次?”
    佟言簇眉,这些文字他整整写了三日,听了百来遍《因为爱情》才凑足了千八百字,高考后这是他第一次为文字犯愁,却被无情嫌弃:“我明明写的是你虽言辞粗鄙,但皆不是你本意。这是一封情书,哪有什么羞辱?”
    “哥们儿,你那东西我看不懂,也根本不想看。老子也不是好人,老子也渣男,你去问问公司里哪个不是我的宝贝儿?”
    佟言走到沙发旁坐下,将自己带来的花往花瓶里插,他送花向来不送一束,只三五枝,错落高低一摆弄,便清凌凌的高雅出尘。
    将一枝白兰插入花瓶,佟言又去修剪第二枝,他动作优雅,语气也平缓:“打听了,都说你是只会叫的狗,光叫不咬,心善的。”
    “卧槽。”薛宝添笑着骂,“你找谁打听的?老子弄死他。”
    佟言手上动作缓缓,沉静道:“我经历过一见钟情,被骗被渣,现在不信了;阎野因为一见钟情抛弃了你,你被骗被渣,现在你还信吗?”
    薛宝添都想好下句骂啥了,却一时哽在了喉中。
    “你一直说你不是好人,那我问你,你会因为利益出卖你自己的恋人吗?会利用他达成某种目的吗?”
    薛宝添“啧”了一声:“秦桧还有媳妇陪着一起跪呢,我他妈再坏也坏不过他吧?”
    佟言垂眸轻叹一声:“是啊,你不喜欢我都会看我写给你的东西,可……”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的花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向薛宝添:“薛宝添,你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走?未来还希不希望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
    看着薛宝添顿显茫然的表情,佟言躬身慢慢靠近他:“未来还很长,你确定只想自己一个人生活?如果不想,我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我们可以逐渐了解彼此,走进对方的生活。”
    他拿出两张交响乐团的入场券,放在桌子上,缓缓推到薛宝添面前:“你陪我听交响乐,我陪你做你喜欢的事情,怎么样?”
    薛宝添向后沉身,拉开与佟言的距离,点了一根烟。烟雾吞得很凶,待辛辣的尼古丁麻木了神经,他翻起眼皮问:“你确定陪我做我喜欢的事情?”
    男人直起脊背,凑到佟言面前,他沉声说道:“我喜欢尚床,没得感情那种,你行吗?”
    放在入场券上的手指一緊,佟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薛宝添眯着眼睛睨人:“怎么,你在我这打嘴炮呢?”
    佟言神色复杂地静默了片刻,又用目光偷偷去瞄薛宝添的身材,看了过于窄薄的腰和并不蓬勃的臂膀,他犹豫且小声地问道:“你……有力气吗?”
    薛宝添侧耳:“什么?”
    “我说行,可以。”
    第50章 嫂子命?
    佟言坐在歌剧院,耳中灌满了各种管弦乐的声音。
    脊背自落座便是僵直的,目光放在舞台中央钢琴上,掌声响起时,他慢了半拍才鼓掌。
    钢琴光洁的漆面反射着舞台的灯光,让佟言觉得有些刺目,却并未移开目光。
    他第一次在音乐会中走神,《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诗一般的魂牵梦绕,可他脑海里回响却是《威尼斯狂欢节》的轻盈流畅。
    “业绩第一?”男人沉冷的音色中含着淡淡笑意,“我的佟老师这么厉害,应当庆祝。”
    倒入杯子里的酒散发着淡淡的柑橘味道,高档餐厅中的钢琴前,长裙坠地的女士起身让出座位。
    钻石袖口搭在琴键上发出清脆的响动,黑白琴键被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按下……
    空中旋转餐厅,据说旋转一周需要一个小时。光影缓缓移动,那天的夕阳是在音节从指间划出时落到钢琴上的。
    余晖一寸一寸漫上男人的眉眼,那么锋利的五官却似尘封多年的照片一样,隔着漫长的岁月和不为人知的故事,变得温柔朦胧起来。
    男人掀起睫毛看过来,眼里装得都是晚霞和佟言……
    “二十年没弹过了,怎么样,还能听吗?”男人只弹了一节就坐回了佟言对面,“我父母一直想结交上层社会,怕被人家看不起,所以我必须学这些所谓的高雅艺术,但我只学到十岁,之后就再未碰过这些东西。”
    佟言记得当时自己下意识问了“为什么?”
    “因为十岁后我学会了说不。”男人举起带着柑橘味的霞多丽,“当时弹琴觉得不开心,现在才知道其实也可以是开心的。”
    佟言曾经觉得那日的夕阳温柔宁静,是柑橘葡萄酒的味道,如今再想,却是残阳似血,像恶魔血肉腐烂吃人的腔喉,哪里来得半分温柔?
    掌声中,佟言收回投向钢琴的目光,垂下眸子,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对邻座的薛宝添说:“酒店我已经订好了,今晚?”
    以下作卑劣、荤素不忌著称的薛宝添哽了片刻,才一边呱唧着手掌,一边嗤道:“不是说听这玩意儿不能说话吗?你有点素质。”
    阎野从饭店出来,上了车,缓行在停车场的甬路上。
    副驾上坐着他的亲信,姓周,名字取一鸣惊人的前两字,行业内都要叫一声“一鸣哥”。
    周一鸣在酒局上帮阎野挡了几杯酒,如今话有点多:“刚刚桌上坐的可都是支持盛屿的股东,他们私下聚会,不就是为了研究怎么对付你,你说这种场合盛屿为什么叫你来参加啊?”
    男人低声骂了句娘:“刚刚最后一杯,三两三,他一口闷了,妈的,赶着结束饭局投胎去啊?他喝,大家也得喝,那些老东西都没敢龇毛。”
    见身旁的阎野一直没搭腔,周一鸣顺着他的目光向停车场边缘的阴影里望去,那里影影绰绰一蹲一站两个人,还没看个分明,阎野就骤然踩了刹车!
    薛宝添有点后悔与佟言叫了板,本以为他那种爱情至上的人,不一个巴掌扇过来,也会写3000字的小作文来声讨,没想到却扔过来一个字:行。
    薛宝添荤素不济,不搞强买强卖已算阿弥陀佛,碰到上杆子倒贴的,放以前也就收了。
    可他最近尝了一点爱情的甜,又吃了一些儿失恋的苦,对两情相悦、天长地久也生出了不多不少的期待。
    一旦下半身那点事儿碰上爱情,就他妈等同于上了枷锁。
    薛宝添想反悔,听完音乐会后蹲在佟言订好的酒店门前犯愁。
    “我抽根烟。”他琢磨着怎么推掉邀约不跌面子,思来想去,理由没找好,却从自己的人生中咂摸出了点儿悲哀来。
    嚣张三分钟,认怂三四天,这谁他妈受得了?
    佟言倒是挺有耐心,站在他旁边等着,清清泠泠,端得一脸冷淡正派,任谁也看不出他一会儿要进对面的宾馆行苟且之事。
    一颗烟末了,用力都嘬不出火星子,薛宝添才勉强想好了理由,刚想开口,一直保持着潇洒站姿的佟言,学着薛宝添,蹲在了他的身边。
    佟言忽略了压在心里的那块重石,平静地建议:“你要是为难的话,我倒是有个提议。”
    薛宝添眼珠子一转:“你说。”
    攥起的拳头再次用力收紧,尖锐的疼痛从掌心散开,席卷了全身,佟言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咱俩先亲一下,你找找感觉,如果不反感,可以接受,我们再继续好不好?”
    路灯的光线温软,淡淡的铺撒在两人身上,虽处繁华地段,这处角落却无人,守着酒店和隔壁饭店两个停车场的夹角,又有浓重的阴影挡着,倒也适合搞些纠扯不清的小动作。
    佟言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说完便探身过去,咬着牙用一根手指勾着薛宝添的衬衫领口将人拉近,他勒令自己靠近,催促自己快点,感觉到喷在面上的温热呼吸时,他不敢闭上眼睛。
    只怕落下眼帘,眼泪就噙不住了。
    再次靠近,带着佟言自认为的循序渐进又无法言说的暧昧。
    “佟言!”
    骤然传来的声音低沉急促,听起来愤怒且熟悉。
    两人一惊,寻声望去,大概七八米开外,饭店停车场的通道上,一辆大g正停在那里。
    停车场有照明,却不十分充足,好巧不巧,那台车子停在了附近唯一的光源下,驾驶位上男人的面色清晰可见。是阎野!
    车轮压在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阎野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车窗落着,手肘架在上面,阎野眼中尽是冷酷的锐气,与讳莫如深的探究。
    “薛爷,好巧。”像久未开腔一样,阎野的声音好似未开刃的刀,很钝,却也暗含危险。
    佟言瞧了瞧顿然冷素却并未言语的薛宝添,心中忽然意识到自己如今面对的正是自己的情敌,他一时有点糊涂,阎野原来不是盛屿的情敌吗?怎么现在成了自己的?
    他被迫有了些身为1的担当,站起身,率先出声:“阎总不是去内蒙出差了吗?怎么在这儿见到了?”
    阎野看向佟言,眸色转暗:“佟哥很关注我的行程?”他唇边的弧度并无笑意,“是去出差,今天刚刚回来。”
    直到此时,薛宝添才懒懒散散地起身,与佟言并肩而立,拖着长调开腔:“阎总,这里不是停车位,停车违规。”
    明晃晃的撵人。阎野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偏头向车内的周一鸣说:“你把车开走吧,我还有点事。”
    阎野推门下了车,直视佟言,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嗓音中皆是威压:“盛屿让你来接近薛宝添的?他又在计划什么?”
    佟言闻言微怔,将阎野的话思量了一遍,也来了脾气:“我还不至于像盛屿那么卑鄙,我与他已经分手了!”
    他起先还有些撬熟人墙角的羞愧,如今倒是再无心理负担,向薛宝添的身旁凑了凑,学着电视剧里的桥段,摘去男人肩上的一片落叶:“我单身,宝宝单身,我正在追求他,阎总有意见?”
    却不想先惹急了满口脏话的薛宝添,被他骂:“宝宝?你他妈牙齿兜不住风就别说话。”
    骂过佟言,薛宝添转头又看向阎野,重复问道:“他追我,阎总有意见?”
    阎野英俊的脸上冰冷如霜,黑眸深处涌动逐渐庞大的怒意。
    “追求?”他指了指两人蹲过的地方,“像刚刚那样?”
    薛宝添冷笑一声:“阎总和你的‘一见钟情’水到渠成,自然不知道如何追求。”
    后又肯定:“对,刚刚那样就是追求。”
    阎野身形高大挺拔,他微微沉身,幽深的眼眸紧盯着薛宝添,缓缓皱起眉宇:“薛宝添,追求是可以接吻的吗?”
    薛宝添掀起唇角,目光坦荡且放肆的回视阎野:“在你薛爷这儿没什么可以不可以,再说通过特别短暂地了解,我们的关系已经又进了一步了。”他将手臂搭在了佟言的肩上,问看戏的傻子,“对不对?”
    佟言很想用“啊?”来回复,但他的肩膀叩在薛宝添的掌下,那里的力道让他改口,“嗯”了一声。
    阎野危险的目光落在薛宝添身上,似要将他灼伤:“哪一步?”
    薛宝添一把揽过佟言,迅速倾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就是这种关系,情侣。”
    佟言瞪大了眼睛!心被重擂了一下!
    薛宝添的唇很軟,与盛屿的唇触感完全不同。他吻惯了干燥冰冷,对温润软糯似乎不算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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