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她：“修仙界忌讳对父母出手，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有父母这个名头压着，确实让人烦躁又无可奈何。”
    “所以，你可以先换掉这身血脉。”她感受着沈长寒近乎快要油尽灯枯的身体，停顿了一瞬，然后轻笑道，“然后，这株黄泉蕊就送你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想用它做什么都可以。”
    沈长寒听到她的话，有些呆愣地看着石桌上的两个灵宝。
    不知是想了什么，她转过头时，眼神比起之前的尊敬，多了一丝感动和亲近。
    前辈她……和其他修士，真的很不一样。
    她不会看不起她，不会居高临下、目光怜悯地让她大度，更不会觉得她的想法违逆孝道。
    前辈甚至还用这种玩笑的方式，宽解她，逗她解开心结。
    沈长寒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有这样一个人，能理解她甚至还想为她出气，她已经很开心了。
    她不想苏璃继续为她的事情烦心，于是笑着指向了最后一个灵宝，声音带上了一丝少有的活力：
    “那前辈，这一个是什么？”
    苏璃听到她的问题后，看向最后的灵宝，那是一粒丹药。
    她声音没有了刚才的那丝兴奋，恹恹道：“那个啊，能让你做个好梦，梦里你想要什么都有，父母的宠爱，无数的资源……”
    说完后，她懒洋洋道：“你喜欢么？喜欢就拿去。”
    沈长寒认真地看着三个灵宝，随后笑着摇了摇头：“前辈，这些灵宝都很珍贵，您还是把它们收回去吧。”
    听到她的回答，苏璃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些对我而言，和杂草没什么区别。”
    说完后，她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你不想用它们么？”
    沈长寒看着苏璃，认真地摇了摇头：“前辈，谢谢您，但是我想，我真的不需要这些。”
    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然的微笑：“身上有着他们的血脉，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的错误来浪费前辈的灵宝。”
    “以后，我想把他们真正地当成一个陌生人，不会在意他们的看法，也不会去怨恨他们的作为，我只要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就好，他们并不值得浪费我太多的时间。”
    沈长寒并没有提及自己孱弱到不知还能坚持多久的身体，而是认真而憧憬地诉说着自己的期待。
    “等我修为再高一些时，我就离开沈家，带着自己的木剑去闯荡，虽然我天赋不好，但我听说领悟剑意好像对天赋的要求并不算高，说不定……”
    苏璃听着沈长寒的话，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带上了一丝赞叹：“你已经有了一颗剑修的心：纯净、坚韧。”
    这个时候，她忽然对沈长寒生出了一丝好奇，有这种心性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就在她想打开天道之书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苏道友，您的下午茶时间到了。”萧夕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有着不少灵食小吃，还有专门用灵果和灵茶冲泡出来的果茶。
    两天的时间，萧夕全方位的认识到了一个人能有多被娇惯：每天两次的茶点，每日三次的灵果，闲暇时的干果……
    但是想了想自己收到的灵植，她重新扬起笑容，快步朝苏璃身前走去。
    “前辈，您既然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沈长寒听到萧夕的声音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打扰了苏璃许久，赶紧行了一个礼，小跑出了院子。
    苏璃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懒洋洋地收起了识海中的天道之书：唔……还是先吃下午茶吧。
    第二天，沈家汇元殿。
    万剑宗众位弟子和沈家众人分别位列殿内两侧，代行家主之责的大长老站在最高处，目光威严地看着下方。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谢意眼中不由地带上了一丝期待和审视：伪天生剑体，对于剑修而言，已经是极好的体质。
    不出意外的话，沈家的这个子嗣，会成为他最小的师妹。
    殿门处，穿着一身华服的沈玉珠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汇元殿中。
    感受着两边好像紧紧地盯着她的目光，沈玉珠有些慌乱，但是想到昨天父亲对她说的话后，她霎时平静下来，眼中带上了一丝傲慢。
    父亲说的对，这些人虽然现在修为都在她之上，但是天赋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
    等她进入万剑宗后，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超越他们！
    今天她进入万剑宗的这一幕，她就让她的好姐姐也见识一下。
    想到站在门口处观礼的沈长寒，她愈发骄傲地往前走去：从今日起，沈长寒就只能在她的脚底，卑微地仰望着她。
    她在殿中心停住脚步，对着最上方的长老行了一个礼，随即又转向万剑宗弟子所在的方向也行了一个平辈礼：“众位师兄师姐好，我就是天生剑体的沈玉珠。”
    她并没有说起那个伪字，而是一脸骄傲地看着万剑宗的众人，等着他们羡慕嫉妒的目光。
    她可是天生剑体，怎么可能会有剑修不羡慕她的体质？
    谢意看着她虚浮的脚步和举手投足间的傲慢和懈怠，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能拥有伪天生剑体的修士，按理说都是心性坚定、戒骄戒躁之人，可是这个沈玉珠为何……
    殿内，所有的沈家人都是一副骄傲的模样，并未觉得沈玉珠的作为有丝毫不对。
    如今，老祖已经离开了沈家，沈家复兴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沈玉珠身上。
    伪天生剑体，虽说比老祖的天赋要差上不少，但是对如今的沈家而言，已经弥足珍贵。
    这样的天才，自然应该被众人包括万剑宗的人捧着敬着。
    沈枫歌站在沈家众人之中，看着最中央的沈玉珠，骄傲之余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天外来声难得一遇，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出现两次。
    退一万步而言，天外来声就算真的来了，也大抵发现不了什么不对。
    毕竟，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有的时候他自己都要忘了。
    【咦，我看这个伪天生剑体，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儿呢？】
    沈枫歌霎时僵在了原地。
    除了他以外的沈家人都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不对劲？
    他们先后测了数次沈玉珠的体质，每一次都测得她是伪天生剑体。
    要是真有不对劲，他们就把那个检测石给吃了！
    苏璃坐在沈家角落里，懒洋洋地看着殿内的场景，直到沈玉珠出现后，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于是，她就娴熟地翻起了识海中的天道之书。
    【？】
    【沈玉珠是沈长寒的妹妹？？】
    她看着上面写沈枫歌夫妇对待姐妹两人的差别，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沈长寒和他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对自己的亲生——】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拥有天生剑体的人，根本不是沈玉珠，而是沈长寒！！】
    【不是伪天生剑体，沈长寒是天生剑体！！】
    【是沈枫歌夫妇在她们姐妹二人刚出生时，调换了两人的命格和骨血！！】
    啊？
    沈家所有能听到天外来声的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们脸上的神情，和昨日听到沈鸿是沈家老祖转世时的表情，不能说极为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沈枫歌霎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恐慌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动：天外来声居然真的知道！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明明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明明他做的那样隐蔽！
    怎么办，所有沈家人都知道了，大长老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天外来声仍在继续：
    【啧啧，沈长寒本来的体质是天生剑体，转到了沈玉珠身上，就只是伪天生剑体。】
    【天生剑体啊，别说振兴一个沈家，两个沈家都够用了！！】
    为首的大长老再也忍不住，一个闪身来到沈枫歌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双唇因为气愤不断颤抖，最后狠狠骂道：“畜生！”
    “你居然敢调换天生剑体到沈玉珠的身上！”大长老狠狠地揍了他一拳，每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沈家就是毁在了你这种畜生手里！”
    那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体啊！
    就这么毁在了沈枫歌的手中！
    【这个沈家，怎么傻上十年，就聪明那么一会儿。】
    【昨天沈家老祖那里也是这样。这会儿知道命格被调换了？】
    【都换了三十年了，你早干嘛去了？】
    万剑宗的弟子终于回过了神，最前方的谢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枫歌：“他是疯了么，两个人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他偏偏要把一个的命格体质换给另一个孩子？”
    天外来声显然也很好奇：
    【找到了，沈枫歌夫妇这么偏爱小女儿，居然是因为一个算命的给她们批的命？？】
    【那个算命的说沈长寒虽然天赋超绝，但是却不会给沈枫歌夫妇带来丝毫助益；沈玉珠虽然天赋低下，但却与沈枫歌夫妇的命运紧密相连，休戚与共。】
    【一起死，怎么不算休戚与共呢？】
    【听了那个算命的话后，沈枫歌便动用了禁术，给两个人换了命格和骨血。】
    看到这里，苏璃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所以，沈长寒从出生起，便因为体质被换身体孱弱，还要遭受父母的虐待，杂草一般地活到了现在。】
    大长老听到天外来声的话，咬着牙，灵气呼啸着往沈枫歌身上打去。
    沈枫歌被打的瘫倒在地上，死死地咬紧牙关：
    他有什么错！
    沈长寒是他的女儿，她的一切乃至生命都是他赋予的！
    他只是把她的体质换到了对他有益的玉珠身上而已，他没有错！
    沈玉珠听不到天外来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