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女人！
    宙斯心头一凛，当即张开结界，肃然开口。
    “怎么回事？说具体点？！”
    在那略带阴森的审视下，洛恩不敢隐瞒，讲述起自己先前的经历。
    “您知道的，被百臂巨人逼得急了，我不小心闯进了海神殿里躲避……”
    听到“不小心”三字，宙斯瞥了尴尬的当事人一眼，轻哼一声，示意对面继续说下去。
    见宙斯没有追究，洛恩彻底放下心来，连忙壮着胆子沉吟。
    “但刚一进去，就感觉很奇怪，好像无形之中和一团黑雾撞上……”
    说着，回忆中的洛恩面露惊惧和后怕。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死了一样，灵魂被一点点抽离蚕食，意识被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幸好波塞冬和三位百臂巨人交手的动静直接掀飞了整个海神殿，她似乎担心暴露选择了逃离，我才从那种诡异的状态里挣脱出来。本来我只以为是错觉，但随着最近老是在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身上还多出了这么个东西，我才确定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止是真的，你还差点没命！”
    宙斯冷哼一声，眸中泛起浓浓的阴沉。
    难怪佩琉斯追了忒提斯那么长时间，海上也没人敢冒头；
    难怪忒提斯在外面千呼万唤，波塞冬始终躲在海神殿里死活不出来；
    难怪百臂巨人三兄弟刚一接近那里，他那位原本还畏首畏尾的兄弟就抄着三叉戟和百臂巨人三兄弟干仗；
    搞了半天，波塞冬是和冥界的那位勾搭在了一起。
    他就说，自己的那位兄弟刚在色萨利服刑完毕，怎么刚回到俄刻阿诺斯之海，就开始不长记性，秘密串联起海洋众神。
    发现了“真相”的宙斯，抬头看向洛恩，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在外面躲了这么久？直到无法解决身上的问题，才来找我？”
    “有，有一点……”
    洛恩讪讪低头承认，却也不忘努力辩解。
    “但我对您对忒提斯也是真心的！”
    宙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才不关心对面的小子是否对他真的衷心，有了立约的神印，自己只要想随时可以从灵魂层面上收拾这小子，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赫卡忒。
    那女人和波塞冬混在一起，究竟是私人的意思，还是说冥界众神和海洋众神联手了？
    宙斯暗自思索，目光幽幽闪烁。
    俄刻阿诺斯之海和冥府本就有关联的通道，而且隔绝海底和冥府的三重铜墙还是由波塞冬亲自监守。
    一旦双方缔结盟约，自己的那位好兄弟大可以打开三道铜墙，迅速和冥界众神合兵一处，对他，乃至对整个奥林匹斯造成威胁。
    果然，命令三位百臂巨人击沉亚特兰蒂斯，镇守原始海洋这步棋是对的。
    这次的敲打也是一样。
    而且看样子，自己下手还轻了。
    正当宙斯沉思时，洛恩忍不住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
    “陛下，您能破除这枚印记吗？”
    “可以是可以，但时间太久了，强行动手，会连着将你的灵魂一并撕碎。”
    宙斯淡淡回答，看向洛恩的目光多了一抹扫兴。
    本以为是个值得培养的棋子，没想到却是个用不了多久的弃子。
    虽然在海神殿，这小子侥幸逃过一劫，但赫卡忒已经在他身上种下神印，早晚会通过梦境、灵魂之类的权能，将他拉入冥界。
    只要把知情人灭口，其中海神殿的秘密也就无人得知。
    自己虽然可以任意拿捏波塞冬，却无法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找那位冥月女神的麻烦。
    对于宙斯的回答和失望，洛恩并不意外。
    如果赫卡忒的神印真的那么容易拆除，自己早就让哈迪斯、珀耳塞福涅、以及雅典娜她们动手了。
    而一旦眼前这位神王陛下意识到他这枚棋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报废，对他的重视程度自然也会锐减。
    不过，想要重新勾引出这位神王陛下的兴趣，对洛恩来说轻而易举。
    “那能否请您赐我一道神力！”
    “你想做什么？”
    “我的命不是那么好拿的，既然她要对我不利，那我拼着同归于尽，也要咬她一口！”
    洛恩一脸发狠，随即不忘继续表衷心。
    “何况她对您也包藏祸心，我这样做也算是报答您对我和忒提斯的恩情了。”
    “好，我答应你。”
    听到那真性情的回答，宙斯不由为之动容，满目郑重地许诺。
    “等平定了这场叛乱，你能活下去，我将亲自为你和忒提斯证婚！”
    但那位神王慷慨激昂的鼓励之下，眼底却依旧是冰冷的底色。
    老婆和子女的死活，他都不在乎，怎么可能真的在乎一个外人。
    选择支持，并大方地予以帮助，只不过是因为眼前这小子说的没错。
    赫卡忒和波塞冬勾结在一起，已经算得上是他王位的威胁因素。
    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出重拳。
    一方面，严令三位百臂巨人镇守原始海洋，截断海洋和冥府联系，找机会再收拾一顿自己的那位兄弟，让他彻底断了争王称霸的念头；
    另一方面，无论赫卡忒想要灭口还是想以这副躯壳作为跳板，插手奥林匹斯的神权，自己都可以将计就计，用这条恶狗撕下那位冥界女神一块肉。
    ——突破命运的【偶然】神性，他也很想试试。
    而最后，结局也无非两种。
    这小子撑过去活了下来，迎娶忒提斯，继续听他使唤；
    如果这小子扛不住，死了，按照契约，拿到对方包含偶然性神力的灵魂残片，他的手里就有赫卡忒不安分的十足证据，又可以和【命运三女神】谈谈，得到更多的权限：
    既然是怎么选都有利的局面，宙斯自然不介意给足眼前的小家伙甜头，让他甘心赴死。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临终关怀？
    宙斯按着洛恩的肩膀上，一脸器重。
    “按你说的做吧，我相信伱。”
    洛恩感受到那涌入体内的霸道神性，当即露出了一副恨不得主动赴死的激动，大声宣告。
    “请陛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宙斯闻言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还叫陛下？”
    顿时，洛恩会意，激动地蠕动嘴唇，结结巴巴地吐出某个称谓。
    “父，父神？”
    “嗯，我和忒提斯，都会等着你。”
    宙斯点了点头，露出满意而亲切的笑容。
    同样的，洛恩也笑了，异常灿烂而幸福。
    监狱中相对而立的两道身影，像极了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一对亲生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