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层面,想要单纯的用人数堆死已经很难,付出的代价将会过于惨重。
而且想要围困武道宗师,单单依靠人数优势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有人能够牵制几分,不然对方砍瓜切菜一样杀出重围,自可远遁而走,哪里会一直死战,给你消磨掉所有气血的时间和机会?
一旦逃遁,等到对方空闲下来,回过头来百般报复,有的是头疼的时候!
这哪里是踢到了铁板,这分明是本想踢走一颗小石子,却不小心招惹了周山,完全不给人留活路。
吴庆再无半点禁军统领的威严和气度,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有病吧!堂堂武道宗师,窝在一间小武馆给人治病?!你早说你是宗师啊!”
堂堂武道宗师,数遍大月也无两手之数!
到了这个层次,想要什么荣华富贵不是唾手可得?想成就一番事业也绝非没有机会!
喜欢声名的,学那墨丘自立一派;追逐名利的,有那黄朝举起反旗;初心不改的,如那白莲教主始终热衷造反,始终灭不掉。
再不济也可以投奔皇室,奉为座上宾,出路到处都是,大可一展身手。
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武道宗师,还让他撞到了呢?
“我如何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
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如坠冰窟的吴庆,顾担已为他宣判死刑。
吴庆心知将人得罪狠了,今日已无半分活路,当机立断的说道:“快去裕王府请大师!”
当即便有一人策马狂奔而去。
顾担冷冷的瞥了一眼,并不阻拦。
若非他的实力有所进境,今日怕是必死无疑。
这狗日的世道,完全不给普通人留活路,安安稳稳都不行。
一次又一次……这些家伙啊,真把他当做了泥人不成?
既然决定要出手,必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最好那裕王能亲自赶来,让他也过一过瘾才好。
十五载困顿,蝉鸣终有声。
今日,大开杀戒!
“都给我并肩上,便是武道宗师,落入人海也是个死!”吴庆咬着牙,手持锋锐宝剑,不仅不退,反而呼和着身边士卒,一同冲上前去。
来之前没有想到小院子里藏着一位武道宗师,带的好手并不多,转头就跑绝非理智行为,将后背暴露给一位宗师高手,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怎么说也是禁军统领,实力已至练脏大成,哪怕不可力敌,过几手自问还是没问题的,只要拖到上边收到消息,近百个练脏大成的武者一同围困之下,起码还能有一线生机!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那些与他一同扑击而上的士卒被顾担拽住一个,猛然一抡,身体划过美妙的弧线,硬生生成为人肉沙包,将昔日同僚尽数撞倒,却也露出了空隙。
吴庆得此机会,自是不会放过,手中宝剑骤然掷出。
宝剑的目标却并非是顾担,而是他怀中的婴孩!
与此同时,吴庆飞扑而去,势大力沉的一拳跟随着投掷而出的宝剑一同砸向顾担的面门!
真气可以挡住弓箭,可练脏大成的高手全力投掷的宝剑怕是力有不逮!
再加上有袭向面门的一拳紧随其后,霎时间便让他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之中,不可谓不歹毒。
然而让他绝望的是,那真气护罩再次出现,飞到一半的宝剑触及真气护盾,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骤然坠落而下。
一只手掌已经挡住了那袭向面门的拳头,任由他体内的真气如何涌动,试图挣开钳制,都仿若泥牛入海般无迹可寻,连分毫都无法撼动。
彼此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我是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有些人明明长得是一副人模人样,却全然做不出半点人事儿来?”
捏住袭向面门的拳头,顾担剑眉倒竖,声寒如冰。
自知绝无好下场的吴庆一口银牙都恨不得咬碎,“呵,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你是武道宗师,爷认栽了,却也听不得你在这儿假惺惺的说教!
那墨丘尚且为国做出过一番事业,也算个汉子。你同样是武道宗师,与那墨丘关系莫逆,又做过什么?大丈夫建功立业,何错之有?哪里轮得到你对我指指点点!”
顾担面色不变分毫,这小人临死前还想恶心人一把,实非善类,无需多费唇舌,只是平平淡淡的回答道:“治病救人。”
话音落下,真气沿着手掌奔涌而出。
吴庆身躯抖若筛糠,鲜血自四肢百骸奔涌而出,眨眼间便已成了一个血人。
顾担松开手掌,刚刚还生龙活虎在院中耀武扬威的吴庆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目光向远方投射而去。
一人正在急速的奔行而来,速度比之骏马飞驰还要快上数倍,好似苍鹰俯冲大地,宽大的袈裟在劲风之中招摇舞动,又恍若魔牛降世,霸道无比,凶焰滔天!
更是目标极为明确的朝着此地冲来。
“是他?”
见到来人,顾担也不免露出一丝诧异。
此人……他是见过的!
第91章 可战宗师
身披袈裟的和尚狂奔而来,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吴庆的身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阿弥陀佛。”
来人双手合十,注视着那倒下的尸体,目露悲悯之色,叹道:“小友若想离开,凭自己的身手足以做到,何必再造杀孽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此杀心之下,诸事缠身,一桩一件,平添冤孽!”
顾担眼露寒芒,目光不善的看着来人,怒道:“不悟禅师莫非诵读佛经诵傻了不成?杀人者,人恒杀之。想要我的命还不算,连婴孩都不愿放过之人,竟也能让禅师生出善心以待?”
来人,赫然便是那不悟禅师。
看上去是得道高僧,实则并不热衷佛门的清规戒律,自言“不悟”。
昔日墨丘刚刚走出武馆,欲施展心中抱负,伸张道义之时,还曾在鼎盛楼中与其交手过一招,最终也凭此压服众人。
转眼间十年已过,未曾想再次见到此人,竟已成这般满口胡言的模样。
不悟禅师双手合十,锃光瓦亮的脑袋在夏日炽热的阳光下好似有金轮显照,看上去还真与得道高僧一般无二,开口道:“佛祖亦曾割肉喂鹰,以身饲虎。畜犹如此,何况人乎?”
对于这种张口就是大义,实则什么事都没做过的王八蛋,顾担毫不留情的讥讽道:“既然如此,那能否麻烦您去地下给他超度一下,顺便再去问问你的佛祖,他该不该死!若我错了,还要劳烦您托梦一番呢!”
凡尘一世难过百,十年间足以改变太多事情。
当年的不悟禅师不尊佛门的清规戒律,乃至被赶下山门,自此酒肉来者不拒,行事洒脱而快意,虽不在乎虚名如何,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高僧风范。
可如今张口便是护生之言,闭口又念诵佛祖教化百姓之言论,听着却让人心中无比厌恶。
真小人并不比伪君子要强什么,可起码不会说些歪曲事实之论!
“阿弥陀佛。贫僧佛法略通,然行事终究不为佛门所容,佛祖定不会见我。尘世如苦海,在此世之中,便如行走那阿鼻地狱之间,何尝不是一种背负罪孽之罚呢?”不悟禅师心平气和,宝相端庄的回答道。
“好话坏话,那可真是让你说尽了。”
顾担摇了摇头,上下打量着看似改过一新的不悟禅师,说道:“可惜啊,纵使满口微言大义,也不过是一个皮囊而已。十年前,你已名动皇都,而墨丘籍籍无名。那时墨丘的武艺虽高于你一等,却也并非云泥之别。
十年已过,墨丘名动天下,更愿为苍生舍命奔走,墨者三千追随其左右,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摩顶放踵,死不旋踵,为利天下,自苦以极,虽死无悔,万人敬仰!
而你,十年间竟毫无半分做为,未听闻过任何事迹,又做成了哪门善举?竟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不悟禅师听着顾担的言语,那本是宝相端庄的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丝丝苦涩之意。
十年间,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万寿仙宫、夜降天星、方士失宠、焚书坑术、墨家崛起、边疆大败、四国联军、群雄并起,直至墨丘出手,弑帝而终。
如果这十年里有一位天命之子的话,那个人非墨丘不可为之。
十年前他的名望比之墨丘还要更高上几分,可十年走来,未进一步不说,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昔日最讨厌的样子。
究竟是人各有命,时也命也,还是他本就吃不得那般苦累,又不愿放下心中所求?以至于最终变成了个四不像。
既不能如少年时那样谩骂清规戒律,游戏红尘;又不能如得道高僧那般得悟通达,教化万民。
有佛皮而无佛骨,有佛性而无佛心!
不悟禅师僵在了那里,他还有很多的话可以说,很多的理由可以找,他观典籍如观沧海,十年来广记而博识,大道理张口就来不在话下……可万千言语,唯独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因为啊,他真的见到一个人,听到一个人舍生忘死的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世道,不顾一切的去努力。
甚至在很久之前,他们二人是交过手的,只是那一次,成为了短暂相逢,自此之后好似暂时相交的两条岔路,各个一去不回。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不悟禅师垂下了头,那宝相端庄得道高僧般的姿态终于是层层瓦解,就像是毫无感情的佛像崩裂开来。
这个人,活了过来。
只是撕扯下面具之后,显露出的并非是什么无欲无求的漫天神佛,而是赤裸的凡人模样。
不悟禅师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顾担的话,又道:“你说的不错,不敢直面本心,何冲宗师之境?小友如此年纪便已至宗师,绝不仅是辛辛苦苦修炼而来吧?哪怕有墨丘在旁悉心指导,难不成还能替你修行?
武道宗师之境天下罕有,绝非苦修既能抵达,纵使用尽浑身解数,只能徒呼奈何。我助裕王,只因一个承诺而已。说是一己之私,的确无甚差错,也不必再逞什么大义之名,徒增笑柄。”
他的目光严肃起来,气势开始逐步攀升,双目中泛起危险的光芒,宽大的僧袍之下,层层叠叠的肌肉鼓起,虎啸之音在他的体内流转不休。
唯有那面色变得古井无波,似一尊罗汉显化,形同佛像。
“吾有三拳,可战宗师!”
不悟禅师双目眨也不眨的盯着顾担,神情专注而凝重,“将孩子们放下吧,我让他们远离。”
微微挥手,那包围的禁军当真向后退了数步,暂时收起了手中兵器。
能不跟宗师硬碰,也没谁会想不开。
万一不悟禅师赢了呢?他们不就能少死点了嘛!
顾担注视着不悟禅师,第一次感受到威胁的气息逐渐靠近。
他没有说谎,虽未达宗师之境,数十年的苦修还是让他摸索到了某条道路,足以对宗师产生威胁!
悬壶济世,我只是想长生不老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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