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叶洛刚一睡醒，迎上她的便是段璟回那双深沉的眼睛。
    尽管经历了如此猛烈的性爱，可她却依旧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不知为何，叶洛这段时间的睡眠总是很浅，也会莫名感到心慌。她本以为心结解开就好了，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依旧会在不安中醒来，哪怕段璟回一直陪在她身边都缓解不了分毫。
    她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风停了，但天上仍在飘着雪。
    此刻，太阳还没下山。
    车开的快一点，应该能赶在天完全黑之前回到山脚。
    “嗯。我们走吧，现在就回去。”
    刚开始一切如常。可偏偏车子开出去半小时后，突然就停在原地不动了。段璟回将车辆重新发动，但也仅能维持车内的空调短暂开启而已。
    “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他安抚好叶洛后下车，打开引擎盖看了一阵。回来时，那面色几乎能用难看来形容。
    “抛锚了，应该是某个零件有故障。”
    “那…那怎么办呀？要不然，我们报警？”
    叶洛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信号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叉。
    “连信号都没有的话，用不了车辆联网报警。”
    段璟回好看的眉头猛地皱起，像是在思考对策。
    这白垣山里连信号都没有，又是无人区，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海拔两千多米的山，光是开车都要四个小时，要让二人走回去明显不现实。
    “段璟回。”
    她扭过头盯着他看，不知不觉间，眼眶里早已红了一片。
    “最坏的情况，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
    “对不起，是我欠考虑。”
    仅仅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二人碰到，又是这样的灭顶之灾。叶洛虽然心情复杂，但实在是哭不出来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镇静。
    二人提议的所有方案统统被对方找出理由否决。叶洛实在是没辙了，只好紧紧抱着段璟回，使劲嗅他身上的味道。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不想死，对不对？”
    “我还有个办法，叶洛。”
    段璟回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跑去将后备箱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扔在地上。
    “裹上，外头冷。”
    叶洛的怀里塞满了零食，她看不懂段璟回的意图，只好问他要做什么。
    “叶洛。”
    他很镇定，那低沉的嗓音里就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也许这真的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段璟回站在离她十多米远的地方。隔着满天飞雪，叶洛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不是，你要做什么啊你告诉我。”
    “叶洛，我爱你。”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自顾自往下说。
    “很高兴能遇见你。”
    濒死的枯木在那年遇见了春天。也因此，他甘愿将生命双手奉上，只为换她一线生机。
    段璟回拿着散装汽油朝树林深处走去。叶洛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赶忙冲过去抱住他。
    “你要…做什么？”
    叶洛红着眼睛质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其实，她隐隐约约猜到了。
    但是她不敢信。
    “最差的情况是我们两个一起死在这。但如果赌一把的话，没准你能出去。”
    白雪粘在段璟回的眉毛、睫毛上，他笑起来明明那么好看，可叶洛却偏偏觉得渗人。
    “你疯了吗？你想去烧山是不是？”
    “是。”
    他倒也没否认，只是将叶洛拥的很紧。
    紧的让人发疼。
    “我看过了，这里的木头都是干的、直的、粗的。我带了这么多汽油，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没事的。如果幸运的话，我也会活下来。”
    段璟回在她面前明明是那么爱哭的一个人，可现在却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
    “活下来了，然后呢？放火烧山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啊，不过没关系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让人顶罪的。几年时间也不是很长，总比一辈子见不到的要好。”
    叶洛眼里的泪都快被冻住了。她死死盯着段璟回，生怕他要做下一步动作。
    其实，段璟回说的没错。
    僵持在这只能等死，不如搏一把，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那是段璟回啊。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却要因此沦为阶下囚，余下的几年时间都要在监狱里度过，这岂不是比杀了他更难受？
    “你就不怕你死了或是进去以后，我和其他人在一起么？”
    叶洛知道他最小气了，所以故意去说些让他生气的话，好叫他改变主意。
    可是，段璟回连自己的命都赌上了，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也行，但是他得对你很好很好。”
    “至少要比我对你更好才行。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那双温暖的大手在她的脸颊上来回摩挲，就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烙印在灵魂里。
    “对了，萧藤不行。他事业心太重了，不适合你的。”
    听段璟回这么说，叶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痛哭。他是真的一心求死，才会连对象都帮她考虑好。
    “没有了…”
    她哑着嗓子，喃喃自语道。
    “没有人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段璟回。”
    以往，他听到这些话，应该是很激动才对的。
    可现在的段璟回，却是异常平静。
    也对，他没准都要死了，还激动个什么劲。
    “我爱你。”
    那张被冻红了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叶洛仰着脑袋，任凭大雪落在她脸上。
    “我爱你，段璟回。”
    “我爱你…”
    他和她，在很久以前见过面。
    他欠了她“因”，所以会用余生来偿还这个“果”。
    可叶洛不懂，为什么上天即要安排她们相遇相恋，又要安排她们生离死别？
    在生死离别之际，她终于学会面对自己的心，说出那句他期待已久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