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岑母忍了一瞬,还是道:“他有了喜欢的人了。”
“杨起?!杨起他居然有喜欢的人?!”岑青茗惊道:“这小子居然不跟我说!”
岑母看青茗这样倒是有些不解,她这完全是跟平常好兄弟没跟她坦诚布公有了自己秘密一样的反应,不过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只是疑惑:“青茗,你?”
“唉,我还以为这小子天生一根筋,不会喜欢人呢,居然什么都不告诉我,娘,你说杨起是不是太过分了?不跟我说就算了,也不跟您说。”
岑母发愁:“你别老是这小子这小子的,杨起他比你大,你该叫他哥哥才是。”
“这有什么,他自己也无所谓的。”岑青茗撇嘴,随即兴奋道:“娘,他喜欢的是哪家姑娘,我瞧瞧去!”
岑母皱眉:“青茗,那你并非喜欢杨起又为何答应成婚呢?”
岑青茗咬了咬嘴,掰着指头道:“其实杨起我也喜欢的,他长得壮,力气大,只是他前几年为了讨您欢心,一直在装模作样做什么读书人,我才有些嫌弃,不过他到底是向着我们,寨子里的人也挺服他,我跟他成亲也挺好的。”
“青茗,你不必这样。”岑母心痛:“我已经都无法让你做一个普通百姓的女儿了,不想再让你连喜欢的人都如此需要盘算……”
“娘,我没有,我真挺喜欢杨起的。”岑青茗忙道:“我就是喜欢身材好的,够壮,杨起他还挺符合的。”
“你,你这……”岑母还未从刚才的心悸中过来,又听到岑青茗这毫不遮羞的言论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娘,你就别管了,杨起有喜欢的人就有吧,到时候他成亲了我再给他包份大贺礼,寨子里到时候我让他们别多嘴就行了。”岑青茗最后还想八卦下:“杨起他喜欢的是谁啊?”
听见女儿这么问,岑母即使想表现得和以往一样,但仍不自觉语气生硬:“我不知道。只是青茗,这件事最大的问题是你的名——”
“声”字还未出口就被岑青茗打断了:“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就是杨起对我有秘密,还有,我是聚义寨的寨主,大当家,他们要是要议论我也得看看他们够够格,其他的您就别担心了。”
岑母看着女儿的强势,知道不好再劝服也不再多嘴,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是在为青茗好,只是她觉得好的,青茗到底是否需要,她也怀疑了,上一次她就应该要放手的,这次她觉得青茗也是愿意的,就多做了一些,只是多做的这一些,倒是好似画蛇添足了。
岑青茗觉得母亲有些东西瞒着她,她想从杨起处求证,但这人大概因为有喜欢的人没告诉她心虚了,一连好几天都找不到他的人。
这天,她又一次从杨起处无功而返,就看见翠翠来找她。
“大当家,寨子里靠近牛头山的位置发现可疑人迹。”
岑青茗眉头皱起,那地方鲜有人烟,寨子里的人大多也不会靠近那里,岑青茗大概问了几句,转头就去了翠翠所说的位置。
黄翠翠跟在后面,却是对岑青茗一直心声抱歉,因为她骗了大当家,根本就没什么异常情况,是李元朗说他想在他们定情处看见大当家当个最后留念就断了念想,所以她才胆大妄为地配合了李元朗。
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婚事取消了,黄翠翠不知是何缘由,但翠翠希望大当家能得到幸福,不管是和小李先生亦或是二当家,有个结果总归是好的。
岑青茗不知翠翠心里想法,她到了地方,偷偷隐匿身形探寻了一番,未见什么异样正想转身离去却看见了她娘的身影,岑青茗心中疑惑,靠上前去想跟岑母打个招呼,但恰在此时,一向温柔似水的母亲却朝着另一处大喝道:“你不要靠近我!”
岑青茗看着来处的杨起更加莫名其妙,居然是杨起,那个岑青茗差点以为他才是岑母亲生的人,此刻正被她娘用手指着鼻子呵斥不要靠近她?
岑青茗咽回了将出口的招呼,藏匿到树后。
身后是一片的寂静,只剩风声呼啸,良久,岑青茗才听到岑母出声:“杨起,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岑青茗心下震动,忍不住探头出去,却发现那个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顶天立地的人此刻正跪在地上垂泪,嘶声道:“你不要起儿了吗?”
“从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杨起也算是刘草儿从小养到大的,她说出那句话何尝不是在诛自己心呢。
“可这是您逼我的!”杨起痛声:“如果您不打算把我和青茗配对,我是打算一辈子守着您的,就只是守着您……”
说到最后,杨起愈加低下了头,那低沉喑哑的声音仿佛能透着劲苦到人心头。
岑青茗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那两个她最亲的人。
第18章 揭开
“大当家还会躲在茅草堆旁哭鼻子吗?”
岑青茗看了眼来人,扭着脑袋闷声道:“你哪只狗眼看见我哭了?”
李元朗在她旁边坐下,轻声诱道:“是小人看错了,只是大当家在为何事闷闷不乐呢?”
岑青茗心里正烦,对李元朗的询问更是烦上加烦,忍不住呵斥道:“我做什么关你屁事,你就这么闲吗?!那些账你都理好了?”
李元朗垂着脑袋没吭声,只是站起来离开时低语道:“手头上的事情我都处理完了,比起这些,我更关心的是你。”
岑青茗出口以后也有些后悔,她并不是一个会把自己情绪随意发泄给别人的人,听到李元朗这番话别扭道:“你站住,比起我,你永远都得把寨子里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她见李元朗只是停住脚步没有其他反应,就起身把他扯了回来,但在看到他双眼时顿时有些不可思议:“你一个大男人为这点事就要哭了?”
李元朗眼圈泛着一圈红,吸了吸鼻子,倔强道:“我是被风吹的。”
岑青茗细看了李元朗一眼,也没再深究,只是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她记得她让翠翠说了没事别来找她。
李元朗也不看她,敷衍道:“我想拿几捆草垛回去生火。”
“寨子里拿草垛的地方在厨房后屋,你不会这都忘了吧?”
“大当家,我只是想关心你。”李元朗仿佛终于忍耐不住,他这次终于直视岑青茗,眼里没有一丝退缩,里面满是诚恳热忱:“我觉得你有些难过,但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这两天你一直不见人,我怕你心里闷着有什么事情,就像你上次所说那样,你把我当朋友,找我一起共欢喜,可等你失意的时候,总不能我这个朋友什么事情都不做吧,虽然我没什么能力帮不了大当家太多忙,但是如果你想纾解聊天的话,元朗是一直在的。”
岑青茗突然就有些鼻酸了,这几天,那些最亲的人她一个都不敢面对,他们估计也不想面对她,岑青茗忽然有些恍惚,这么多年,居然还是一个入寨没多少时间的愣头青挂念着她。
“没事。”岑青茗哑着嗓子,笑道:“我就是累了,你也总得允许大当家有个忙里偷闲的时候吧。”
——
事情的爆发发生在这之后的第五天。
这段时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杨起终于露面了,只不过他是来向岑青茗辞行的。
当时刚好李元朗也在,杨起进来时瞥了他一眼,走到岑青茗身旁看到她正在处理事务便也没有多话,只是让李元朗出去要跟岑青茗单独聊聊。
李元朗并没有听他的,在看到岑青茗的示意后,才笑着和杨起道了声再会出去了。
“怎么了?”岑青茗放下笔。
杨起看着已经越来越有寨主派头的岑青茗感慨万千:“我现在找你还得需要有事才行吗?”
岑青茗无动于衷,她继续翻阅着手里的本子:“我有事找你的时候可都找不到你。”
“青茗。”杨起轻吐一口气:“我知道我前几天做的事伤了你的心,但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当年跟着我屁股后头才那么点大,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妹妹对待,你对我也从来没有男女之情,突然说成婚这件事情,我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你该会有一个真正爱你疼你的一起过一辈子,我也没期盼你原谅我,这次以后我会常驻平江省,那边离寨子也算不得远,到时候有粮有物我就在那当个中转站,做事也方便些。 ”
“这之后我就不常在寨子里了,就得靠你自己了,寨子里的事你最上心,但你也别忘了照顾自己的身子,尤其是你娘,她现在年纪大了,之前的腿受过伤也不好走远路,你每逢初一十五,记得让她去泡下药草,即使不能恢复也能好受许多,青茗,以后就全靠你了。”
杨起说完这番话后,看着岑青茗默不作声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感伤,他对她的情谊不假,岑青茗出生就跟着他,从她一个牙牙学语的乳臭丫头再到现如今威风凛凛的大当家,都是两人互相扶持过来的,他明白她愿意和自己成亲的原因,但也清楚以后她和他之间的隔离。
杨起好笑起来,他为了师娘装模作样了这几年,但每天都不懂那些酸腐书生唧唧歪歪愁眉难绪的模样,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倒也有了这种心境。
“青茗,我再多唠叨一句,李元朗虽然救过你,但他毕竟是外来人,他帮你的我来还,你平时和他日常相处多少提防着点他,你性子直人又重情义,多小心着点总是没错的。”
杨起都说完了,岑青茗却连身子都没有转过来见他,杨起故意叹了口气,靠近岑青茗揉乱了她的头发,玩笑道:“不是吧,你真生气了?我都要走了,你还跟着我发脾气呢。”
“杨起,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岑青茗的声音从他身前闷闷地响起。
杨起没明白什么意思,刚想反问一句怎么了,就被岑青茗反手挥开指控道:“你和我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杨起,你怎么敢?!你对得起我爹吗?你对得起我娘吗?你居然还有脸过来对我嘘寒问暖?!杨起,你把我当妹妹却肖想着妹妹的母亲,你是不是太下作了!”
杨起脸瞬间白了,而那句“下作”更是狠狠刺痛了他。
“我对你娘是真心实意的,但我也从来没对她有过什么非分之想,这辈子,我杨起本来就打算只守着她的!”
岑青茗更是被他的话激的口不择言:“杨起,我才发现你有这癖好,我才知道你如此不要脸,你不要自己没了娘就逮着别人娘意淫,你让我觉得恶心!我这辈子的爹也只会是岑山,你再给我痴心妄想,小心我下次见到你就宰了你!”
杨起同样被刺的痛心,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从小陪伴青梅竹马默契十足,一个孺慕之情爱入心扉,但此后,那些偏爱和无话不谈都不复存在,但他更想不通的是:“你母亲明明不爱你父亲,她为了你一直留在这里,你怎么不能体恤下她?!”
“你放屁!”岑青茗再不能忍受,她双手出拳,竟是不拿武器没有章法直接赤手空拳和杨起斗了起来。
杨起若是在平日,肯定没法胜过岑青茗,但她现在失了理智,倒是让杨起抓住好几次破绽,最后他把她手擒在掌中,努力平心静气和岑青茗沟通:“我知道我有错,师父我也很是敬佩,但事业上是一方面,感情上又是另一方面,师父强娶了你娘,现在还如青灯古佛一般,我更不忍你娘大好年华为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虚度这一辈子。”
“我爹娘的感情,你一个外人懂什么!他们最是相爱!”岑青茗被杨起桎梏不堪到了极点,趁他一个空漏,脱身之后又是几掌手刀,招招未留情面,竟是奔着伤透杨起的路子。
屋内一片杂乱,而杨起也被岑青茗打出了血沫,就在岑青茗想要补上最后一掌让他不利于行时,屋门被岑母推开。
“住手!”岑母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悲从心起,这两个都是她的孩子,一个视如己出一个十月怀胎,却因为她闹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而在她身后的李元朗默默注视着一切,未发一言。
岑母对着杨起痛心道:“我与岑山相识相爱十几年,杨起,我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番谣言,但这不是实情,你不要执迷不悟。”
杨起胸膛剧烈起伏,被打在地,脸上还带着青紫红印,但他不服道:“你还在骗我!我亲耳听到的,师父看上你,是我爹亲自把你掳来的,你根本就不愿意!还有你的名字,你也根本不叫刘珠,他把你的名字把你过往的一切都给改了,你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呢?!”
岑青茗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她在心底明白杨起不会胡乱开口,但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以往认为的美满家庭又算得上是什么?可如果他说的是假的,母亲以前那些若即若离的时刻又是为什么?
岑母在听到杨起刚才那番话时,第一时间看向了青茗,慌乱道:“不是的,青茗,我是心甘情愿跟着你父亲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在胡搅蛮缠。”岑青茗咬着牙还要再向杨起出手。
岑母忙上前拦她,又拼命示意杨起离开。
“我不会走。”杨起坚持:“明明你是被迫留下来的,你为什么要撒谎呢?是我父亲把你掳来的,你为什么不认呢?!”
“好,好!”刘珠终于不再忍耐:“既然杨天告诉了你是他把我掳来的,那你知不知道他付了什么后果?”
杨起摇头:“我爹没有告诉过我,是我偷听来的。”
“所以你想替你爹赎罪?”
“我爹做错了事,我当然要弥补,但我对你的感情——”
“好了,不必再说。”刘珠打断道:“我确实是被杨天掳来的,但留下来也是我自愿的。”
第19章 印象
刘珠那时候还叫刘草儿,生活在离泰岳山百里之外的一个偏僻小村。
刘草儿家里人丁兴旺,除了父母之外光姊妹就有四人还留有最小的一个弟弟,人多日子过得也清苦,但刘草儿从没觉得累,她长得漂亮,父母也十分疼她,十里八乡的邻居都很关照她,除了姊妹间偶尔有些口角,几乎没什么烦心事。
在她十几岁的人生中只出现过一次意外,那就是她被杨天掳走。
她记得那天她跟往常一样准备去地里干活,大姐和二姐关系好先走了,她洗完家里衣服照料完弟弟的午饭在去地里的路上却被人带走了。
“大哥喜欢的居然这种类型的女人,可真没看出来!”她在混沌中听到一群人在讨论着。
彼时她只是一个柔弱怯懦的农家女,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男人劫走,再睁开眼就是陌生的环境以及一群陌生的人,她心中慌乱不安,她能听见那些人对着她在评头论足,也能听到掳走她的那人在沾沾自喜,她觉得,她要完了……
在被掳走的当晚,刘草儿就被人洗干净送到了一张床上,她手里没有可以为自己防身的武器,但她又不愿这样随便了结自己的生命,踌躇间,刘草儿就看到岑山闯进来了。
在当时的刘草儿眼里,岑山就像头山里的野熊,他个头极高,长得又壮,让见多了瘦弱男人的刘草儿心惊肉跳,忍不住尖叫。
只是在刘草儿还未来得及发声之时,岑山却震怒起来。
他朝着门外大喝:“谁干的!”
妄困青茗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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