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待会儿是丢磨牙棒比较干脆，还是丢金手指比较实用。
    或者，一起丢。
    “不用那么紧张。”
    大白鹅看见他的样子，摆了摆翅膀。
    那种锋芒毕露的感觉瞬间消失。
    然而，刘正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
    “我年纪大了，又受了伤，做事做不了，打架也打不动了。”
    “老板看在我对餐厅有功劳的份上，让我在这里养老，我也就干点力所能及的杂活。”
    “别的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大白鹅的目光越过他，看向某处。
    刘正强行忍住扭头去看的冲动，额头见汗。
    “我就看在小鱼干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李不是个坏人，但好人有时候也会做坏事。”
    “他的想法太多、太大、太重，就算是死后留下的骨架都能把人压死。”
    大白鹅继续说道。
    “有些东西不是我自愿的，但我也无法拒绝。”
    他终于开口。
    或许从得到传奇马甲的时候，他就和传奇外卖员扯上了关系，
    而鬼手或许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就盯上了他。
    那就算重来以来，刘正还是会选择和法国梧桐交易。
    没有传奇马甲，他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小区的门口了。
    “我可以帮你，当然，你也帮我。”
    大白鹅说道。
    “帮伱什么？”
    “你已经决定要和李切割了吗？”
    大白鹅问道。
    刘正摇了摇头。
    他怎么可能现在切割？
    他还准备拿到帽子，集齐传奇外卖员三件套呢。
    “那就等你决定好再联系我吧。现在，继续往前走吧。”
    大白鹅转身，继续带路。
    刘正回头看去，什么也没有。
    挠了挠头，他快走两步，跟在了大白鹅后面。
    一直到走到客服部门口为止，刘正都没有看到那部电梯。
    大概只有老板召见员工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大白鹅从厚实的羽毛下来拿出了钥匙，打开了客服部的门。
    “好香啊。”
    一打开大门，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
    刘正从来没闻到过这样的气味，它绝对不是一种单一的香气，而是由至少上百种香气复合而成。
    但它们又十分的统一，就像一件严丝合缝的鳞甲。
    每一种香气就是一道甲片，将身上的异味牢牢锁在香气盔甲里面。
    “好闻吗？”
    大白鹅笑眯眯地问道。
    “好闻。”
    他由衷地说道。
    就这个香味，要是能拿到现实里卖，绝对吊打什么范思哲、宝格丽、香奈儿。
    “这是我还当部长的时候发明的，目的就是为了盖住服务员身上的异味。”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种族千奇百怪。有的种族身上的异味其他种族都受不了，而有的种族又受不了任何异味。”
    “而我发明的这种香水，可以让绝大部分种族都感到舒适，甚至还能放松它们的心情，降低它们的攻击性。”
    “自从使用这种香水之后，客服部的员工损耗降低了三成以上。”
    大白鹅骄傲地说道。
    “厉害厉害。”
    刘正用力地鼓触手。
    可惜牛马不在，不然真应该臊一臊它。
    瞧瞧人家这部门老大当的，不愧是餐厅的老大哥。
    “好了好了，不过是些功劳簿上的老本罢了，再夸就虚伪了。”
    大白鹅笑道，带着刘正继续往里面走。
    客服部的空间比外卖部的休息室大得多，甚至比厨房还要大上很多。
    当然，只是面上的，毕竟厨房还有冷藏库这种他没去过的地方。
    偌大的客厅里，摆放着几十张化妆桌和单人沙发。
    而大厅四周的墙壁上和柱子上，也安装了许多面镜子和椅子。
    “客服部的服务员分为三个等级，一等、二等和三等。”
    “三等服务员共用那些镜子和椅子。”
    “二等服务员则拥有自己的化妆桌和沙发。”
    “一等的服务员则有自己的房间。”
    大白鹅指着墙上的那些小门说道。
    “那您和不列颠部长呢？”
    刘正问道。
    “喏，那个就是不列颠的房间。”
    大白鹅指着正对着大门的一扇黄铜门说道。
    “我的嘛，是那一间。”
    它又指着角落里的一扇小门说道。
    大白鹅的门就远没有不列颠豪华了，甚至看上去比其他一等服务员的门还要破旧一点。
    但它的门上，雕刻着和牛马给他的纪念奖章上一样的餐厅模型。
    “时间紧张，我就不请你进去坐坐了。现在有三间星球级包厢缺人，你想去哪一间？”
    大白鹅问道。
    “您推荐我去哪一间？”
    刘正打蛇上棍。
    “年轻人，就算我再欣赏你，也可不能偏袒你太多。毕竟，现在的客服部老大是不列颠。”
    大白鹅摇了摇头。
    “我不是想要您偏袒我，只是一个新人在征求老大哥的意见而已。”
    他亲热地搂住了大白鹅的翅膀。
    一叠钞票神不知鬼不觉地埋进了丰满的鹅毛。
    服务员的主要收入应该是小费，既然大白鹅现在不接客了，那这一块儿应该挺缺的。
    刘正这个人有强迫症，就看不得有人缺东西。
    鹅也不行。
    大白鹅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真是个毛头小鬼，竟然试图用钱来贿赂它。
    它虽然不热衷于捞钱，但当了那么多客服部老大，攒下的身家也不是刘正能比的。
    不过，它倒是不讨厌这种感觉。
    刘正的行为让它想到了自己还在位的时候。
    那时候它还羽翼丰满，牙尖嘴利，就算是行政总厨的餐刀都能一口叨碎。
    无数的服务员围着它，想尽办法讨好它，只为了服务一个好的包厢。
    可惜，俱往矣。
    现在它说话虽然也有点份量，但也要看不列颠的眼色了。
    想到这里，大白鹅叹了口气，看向刘正的眼神又温和了一些。
    “你的幸运数字是几？”
    它忽然问道。
    “呃，3？”
    刘正试探着说道。
    3是一个神圣的数字。
    “嗯，和我的幸运数字不一样啊。”
    大白鹅遗憾地说道。
    “适才相戏耳。其实我的幸运数字是2。”
    他纠正道。
    2这个数字也可以很神圣。
    “巧了，和我的幸运数字一样。”
    大白鹅做惊讶状。
    “竟能如此相像？”
    刘正比它更加惊讶。
    “像，很像，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那时候我还很瘦。”
    大白鹅认真点头。
    “此乃缘分天成，老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他单膝跪地，四肢触手绞成一团朝大白鹅一拱。
    “小兄弟快快请起。”
    大白鹅把他扶了起来，在他耳边低语。
    “行了，别演了，再演就过了。”
    “明白。”
    刘正微微点头。
    “小弟第一次当服务员，不知道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还望老大哥提点一二。”
    “要是搞砸了，我丢了性命事小，败坏了客服部的荣誉事大啊。”
    他一脸沉重地说道。
    “确实是这样。那我就提醒你两点吧。”
    大白鹅颔首道。
    “老大哥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第一点，藏拙。”
    “第二点，戒贪。”
    大白鹅说道。
    “藏拙二字小弟略知一二，戒贪二字何解？”
    刘正不懂就问。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客服部的外快主要来自于客人的小费。而你越是满足客人的需求，客人给的小费就越多。”
    “而有些服务员眼睛只看到小费，却忽略了自己有没有能力满足。”
    “等到变成客人的食物才醒悟过来，但那个时候已经迟了。”
    “命没了，小费也会被当成赔偿交给餐厅，输得彻头彻尾。”
    大白鹅的声音沧桑而冷硬。
    “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
    他倒不缺小费，等把夜莺从市政厅手里捞出来就能捞一大笔，应该把持得住。
    不过
    “如果客人对我们进行精神干涉呢？”
    刘正想到了这个问题。
    毕竟他在赌场的时候就中过恶魔这招。
    要不是奥因克过来砸场子，他和牛马说不好都得折在里面。
    “餐厅有相应的措施。当然，也不可能完全地避免。”
    “毕竟，就算是市政厅也不可能完全杜绝违规。”
    大白鹅说道。
    “了解。”
    “那就先换衣服吧。”
    大白鹅拍了拍翅膀，天花板上立刻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刘正抬头看去，白蜘蛛正在角落里阴暗爬行。
    似乎发现刘正在看它，它不自然地僵在原地。
    这些诡异居民戏真多。
    刘正有些无奈地低下头，不再看它。
    白蜘蛛松了口气，爬到他的头顶，然后垂下丝线，丝线的末端捆着一套制服。
    等刘正接住制服，丝线立刻松开，然后急速回收。
    “等一下。”
    想起司机拜托的事情，他连忙喊道。
    白蜘蛛不为所动，继续向阴影中退去。
    刘正连忙抬头，用目光锁定白蜘蛛。
    果然，被他炯炯有神的眼神盯住，白蜘蛛再次僵住不动。
    它左边黑珍珠般的复眼拼命避开刘正的眼神，满是惊慌。
    右边红玛瑙般的复眼则死死地盯着刘正，充满愤怒。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他诚恳地道歉。
    “我想找你定制一套衣服，你要是有兴趣就来找我，我可以出高价。”
    刘正说完就立刻移开了眼神。
    白蜘蛛露出两根毒牙，朝他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他听见了，但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放任白蜘蛛发泄不满。
    白蜘蛛吼了几声，黑红复眼滴滴溜溜转了几圈，便快速消失在了阴影中。
    刘正也不知道它听不听进去，反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快换衣服吧。”
    大白鹅提醒道。
    他抖开制服，和大白鹅一样的黑马甲、白衬衫，不过多了一条裤子。
    他正准备换衣服，却被大白鹅拦住了。
    “客服部的衣服不是这么换的。”
    它摇头道。
    “那要怎么换？”
    “很简单，先把皮扒开。”
    大白鹅一只翅膀按住刘正，一根羽毛从锁骨划到了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