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屋主这随手乱扔东西的习惯,倚松庭室内大部分地方都未设桌椅,而是在地板上铺了三重筵,置案几与软席,方便主人坐卧。
过程中鹤云栎还发现了被触发过的小型法阵和陷阱。联系小师弟脸上的伤,他对前因后果有了猜想。
从书斋到药房、丹室,再回到书斋,始终没见到人影,唤也无人应。
鹤云栎叹了口气,转身欲去别处寻,可他未注意到脚下一个未被触发的阵法陷阱,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失衡往后跌去。
此般境地,若是其他师兄弟来定能轻巧化解。但鹤云栎只是个腰缠万贯但四肢不调的丹修。
眼见就要脸接地板,突然,一股气劲在他腰上一托,助他稳住了身形。
“仔细些,你忍心让为师年纪轻轻就亲欲养而子不待吗?”懒散的腔调,不着边的言辞,除了应岁与又能是何人?
惊魂初定的鹤云栎长叹一口气,无奈唤了声:
“师父。”
第8章
待鹤云栎站稳,睡在书堆里的应岁与撤去匿形,迆迆然坐起身,盖在脸上的书册滑落,露出一张带着倦容的清隽面孔。
身为师父,他生得过于年轻。过早的结丹年纪留存住了少年时的轻快英气,俊逸清朗的相貌像通透的翠玉,总是弯起的眼尾藏了三分狡黠,眼睫一垂,便像压碎琉璃,落成一条星河。
自那奇怪梦境后鹤云栎第一次见到对他有教养之恩的师父,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还好,全乎的。
应岁与揉着困倦的额头,并未注意到弟子“古怪”的目光。他同样有双细腻白皙的手,但骨骼更为宽大,指节修长分明,从未有人将他认作女子。
“怎的今天就回来了,寿宴不好玩儿吗?”
鹤云栎将滑落的书籍收捡开,并纠正:“是公务。”
不是“玩儿”。
话音方落,便闻得一声轻笑。细看去时又再不复寻。
应岁与将滑落的道袍外衫拉回肩头,又扯散睡松的发髻,重新绑了,没什么效果,散乱的碎发依旧散着,从额头到鬓角,丝丝缕缕。
许是偷懒,发带缠了两圈后他便不缠了,绑上了结。长长的尾端垂在背后,随着动作轻微摆动,活像——
狐狸尾巴。
鹤云栎在心里悄悄补充。
“念叨什么?”应岁与突然凑近,俊朗的脸抵到眼前。
他有双眼尾狭长的丹凤眼,清亮敏锐,眸光一扫,便让人感觉被他打量了个通透。
鹤云栎一愣,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应岁与了然一笑:“脑子里果然装了事啊。”
鹤云栎后知后觉意识到师父又在诈他的话。应岁与惯会这样,属实赖皮。
“是发带。”他急中生
智道,“师父的发带钻进领子里了。”
应岁与将手伸到脑后,抓出尾巴,不对,发带,看了一眼,甩到身后:“多谢徒儿提醒。”
见应付过去,鹤云栎松了一口气。
应岁与步履轻松地穿梭在倒塌堆积的杂物间,信手挥袖,各色物件便一一物归原位,很快只剩下那些内容物不明的药瓶。
这些不能胡乱收捡,至少得把毒药分出来,以免哪天来窃药的弟子拿错了。
鹤云栎亦步亦趋跟着:“这次为骆师弟入世试炼添置行头花了三万;顺便帮弟子们添置了些用品,花费七万;加上修缮弟子院落的开支……本月花销共二十三万灵石。”
以云霄产业惨淡的经营情况应付日常开销尚且勉强,赤字的部分一直是由应岁与掏钱补足,虽然他不在意,但钱怎么花的也该知会“金主”一声。
应岁与对这些没兴趣:“这些事鹤大掌门拿主意就行了。”
鹤云栎习惯了被他调侃,未作反应。
“这趟出去可有什么趣事?”应岁与抱着需要分装的丹药折转回案几边。
“没什么说得上趣事的。”鹤云栎坐到另一边,拿过纸笔,“弟子来帮师父吧。”
他一边裁剪标签,一边思索道:“若是值得说的事倒有一件。在林家的寿宴上,有个姓叶的少年退了林小姐的婚。他有个叫叶铎的先祖,有些名头,师父认不认识?”
鹤云栎记得叶铎是个颇有盛名的刀修,昔年效力于白玉京,很得赏识,但却在壮年退隐,原因不明。此事充满了疑点,一度成为民间的戏说素材。
应岁与轻淡回道:“认识倒说不上,听过。”
他将手里的药瓶递到鹤云栎面前。鹤云栎一闻,迅速给出答案:“乘黄角,墨霜花……是入虚丹。”
清明的双眸中露出赞赏的笑意。
鹤云栎又补充:“还有就是叶家早几月前出了事,现在除了这个少年,已经没人了。”
应岁与抬起头,看来没听过这件事。
不过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大新闻。叶铎早已殒落,叶家也没再出过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依托着先辈留下来的一点人脉,就比默默无闻好一点。
应岁与若有所思,但没说什么,只将另外一瓶药递到鹤云栎面前。
“怎么还是入虚丹?”
“再闻闻。”
鹤云栎又闻了闻,发现在熟悉的配方之外还有轻微的让人反胃的苦甜味:“伏明砂?”
“对了。”应岁与将药瓶塞好,递给他,“做一样的标签。记好,莫拿错了。”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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