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禾的眸子沉了沉。
    真相，原来如此。
    日记本翻到这里就是最后一页了。当她将日记本合上的时候，整个房间突然就像是时光倒流一般，开始恢复生机。
    光线重新变得明亮，散落在地的书回归了原处，玩偶熊可爱地坐在床头。角落里的玩具木马也开始慢慢地晃了起来。
    纪禾看见了小男孩的身影。
    他坐在地上，开心地玩着积木。
    费了很大的心思，终于搭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城堡。
    他拍着手，高兴地叫了起来。www.
    这样的童真，就连一向清冷的纪禾都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嘴角。
    然而下一秒，一道身影冲了进来，一个耳光就是扇在小男孩的脸上。
    “烦死了！天天就在那里玩你那个破积木，也不知道那积木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听说你今天在学校又因为上课说话被老师骂了？混账东西，连上个学都不安分，往后能有什么出息？养了你真是赔钱货！
    “你爸不要你是明智的，我也很后悔，当初就应该留你在孤儿院自生自灭！
    “哭哭哭，还哭，吵死了！给我到衣柜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女主人拎着陶杰的耳朵，近乎粗暴地将他拖出门，推到了衣柜里。
    陶杰被关在漆黑的衣柜里，哭声更大了。
    女主人又吼：“再哭？再哭，再关三天！！”
    陶杰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下去。
    “妈妈，我好饿……”
    ……
    画面又是一转，紧接着，女主人来到了紧闭的衣柜门前。
    她屈起手指，在衣柜门上敲了三下。
    “可以了，出来吧。
    “你就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不听话的孩子自然要受到惩罚。明白了没有？
    “那边有昨天的晚饭，去把它吃了。别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有的吃就不错了。”
    小男孩默默地从衣柜里走了出来，然后抬头看向了女人：“妈妈，我已经被关了五次衣柜了。如果我能够再乖一点，是不是就不用被关进衣柜了？
    “衣柜里好黑，好冷，我好害怕……”
    女人冷漠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
    看到这里，纪禾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个小男孩会在衣柜里了。
    她立即走出了房间。
    周围又恢复了那破破烂烂的装潢。
    她径直往衣柜里走去。
    将衣柜门打开，衣柜里空空荡荡的。
    但纪禾注意到，衣柜里面的门下部，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正字。
    日记本上曾经写到过，在衣柜里面画正字，就会感觉时间好像过得快了一点。
    纪禾重新又把衣柜的门关上了。
    晏琳在一边看着她这副奇怪的操作，好奇地问：“纪禾，你这是在干嘛呢？你这样找，还不如直接画张符把小男孩招出来比较快一些。”
    纪禾没有说话。
    她学着女主人的样子，屈起手指，在衣柜门上敲了三下。
    她知道，那个小男孩，一定听得见……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但这一次，纪禾将门慢慢地拉开的时候，从门缝中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小男孩看着她，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的……”
    纪禾难得地沉默，然后轻声道了句：“不会了。”
    小男孩从衣柜里面钻了出来。
    踏出衣柜的瞬间，他还是那副扭曲的、细长的诡异姿态。
    但这次，站在纪禾面前的时候，他又恢复成了普通的小男孩模样。虎头虎脑，看起来特别可爱。
    纪禾道：“你的母亲曾经也虐待过你，对吧？”
    小男孩道：“是。同呆呆一样，我也是被我的父母领养的。最初他们领养我的时候，对我特别好，几乎是我要什么，他们就给我什么；我也一直以为，我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好景不长，我的父母离婚了。
    “我偷听到过他们的对话，离婚的原因是我父亲嫌弃我母亲生不出孩子来。当初他们领养我，也只是因为他们自己生不出来孩子，却想要一个可以给他们养老的孩子而已。
    “但没有孩子这件事始终是我父亲心里的一根刺。时间久了，就算是我的存在，也不能让他接受了。他要和我的母亲离婚，去找一个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
    “自从和父亲离婚以后，我母亲就疯了。她开始无休止地将气撒在我的头上……这位姐姐，你不是也看到了么？”
    小男孩对着纪禾一笑：“打我，骂我，把我关在衣柜里，不给我饭吃……这都是家常便饭。
    “最后，我身上的伤终于被学校的老师发现了。老师报了警，我被强制送回了孤儿院。而我母亲也被送到医院里，进行治疗。
    “被送到孤儿院以后没多久，我就因为患病死去了。我那个母亲倒是还好端端地活着。不过，我又怎么会放过她呢？我每天都会出现在她的身边，欣赏着她恐惧的表情。从前，是我为她感到恐惧；现在，也轮到她尝一尝这种滋味了……”
    纪禾静静地看着他：“所以，你之所以带走呆呆，是因为同情他？”
    “是啊。”陶杰道，“呆呆，就好像是第二个我。同样的孤儿，同样的父母离婚，同样的被养母虐待，……哈，我当初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但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他。
    “这位小姐，我不会让呆呆再回到你的身边的。他待在我身边，会比待在你身边更好。”
    纪禾打断他：“我不管你究竟将他带到了哪里，但人鬼殊途，你不能一直和他在一起。更何况……我想，林瑜小姐应该和你的母亲是不一样的。
    “林瑜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一旁的林瑜被cue到，赶紧如梦初醒地道：“是的是的！
    “陶杰，你误会了……我和我的丈夫当初收养呆呆，确实是因为我们很喜欢孩子，而我生不出孩子来。
    “但是，两个半月前，我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怀孕了。”
    陶杰的目光更冷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你还会对呆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