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齐给钟栗端来一杯莫吉托和一碟薯片,她马上端起来痛饮半杯,这才消下双颊止不住往外冒的火:再这么红下去,粉底都挡不住蔓延到脖颈的羞色了。
向文玉悄悄对徐明隗挤了挤眼,收到一个不客气的回瞪后清清嗓子:“嗯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向文玉,是大小明两届的前辈……钟栗妹子跟他一起叫我学长就行。”
“叫什么学长,别理他。”徐明隗翻个白眼。“白齐是西堤这家店的老板,丹昭是向文玉请来的,我们今天第一次见。”
“是这样,刚刚真不好意思,和你说句对不起。”丹昭笑眯眯地伸出手,和钟栗握了握,“看见你们这对儿,就让我想起和妻子刚谈恋爱的时候,真甜蜜。”
钟栗回握,男人的手柔韧有力,表情友善,目光坦率,让她臊得有些难受的心脏平静下来:“没关系,是太我大惊小怪。”
“好了好了,话归正题。”徐明隗把厌胜钱的照片放到桌子中央,简单概括丹昭告知他们对死者的猜测。
“你的意思是,有人刻意杀害九阴之体体质的人,聚集煞气,去镇压另一个……什么什么煞?”钟栗握着玻璃杯,试图理清状况。
“大抵如此。‘气’分生气与死气。生气又叫吉气、福气,死气又叫恶气、煞气,建房修墓,奉祭死者都要尽可能找到和利用生气,避开煞气。”丹昭作出如下奇特的解释。
“碰到煞气,可以用相克的原理去克服。给我一个地址,过两天我寄几道符箓过去,同那厌胜钱一道烧毁,便能破解。”
烧毁,破解,是不是有点……
钟栗犹豫不决,努力在“丹教授”的表情里找到什么突发的精神失常迹象:“我大致明白了,不过,你还会画符?”
“听起来荒诞不经像个江湖骗子对吧?”丹昭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我理解,你就当求个心安。反正我也不收钱。”
钟栗紧握成拳的手放松下来,被逗笑了:“……我知道了,谢谢您,丹教授。”
“叫我丹昭就行。”
他看了眼手表,露出歉意之色:“我现在得走,晚上约了妻子看电影。”
丹昭离开后,钟栗思考了片刻,徐明隗凝神注视着她,而她也与他对视。
“相不相信,没那么重要。”稍过一会后,白齐开口。
“没错没错,钟栗妹子,咱们就求个心安。”向文玉大大咧咧地说。
“我明白,大家都是好意……”钟栗深吸一口气,说。“其实我今天打电话问了林阿姨,这钱串到底是谁给她的,她说是当初给雅彤、也就是死者整修面容的入殓师送的。”
“入殓师?”向文玉奇道。“还真是个想不到的职业。”
“不过也很合理不是么?”白齐说。“成天和死者亡魂打交道,有这方面的门路也不奇怪。”
“现在还不能确定和这个人有没有关系。”钟栗补充。“听林阿姨说,他之前一直是学徒,一年多前才离开师父来昆海市,而且……他不能说话,是残疾人。”
“嗯……越来越扑朔迷离是怎么回事。”向文玉摸摸下巴,“给哥都整好奇了。”
钟栗也这么想:“所以我打算这周末再去趟昆海市,见一见那个小哥。”
徐明隗温热的大手覆在她手上:“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呀,这又没什么危险的。”钟栗的脸颊又开始悄悄发热,“真不用,徐明隗……”
“哼。”
“哼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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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钟栗预料得那样,去昆海市没什么危险的。钟栗再次登门拜访王林夫妻,带了晋新市的特产糕点,却没想到林华容会做一桌子好菜欢迎她。
蛏子汤,香煎小鲳鱼,红烧排骨和香辣猪蹄,还有几道凉菜,很家常,也着实得费不少时间。猪蹄对钟栗来说辣了点,可调味咸香扑鼻,配一筷子闷得恰到好处的白米饭,塞到嘴里时她简直想掉眼泪,忍了又忍才憋住了。
陈素心从来不会做她喜欢吃的菜,永远都是“有营养的”,“适合omega的”清淡食物。
饭后,钟栗回忆了一遍想好的说辞,拿出厌胜钱照片。
“哎呀,还有这种说头啊,谢谢姑娘你这么想着彤彤。”林华容去小神坛里摘下绳结,不舍地摸了一会,交给她。
钟栗告诉林华容的是,她在晋新大学的朋友知道特殊门路,能将绳结奉到道观祈福六六三十六天,更有益阴福蔓衍。虽然很封建迷信,总归是件好事,林华容答应得很痛快。
女人收起即将被烧毁替换的厌胜绳结,又说了一遍来意。
“你在电话里问起我就想起来,当时他还给了一张名片呢。现在年轻人用名片的可不多,还是入殓师,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林华容去卧室找名片,一旁的闷头喝茶的王宏去冰箱翻了翻,递来一瓶芦荟汁,把坚果零食盘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看你没怎么喝茶,是不是喝不惯?”
“……是,我不太能喝茶,谢谢叔叔。”钟栗脸一红,低头接过芦荟汁。
“彤彤也不爱喝茶,家里总备着饮料。”
男人不善言辞,等了半晌才开口:“……真的谢谢你愿意来看我们俩。”
“叔叔说得哪里话,您怎么还道谢呢?”钟栗一慌,差点把果盘弄翻。
“你林阿姨从上周以来,精神好了不少。彤彤活着的时候,你阿姨总是有操不完的心……买不买房子啊,交没交男朋友啊,一头顾着大的,这头还得顾着小的。彤彤一死,我们心气都泄了,不是念着娜娜,可能这家也就散了。”王宏抹了把眼睛,站起身。“瞧我,叔叔尽说些不开心的。”
“怎么会……”钟栗嗫嚅着,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恰好,林华容走出来,带着个小盒子,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坐立不安的钟栗,拿胳膊肘别了一下王宏:“姑娘,别理你王叔,阿姨找到名片了。”
“你看看,还写着电话号码。”
确实是挺正式一名片,白底黑字,第一行是“林九山巫山殡仪馆”,第二行则是一串数字。
“我想去当面和他谈谈。”钟栗说。
“这简单,他应该还在巫山殡仪馆上班。”林华容说。“阿姨给殡仪馆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今天就见得到。”
“谢谢阿姨,真的谢谢。”她犹豫一秒,“娜娜呢?”
“她在专业学校上课呢。”林华容笑了,“出事后,老师建议我们多陪陪她,就一直呆在家里。和你说完话,这孩子居然主动要去上学……我,哎,阿姨真得谢谢你。”
“哪里,”钟栗捂住脸,眼泪汪汪的,“阿姨你再这么说,我真的要哭了。”
可能是死去的王雅彤保佑吧,林九山今天正好上班,天还不晚,去了就能见。
林华容亲自把她送到地铁站,告别时,握了握钟栗的手:“姑娘啊,保重啊。”
“嗯。”钟栗用力点点头,“阿姨不嫌烦,我下次再来拜访你们。”
巫山殡仪馆前身是昆海市第三殡仪馆,本来由当地政府运营,十年前濒临破产,由巫氏集团收购,转为半民营单位。巫氏集团在晋新市相当有名,不如说“巫”这个姓,是百年前战乱时就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传承到现在,不曾没落。
巫氏集团和青丘裕民集团一样,虽然涉猎领域不大相同,都把握着晋新市的经济命脉。
巫山殡仪馆规模不大,但周围绿化环境很好,与森林公园比邻而居。刚踏进大门,钟栗就被一个硕大的led屏震住了,听接待区女员工介绍了五分钟遗体告别式、鲜花租摆和人生回忆等个性化服务后,才勉强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啊,真抱歉!”她露出一个惊讶的神情,“请问您要找谁呢?”
钟栗将名片递过去,扫了眼女员工胸口别着的名牌:“他叫林九山,是你们这里的入殓师。”
女员工冯宣玉点点头:“我替您查一下,有预约吗?”
“我来之前打过电话。”
“……那应该没问题。”
林九山是一个beta,让她想起初中时候经常受到欺凌的那一类男生:身材消瘦,脸色苍白,个子只比她高半个手掌,眼睛平淡而略显呆滞。
他无法说话,只能靠打字回答钟栗的问题。
“请问你还记得王雅彤吗?”
不,不记得。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是三周前惨遭杀害的一名女性,在巫山殡仪馆火化,你负责整理仪容。”
林九山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想了好一会儿,钟栗险些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点了点头。
她把照片给他看,耐着性子问:“你当时给了王雅彤父母一个这样的中国结,请问你还有印象吗?”
没有印象。
不好意思,我要去工作了。
打完这行字,林九山就起身离开招待室,拖着步子走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
匆匆赶来的冯宣玉急忙道歉:“钟女士,不好意思啊。林九山属于特殊员工,和我们不太一样,在交流方面总会有类似这样的障碍。不过他完成工作没有问题。”
说实话,说钟栗不生气是不可能的,看林九山刚刚的神情,他分明记得王雅彤是谁,也认得他亲手送出的绳结。很奇怪,她自认自己一向对旁人的情绪十分敏感,方才的对话中,却丝毫分辨不出入殓师的情绪。慌乱也好害怕也好,什么都没有。
“不要紧,我理解。”她平复平复心情,露出一个亲切感十足的笑,“我听说林九山在来巫山殡仪馆前曾当过一段时间学徒,我能问问在哪里吗?”
冯宣玉有些为难:“这属于员工隐私,钟女士,我不确定……”
“因为一些原因,我在来之前没有透露,但这个绳结是林九山亲手交给我朋友的父母的。”钟栗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我问过一位晋新市大学教授,他打包票,这代表一种诅咒。”
“诅咒?”冯宣玉声音变了个调,“您,您什么意思?”
“应该问你们的员工林九山是什么意思,戏弄惨遭丧女不幸的客人很好玩吗?这就是你们殡仪馆的服务态度?”钟栗厉声问道。
“不,这绝对是林九山的个人行为,殡仪馆绝对不会宣传封建迷信,更不会赠送顾客非统一出售的产品。”冯宣玉一开始有些慌乱,然后马上冷静下来,神色坚定。
“我相信,毕竟是堂堂巫氏集团名下的企业嘛。”钟栗抖了抖照片,“而且,我觉得林九山也不一定知道绳结背后的意思。很可能他只是从谁那里拿到绳结,误以为是好东西才送给别人。”
“……我明白了。”冯宣玉叹了口气。“我可以帮您查一下林九山入职前的履历,不过得等我下班。可不能在工作时间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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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肉和剧情大概五五分,会走一走剧情~
13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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