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宋 作者:从小不会爬

    第一百五十章 及时雨

    兀术当然知道撒离喝的主意是对的，但是给契丹等族更多的利益，就总得有人吃亏，那么割谁的肉好呢？汉人的处境已经不能再差，如果继续压榨他们，只会将他们全部逼反，即使在金国境内，汉人的数量也远比女真人多得多，若这么多汉人都造反，即使金军能够将其镇压下来，也会付出惨重的损失，又哪还有力量迎战宋军呢？何况，若真的将汉人杀光，那么难道要女真人自己去种田吗？

    女真人自己出点血其实是最佳的选择，一来女真人早就捞足了，割点肉还吃得消；二来女真人是高高在上的统治阶层，他们作出牺牲，反响肯定最好。可是即使以兀术的权势和威望，也不敢对他们下手，如果连统治阶层都不再支持金国政权，那么大金国还能依靠谁呢？难道是那些食不果腹、衣衫褴褛，整天被女真人当成牛马使唤的汉人吗？抑或是那些与女真人有灭国之仇的契丹等族？

    所以兀术最后还是决定执行自己的计划，但撒离喝却提出一个条件，如果失利的话，就要按照他的想法来干，兀术同意了。因为真要那样的话，他就彻底没辙了，那时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兀术选取的目标是驻守颖昌城的王贵和董先所部，因为虽然颖昌城内据说兵力不少，但将领方面却很成问题。与年轻骁锐的另一位岳家军副将张宪不同，王贵的才能在岳家军主要将领中并不突出，只是因为听话稳重，以及故人之情才得以身居高位。也正是这个原因，岳飞才让王贵率军驻守颖昌，保护前线主力赖以生存的粮道，而不需进到前线与金人厮杀。

    王贵年轻时就并不是以勇武著称，现在官做大了，胆子比以前更小，而另一位大将董先虽然骁勇善战，官位却在王贵之下，必须受他节制。结果正如兀术预料的那样，当他率领号称十三万大军的数万兵马进逼颖昌之后，王贵果然不敢出城迎战，只是死守孤城。但颖昌是岳家军主力粮草运输路线的必经之地，王贵死守不出，兀术便可以从容截断岳飞所率主力的粮道。而此时岳飞却被擅长黏人的撒离喝死死拖住，硬要摆脱的话，肯定得脱一层皮，而张宪部也被撒离喝的兄弟拔离速绊住。于是，没过几天，岳家军就陷入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岳飞自然很快就意识到，要打开眼前的死局，而又不想前功尽弃，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命令颖昌的守军主动出击，打退城外的敌人。可是，岳飞也很清楚，无论是王贵还是董先，都不是兀术的对手，出击的话也未必能够取胜，反而有可能连颖昌城也丢掉，那他就只能撤退了。

    岳飞算是领教什么叫做“双拳难敌四手”了，兀术和撒离喝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始终只能顾得了一头，空出来的那位却能肆无忌惮地欺负自己的部将，那实在是太恶心了。这主要是因为金军以骑兵为主，又是内线作战，可以轻而易举地穿插到宋军后方，而且金军兵多，因此敢于分兵作战，所以岳飞才会疲于应付，这也许就是骑兵在平原地区的战略优势之一。

    其实岳家军陷入现在的窘境，也得怪赵旉当初将岳云挖走，若他尚在的话，虽然综合能力还比不上那两位金军大将，但岳云在野战方面的能力，甚至不在他父亲之下，有他在的话，岳家军的粮道可以得到很好的保护，岳飞也就不必如此烦恼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岳飞只能等待朝廷派出的援军了，可是想想大宋军队内斗的传统，悬哪！

    王贵虽然胆子不大，但很快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要他下决心出战，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经过董先的反复劝说，王贵总算鼓起勇气，率领包括一千背傀军在内的八千多精锐步骑出城迎战。之所以更为勇猛的董先反而留下守城，是因为两人都不是擅长突阵的将领，在这种大兵团作战中，个人的勇武影响相当有限，而官位更高的王贵带兵显然要比董先更能提振大家的士气。另外，城内的守军需要在两军形成僵持之时出城作决定性的一击，对这种任务，勇猛过人的董先要比王贵更加适合一些。

    不过，无奈作出的选择不足以扭转两军全方面的差距，只是一个时辰的工夫，王贵带出的八千多人就已经伤亡过半，而他自己也已经满身是血，从这一点来看，其实不是王贵不勇猛，而是岳家军中勇猛的将领太多，显不出他来。尽管如此，看到部下如此惨重的伤亡，王贵终于还是心怯了，可他也知道，若是现在败退的话，或许自己可以侥幸逃生，但绝大多数的将士都必然会惨死在金军的马蹄和屠刀之下

    王贵心中焦灼的时候，董先也是心乱如麻，以战场的局势来看，就算城内的五千多人全部拉出去，恐怕败局也难以挽回，而颖昌城就丢定了。可自己要不出去，王贵他们全军覆没的话，自己也是一个死字，就算宣抚宽赦，他董先也没脸活下去了。而且如果只是死守，任由金军截断粮道，那守和不守又有什么区别？

    思前想后，董先终于下定决心，率城内守军倾巢而出。这样一来，金军如果分兵夺城，将无人阻拦，所以这就是一次豪赌。董先便留下十数名死士看守粮仓，一旦他们战败而无法退回颖昌城，或者金军分兵夺城，便让那十几个死士纵火焚毁粮仓。

    董先率领的这五千多士卒不及王贵先行带出的那些精锐，可是人人怀着必死之心，也足以成为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正在“痛打落水狗”的金军准备不足，一下子被冲开了个大口子，两支宋军顺利地合并一处，士气大振。不过，这种“回光返照”并没有维持多久，金军很快就凭借实力上的巨大优势，再次占据了上风。在这种情况下，兀术犯下了一个现在看来似乎微不足道的失误，他自认为胜局已定，便决定先将这支宋军消灭，再轻轻松松地接收颖昌城，而没有马上分兵夺城

    就在王贵与董先陷入绝望，准备一死报国的时候，远处突然扬起了蔽天的沙尘，他们立刻凭借经验看出，这是一支强大的骑兵，数量嘛，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兀术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己方的骑兵，毕竟宋军的骑兵实在太少了，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那支骑兵的军旗居然是令他恨之入骨的血色剑犁旗

    “是顺昌的宋军来了！”，看到那支骑兵军旗的金兵纷纷色变，因为他们的军旗与顺昌守军的一模一样。而顺昌早已成为了他们心中的梦魇，那支可怕的宋军甚至好像得到了鬼神的庇佑，岂是他们这些凡人可以抵挡的？随着金兵们互相转告，本来胜利在望的金军突然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混乱之中

    王贵和董先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身经百战的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立刻指挥残兵奋勇反击。而随着那支卫军骑兵越来越近，岳家军中已经有人叫了出来，“赢官人，是赢官人回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岳云，在离开岳家军数年之后，这位当初以其身先士卒而深得军心的小衙内，又像救世主一样回来了！只见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见部下们都已经换好战马，并全部披上了重甲，他便也挟住双枪，翻身骑上赵旉赐给他的那匹阿拉伯骏马“飞雪”，下令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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