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躺平,幸福地等着天上即将掉下来的铁饭碗。
然而这事迟迟没个消息。
转眼间就要迎来下周星期天,两人摆桌大喜结婚的日子。
姜湘不得不结束短暂的躺平生活,出了门,提前邀请自己唯二的亲朋好友参加征婚礼。
长川市国营机械厂。
“你再说一遍?你要结婚!”方静吓得嗓门都大了不少,捧着姜湘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左看右看。
“我说呢,难怪几个月没见,姜湘你这张脸圆了不少,长肉了,原来是找到了大户人家。”
姜湘没好气,“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找了大户,我男人不是大户,他成分好着呢,八辈贫农!”
方静嘴角抽抽,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过姜湘身上没有一处补丁的新衣裳。
白底碎花的纯棉衬衫,军绿色工装裤,脚上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胶鞋。
这从头到脚,哪一样不是新的?
要说她男人是八辈贫农,八辈贫农这么有钱吗,对媳妇儿如此阔绰大方?
方静羡慕地摸了又摸姜湘身上的衣服,“傻妞儿,知足吧你!你到街上随便问问,谁家的男人结婚一上来就给新媳妇置办一身的新衣裳,你这,不是结婚那天要穿的衣服吧?”
姜湘急忙解释,“不是,我们结婚那天穿列宁装。”
方静笑了,“行,你摆桌结婚的那天我一定去,我倒要看看你男人长什么样,能让你心甘情愿嫁给他。”
姜湘也笑,“你见了就知道了。”
和方静通了气,下午,姜湘马不停蹄去了苗家。
苗翠芝又惊又喜。
倒是苗冬青,早早就从林娇娇那里得了消息,这会儿看着姜湘高高兴兴的模样,神情不由有些复杂。
“苗姨,你到时候早些来,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你一抬头就能看见我……”姜湘发放喜糖。
苗翠枝亲亲热热搂着她,陡然收到喜糖,沉甸甸的一袋子,不由一愣。
打开喜糖袋子,不只是分量格外多的大白兔奶糖,另外还有一卷花花绿绿的票券,十斤的粗粮票,十斤细粮票,两张花生油票,糕点票……
苗翠枝脸上的笑微微收敛。
姜湘急忙解释,“苗姨,你别多想,我这不是结婚了吗,梁远洲给了我不少东西呢。这些年我在苗姨这儿糊火柴盒挣了不少,现在有条件了,我就想着搞几张票券……”
“那也不成,”苗翠枝不肯收,点她的脑门,一脸不赞同地数落道,“你拿回去,哪有结了婚就大手大脚给人送钱票的,过日子得精打细算,顾着自己的小家。”
姜湘嗯嗯点头,把票券继续塞过去,撒娇道:“苗姨,你收着吧,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苗冬青把那一沓票券夺了过去,匆匆扫一眼,“这不是你能凑到的数量,梁远洲给你的?你把这些票给出去,他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专门跟他要的啊。”她语气理所当然,并且理直气壮。
苗冬青闭了闭眼,索性拉着姜湘出门去,单独质问她。
“你再说一遍,你真的和他去民镇局领证了?”他语气严肃。
见他这般,姜湘有点紧张,“是,是真的领证了啊。”
“我问你,梁远洲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没有什么人了,他爸他妈走得早,只剩他一个。”
“那总该还有其他亲戚?他说他家里只剩他一个,你就信了,脑子呢?叫狗吃了。”劈头盖脸一顿骂。
姜湘被骂了也不生气,一双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苗冬青。
若是上辈子,他还在,定然不会看着她走投无路为了区区一口饱饭嫁给徐盛安。
就是这一年,八月盛夏。
一个雷电交加狂风暴雨的夜晚,苗冬青临时外出抢修设备,却不慎脚滑从高处摔落,后脑勺坠地当场死亡。
姜湘几乎不敢回想上辈子的场景,仿佛一场噩梦。
她定了定神,抓着苗冬青的衣袖道:“冬青哥,你放心,这次有你帮我把关,我一定会过得很好。”
苗冬青冷哼一声,显然不吃她这一套彩虹屁。
姜湘顿了顿,只能努力掰扯梁远洲的优点,“梁远洲对我挺好的,把家里的存折给了我,上头有一千多块……”
“等等,多少钱?”苗冬青语气震惊。
“一千多块。据说是这些年组织上发放的补贴,攒了十几年呢。”确实是一笔巨款。
说起来,梁远洲的家庭背景挺复杂,姜湘不知道能不能对外说,想了想,决定和他说另一件事。
“梁远洲家里是没有其他人了,但他上头还有一个长辈,军/衔极高,征婚礼那天也会露面,给我们当征婚人呢!”
苗冬青一时摸不准她话里的意思,“军/衔极高,有多高?”
姜湘咬咬唇,“你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
转眼间就到了征婚礼的那一天,一大早,喜庆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
小洋楼花园已经忙活了起来,只见十几个衣着整洁干净的年轻人进进出出,不一会儿搬来了十张圆桌。
崔恒擦了把汗,过来招呼,“梁哥,借来的圆桌都在这了,椅子还在后头,一张桌子配十把椅子,够用不?”
“够了,”梁远洲头也不抬,“你带人一块,把瓜子糖块摆下去,还有烟酒,一桌两瓶酒。”
“行。”
那边崔恒领着小混混们忙得脚不沾地,给桌上贴红双喜,摆放瓜子糖块烟酒,崔家众人也在帮忙。
姜湘没闲着,把家里收拾一遍,重要的东西统统挪进箱子,上了锁,还没松一口气,就被梁远洲揪着耳朵去了大门口。
两人双双穿着军绿色列宁装,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很快,有几个人影上前,其中一个是姜湘见过的熟悉脸孔——新城路街道办的卢婶子。
当初姜湘回城不久,跟着梁远洲去街道办,就是在卢婶子那儿领粮票的呢。
卢婶子一家三口都来了,“小梁,恭喜恭喜!”
梁远洲招呼落座。
姜湘愣了一愣,慢半拍地紧跟上他,梁远洲一个一个喊人,不是王叔就是张婶,姜湘统统不认识,只能跟着他一口一声叔子婶子。
有上了年纪的婶子忍不住好奇,仔细打量姜湘样貌,见她梳着两根麻花辫,脸上白白净净,漂亮得很。
“新娘子真好看,长得标志!”
“可不是,这头发又黑又亮的,脸蛋儿圆,看着有福气。”
姜湘不说话,只能害羞笑笑,心里想着脸蛋儿哪里圆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说她脸圆?莫不是这些天宅在家里吃吃喝喝,不小心长胖了?
姜湘略微狐疑。
再度回到大门口迎接宾客,趁着还没来人,她偷偷摸出口袋里的小镜子,照一照脸蛋儿。
见她一门心思臭美,注意力全然不在婚宴上,梁远洲眼角抽抽,揪着她耳朵没好气地训,“抬起头,跟我认一认人。”
“松手松手,疼啊。”姜湘捂耳朵。
梁远洲眼神示意,“那一桌是我在大杂院的街坊邻居,卢婶子你也见过的,剩下那几个就是平日里跟我交好的,王叔,张婶,李婶,人都挺好……”
姜湘重重点头,表示记住了。
不一会儿,又来一大波中年男女,梁远洲熟练喊人,“赵叔。”
“你小子,结婚这么突然,真行!”那人朗声大笑,身旁的人隐隐恭维。
姜湘察觉到这一点,脸色微妙,不由抬起眸悄悄打量。
只见对方年约四十岁,国字脸,穿着一身中山装,身姿端正,像是当过兵的,有一股遮不住的凛然正气。
安排入座,招呼。
“谁啊?”姜湘小声问。
梁远洲在她耳边低声:“我爸当年的战友,粮管所的赵永忠赵书记。”
“。”
粮管所啊!
粮管所权利大着呢,长川市的粮食调度都归人家管,姜湘差点给大佬跪了。
她全程仿佛飘在半空中,跟着梁远洲开口喊人,语气恭恭敬敬,低眉顺眼乖巧听话。
见她这样,梁远洲笑了一声,又是主动给人递烟又是倒酒,姜湘看得傻眼,下一秒手里也被递了一杯酒……
“赵叔,我和湘湘一块儿给你敬一杯。”
话音落下,赵书记脸上的笑微微收敛,看了眼姜湘,目光锐利。
“听说你是姜家的?”
“是。”姜湘怕得很,端着酒杯不由自主躲到了梁远洲身后,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只埋头鹌鹑。
梁远洲面不改色,把姜湘护到身后,“赵叔,她胆子小,你别吓她。”
“谁吓她了,问问而已。”说罢,又是定定地打量姜湘许久。
姜湘忐忑不安。
所幸没多久,他接了梁远洲递的酒,语重心长道:“结了婚,夫妻就是一体,两个人要互相扶持,共同进步。谁也不能拖累谁,知道吗?”
最后这一句话,明显就是点姜湘的。
姜湘咚咚点头,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两人匆忙敬酒,姜湘没喝过白酒,这会儿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干了一杯,差点没忍住咳出声来。
嗓子眼仿佛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
回到大门口再迎宾客,梁远洲摸了摸她的后颈,“乖,忍一忍,一会儿正式敬酒,你喝茶,我喝酒。”
“能、能行吗?”姜湘磕巴。
“放心,就算他们不怀好意灌酒,前面也有我顶着呢,你别傻乎乎地上去喝,躲我后面去。”
我老公是重生的[六零]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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