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
    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真的不剩几分耐心了。
    罐罐抿紧唇瓣，完全不想对他妥协。
    沈律言望着他的倔脸，好像一点儿都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他轻轻捏住了小孩儿的下巴，笑吟吟的神色不难看出他心情很好，他说：“你这个程度的过敏，不吃药也不会死，明天睡醒估计红疹也就退了。”
    他接着就松开了手，的确是没有用力，孩子的脸上都没有留痕迹，“我不求着你吃，爱吃不吃吧。”
    说完沈律言就将掌心里这粒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夫人在旁边看着，气得都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哪有这样带孩子的？将来孩子长大了不得恨死了他才怪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您也看见了，他不吃药。”
    沈夫人把孩子搂在怀里，粉雕玉琢的小朋友眼睛里渐渐溢出了泪，红红的眼睛，白白的皮肤，看起来好不委屈。
    沈夫人看见了更是怒从心头起，“你闭嘴！”
    罐罐无声流着泪，也不说话，也不哭。
    好不惹人怜爱。
    沈律言冷嗤了声，他现在也就只有这点手段了。
    靠眼泪来博取同情。
    沈夫人重新拿来一粒过敏药，赶紧喂他吃了下去，喂完之后还不忘记数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我喂他他就肯吃？你就不行？！与其责怪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如好好反思自己是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沈律言今天被骂的次数是这几年来之最，某种程度来说他儿子这招苦肉计也不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他面不改色道：“正是因为这几年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才要将他接回来培养感情。”
    沈夫人喉咙一噎，差点被他绕过去。
    她没好气道：“没你这么培养感情的。”
    沈律言冷不丁冒出了句：“妈，惯子如杀子。”
    沈夫人真是被气得无话可说，看着他好半天竟想不出半句反驳他的话，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就是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孩子吃了过敏药之后，效果立竿见影。
    腿上小片小片的红疹慢慢的全退了，也不痒了。
    沈夫人松了口气，她也有好多年没养过孩子，手笨脚笨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时还有些手忙脚乱。
    晚上她也不放心孩子一个人睡。
    五岁的小孩儿，万一半夜出了什么意外，发现了可就迟了。
    她便把孩子硬塞到了沈律言的房间，让父子俩今晚睡在一张床上，沈律言本来就有很严重的洁癖，这几年他的睡眠也不是很好，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醒。
    他皱着眉，面无表情把孩子安排到另外一间客房。
    他母亲却提前把房间门都给上了锁，还将钥匙全都给藏了起来。
    沈律言的卧室倒是不小，他没管他，进浴室冲了个澡，擦干头发换了身衣服出来。
    男孩已经坐在他的床上。
    “我要睡床。”
    沈律言抬了下眉头，对此也不是不能忍受，想了想，他微微颔首：“可以。”
    下一秒钟，模样漂亮的小男孩得寸进尺了起来，皱着眉头吩咐他：“你睡沙发。”
    沈律言笑了起来，“你搞清楚这是谁的房间。”
    罐罐仰着小脸，五官精致，活脱脱像一个翻版的他，“不然明天妈妈来接我，我就说你虐待我。”
    男人默了片刻，啧了一声，“我让你一个人睡床，你就不会说我虐待你了吗？”
    沈律言像是没打算再理他，接着说：“我也要睡床，你如果不愿意和我一起睡，可以睡地上，衣柜里还有被子。”
    小孩脾气倔的很。
    被妈妈养得也有点娇气。
    他不喜欢睡地上，觉得脏。
    但是更不想要和他睡一起。
    于是，罐罐去衣柜艰难抱出被子，横在大床中间，像是一条我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就这样。”
    沈律言看着他这种幼稚的行为，也没说什么。
    当看笑话一样看着。
    夜里关了灯，沈律言也没去动横在中间的这叠被子。
    还好这个孩子睡觉没什么劣性，不然沈律言也很难保证自己能忍到天亮。
    这一夜倒是出乎意料的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早，天刚亮，沈律言就收到了江稚的短信，公事公办一样客客气气的问他有没有睡醒，她要来接孩子，并未委婉提醒他这个月是剩下三次的探视机会。
    沈律言回了电话，那边没人接。
    过了会儿，他又打了过去，是闻序接的电话，声音听起来也像刚睡醒一样，鼻音很浓，迷迷糊糊好像还在美梦里。
    沈律言捏紧了手机，喉咙发紧，过了会儿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江稚呢？”
    闻序脑子还稀里糊涂的，昨晚陪着江稚喝了点酒，醉得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听见手机铃声顺手就帮她接了。
    他听着卧室里传来的水声，“在洗漱，怎么了？”
    沈律言冷着脸，“让她接电话。”
    闻序听着这么冷的声音，感觉人都清醒了不少，他去卧室把手机给了江稚，用口型告诉她这是沈律言的电话。
    江稚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拿过手机，“孩子睡醒了吗？”
    沈律言没有正面回答，“你几点过来接他？”
    江稚抿唇：“现在。”
    她说：“我开车过来，还有请你下次带走我的孩子之前记得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沈律言说知道了。
    然后又莫名其妙补充了句：“你一个人来就行，我家不欢迎多余的人。”
    江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多余的人指的是谁，闻序还真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么不待见。
    江稚没有答应，她只是说：“他不会进你家的大门。”
    “麻烦你让人把罐罐送到门口。”
    “我们在门口接。”
    沈律言听完压不住心里的怒意，冷笑了声，“我只说不欢迎他，没说不欢迎你。”
    江稚怔了怔，所以呢？
    难道她还要和他说一声谢谢吗？
    “我不想进去，也不合适。”
    “你把孩子送到门口来，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