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卡是个老罗马,他的家族古老而普通,他不像布鲁图斯,有个为罗马奠基的家族名号,他更不像凯撒的朱利叶斯家族,甚至可以把自己说成是维纳斯的后裔。
卡斯卡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一生,将会是平民眼中尊贵的元老院元老,但也仅限于此了,他是在贵族阶层,可家族并没有任何重大的话语权,他们的生存靠的仅仅是哪位显赫的人物为了在元老院中获得更多支持声时,所给予的可怜的贿赂。
要是你以为罗马的贿赂仅仅是经济上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各种政治上的筹码,一样可以作为贿赂内容,甚至会比沉甸甸的金子更吸引人。
卡斯卡的父亲,活到65岁,死于肺病,最后的日子里他没法说话,几乎是被痰憋死的,他能做的就是不停的把卡斯卡叫到床前,用眼神诉说着家族的存活之道。
卡斯卡有时候不懂父亲,为什么一生要忍气吞声,男儿生于天地间,就要顶天立地做出一番事业,始终躲在阴影里,在元老院除了鼓掌,练个说话的机会都没。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这更不是他打算留给自己子孙后代的生存方式。
父亲终于走了。
卡斯卡在葬礼上看到了凯撒,看到了布鲁图斯,看到了卡西乌斯,看到了许许多多罗马的顶级权贵。他们只有在卡斯卡家族的葬礼上才会出现,而且永远都在聊着自己的事情,仿佛这只是他们的一次普通会面。
卡斯卡已经三十几岁了,身材矮胖的他,注定难以在军界混出名堂,而罗马,你不从军想立业,几乎是个梦想,他不像西塞罗,口若莲花,凭自己的名声就可以扭转一次机会不可能胜的诉讼,他甚至会羡慕那些在凯撒凯旋仪式上的仪仗兵,他们没有一个可以进入元老院的家族,但他们可以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在罗马之外的土地上创造一番辉煌。
是的,卡斯卡很愤怒,但是他唯一的优点是,他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内心体现在表情上,他会很好的隐藏自己的内心。
这一天,凯撒在罗马至高无上的元老院里,获得了神圣独裁者的称号,卡斯卡像其他人一样收到了贿赂,他得到了10万第纳尔,为的仅仅是在西塞罗宣布这项决议的时候,他能像其他人一样疯狂的鼓掌。
卡斯卡确实鼓掌了,不管心里怎么想,可表情上他还是露出了无比快乐的微笑,像赢得了一场赔率极高的赌马一样,疯狂的鼓掌。
可卡斯卡的内心,是炸裂的。
他知道伴随着阵阵掌声,罗马的共和会就此死去。
当天晚上,卡斯卡的心情非常低落,他来到了艾文泰,像其他罗马人一样,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走向一间不知名的酒馆。打算借酒浇愁,让自己忘掉这些烦恼,要知道身材平平的他,样貌无奇,换下了元老院那一身的皮囊,穿上普通平民的衣服,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他就是标准的罗马吃瓜群众。
今天卡斯卡,没有去自己以往经常去的那几间酒馆,他打算试试人们传说中艾文泰市场旁新开的那一家。走到人们描述的位置前,他抬头望了一眼,“船长的女儿”,这酒吧的名字还挺浪漫,让人感觉仿佛可以在这里邂逅自己的爱神维纳斯一样。
卡斯卡推门走了进去,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他抓过服务员,看着这个满脸痦子肥硕无比的酒吧女招待,原来打算调侃两句调情的话,竟然就这么被卡斯卡生生的咽了下去。这要是船长的女儿尼普顿他老人家能亲自努力,保证这艘船出海的时候,有去无回。卡斯卡在心里毒舌了两句,心情好了不少,“宝贝儿,把你们家最烈的酒给我拿两坛子上来,再随便拿点吃的。”
大胖女招待看了他两眼,“先生,我们这必须先付钱。”
这就让卡斯卡还不爽了,自己混了这么多年酒吧从来没有听说过先付钱这一说,真的是狗眼看人低呀,他们可能以为自己是一个在码头上装卸了一天的工人,晚上想随便找个酒吧,喝点霸王酒。
不爽归不爽,卡斯卡还是从兜里掏出几个第纳尔往桌子上一个一个的排着,要知道,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几个第纳尔能在罗马不错的酒吧里好好的快活一宿了。
大胖女招待的表情瞬间变化了,五官极度扭曲,挤出了一个像是微笑的表情,拿走了桌上的金币。不一会儿变魔术一样,给卡斯卡折腾了一大桌子酒,还有一些鱼干儿。
毕竟不是在家里喝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了,波斯卡将坛中的酒倒入杯中,看着那绿色的液体,先是有点惊讶,这要是下毒,颜色上也太过明显了吧,可自己真的没有尝过这种酒,他举起酒杯,在心中默默的说,敬逝去的罗马共和,然后一饮而尽。
说实话,在喝光这杯酒之前,卡斯卡甚至在心中希望它是一杯毒药,那样自己就可以像殉国者一样,追随罗马的共和而去,可自己毕竟不是卡托,也不是庞贝,没有那种殉国的命,只知道这种绿色的液体,给他的喉咙和胃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过了一会儿,这种毁灭性的打击竟然变成无法比拟的愉悦,直冲大脑,让卡斯卡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喝着闷酒,吃着馊不拉叽的鱼干儿,卡斯卡就这么在堕落中,重新找到了自我。
第一百一十九章:卡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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