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也来看展啊。”简智看到喊自己的是市美协的会长,有些惊讶对方这阵子不是忙着办展,怎么还有空跑省博来。
“瞎逛逛,整日待那儿布展人也憋着难受,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倒是有合适人选,就是对方不太好沟通,哦对了,您随我来。”
简智将会长带到放置留言簿的桌边,翻到先前唐宁绘制柳叶形云肩的那一页。
“现在很少有年轻人能够将这些形制与纹样绘制得如此有神了,可以说能够熟练掌握这些纹样的年轻人都不多了。”
“虽然的确满足了我当初说的‘年轻人’、‘技艺精湛’的点,但是简智老师,我当初说要年轻人是为了将他们的‘年轻’加入咱们这些传统老古董的老一套画派中。”
“可别这么说,我连四十都不到,您这就把我归类为老古董了,我那群学生指不定怎么称呼我呢,说回您这个顾虑,我是考虑过的,您大可放心。”
“什么样的年轻人会让你这般再三推荐?”
“您应该也有印象,您参与去年的联考阅卷的时候,应该看过他的画,联考第二的那位,您要是有兴趣可以去华庆那边问问,看能不能看到他的校考作品。”
听见简智的话,会长开口道:“我倒是挺信任华庆大学的眼光的,不过……”
“放心,这孩子绝对值得您跑这么一趟。”只不过,要是和对方无法交流或是被对方躲着,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心里想到刚刚唐宁对自己避之不及的场景,简智默默在心底祝福会长。
唐宁回到住处后,迫不及待地将刚刚的全数灵感与设计构思绘制下来,画着画着就感觉线条似在飘荡。
对抗着困意,唐宁强行撑开眼皮,将最后一笔画完,这才躺在床上,几乎是在头沾枕头的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人毕竟也不是机器,通宵完成效果图,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去了省博,在省博又被人那么一追,回来后忙着记录灵感,等到脑子里需要完成的事情全部完成后,陡然地松懈,身体的疲乏全数反馈向大脑。
此刻的唐宁就像一架精密运行的仪器猛然被切断了电源。
饶是郝导给他发了数条消息、打了几个电话,都未将唐宁从休眠的状态唤醒。
这是唐宁自钱老教授去世后,第一次梦到钱老教授。
许是人真的太累了,唐宁明明在看见钱老教授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梦,但就是醒不过来。
梦里的他还在家中自己的房间内,房间的地上有着许许多多的毛线,毛线全是红色的,顺着毛线看去一个巨大的人台出现在房间内,人台身上有许多用红色毛线堆积的线团。
唐宁沉默地走向背着手站在人台前的老人。
钱老教授的背影和记忆里的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挺直着腰板,偶尔还会敲打一下因为久坐而酸疼的后腰的模样。
“老师”
梦里的唐宁似乎没有了言语障碍的控制,许久,他都没有这般自然地向钱老教授打过招呼了,更何况这一次,唐宁一点也不想回避交谈。
梦境中,听见了唐宁的呼唤的钱老教授并没有转过身,而是继续看着眼前巨大的人台身上的红色毛线团。
“如果说,这人台就是华夏在世界面前展现的文化魅力,那你需要做的还有非常多。”
唐宁一时间没有理解钱老教授的意思,人台只是人台,红毛线也只是红毛线,分布凌乱、各自盘踞一方的红毛线甚至称不上可穿戴,放在人台之上就像是强硬地将看似有关联但实则没有任何实用性的事物放在一起。
“唐宁,看看身边。”
唐宁左右打量一番,房间内除了他与钱老教授没有任何人,但等他再将视线放回钱老教授身上的时候,钱老教授身上也全是红色毛线,甚至越来越多,直到彻底被红色毛线淹没。
红色毛线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充盈了盘踞在人台上的其他红丝毛线,两处各自盘踞一边的毛线团被连接在了一起。
若是能全数连接,这些毛线团就渐渐拥有实用性了,正当唐宁这般想着,想要将地面的毛线拿起,将人台上的毛线团勾连的时候,发觉手中的毛线就像是水流、细沙,他根本无法用手成功拿起。
唐宁的执拗在这个时候发作,即便是知道这样的‘毛线’根本就无法用作各处毛钱团的牵连物,但唐宁仍旧蹲在地面,在钱老教授被毛线埋没的位置,机械重复着抓起、消散、再次抓起的动作。
直到似从天灵盖上方传来的“咚咚”的敲击声,唐宁才顿住了动作,敲击声越来越响,终于,唐宁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唐宁躺在床上发愣,敲门声再次响起、
太阳穴处一蹦一蹦的疼痛感在折磨着唐宁,忍耐着不适,唐宁打开了门。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辅导员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是联系不上你。”
唐宁看到门外的秦施彰,这才注意到已经晚上六点了,明明感觉只是刚闭上眼,但已然过去了两个小时。
“你这是……才睡醒?这一开门就能看到我送你的芦荟,视角是真不错,特意这样摆的?”
唐宁觉得脑子仍旧有些混沌,反应也比平时更慢,在床边坐下后,开口说了句:“做梦。”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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