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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有关我女朋友家的浴室

    其实这件事完全无须动用数万字。
    我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我的女友朝日奈奈子家里,突然出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空间。
    但这么说,你们显然无法理解整个事件。最重要的是无法理解我承受的压力与痛苦。一切不幸的起因都是由装修开始。
    我与奈奈子就读的这所大学,百分之八十的学生来自于附近五家三流高中。
    校内经常年混战(社团教室及躁场的使用权等等)——划分为五大势力版图。对于只是因为毕业于北高,就要被称为北派,而不幸考取了榜首便被前辈硬性指定为下任北之首领,背负一个莫名其妙的全称——“公立三叶大学北高联众第十七任北之首领”——这种根本只有丢脸可言的头衔的我来说,结论是只有自认倒霉而已。
    我是那种从幼儿园起就没缺席过一场春游的学生。并不是特别乖巧,只是觉得拒绝比较麻烦。与其当个显眼的人,不如随波逐流。
    但就是抱持着这样想法的我,却在毕业联考的时候,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错过了大学的第一次招生时机,结果就是以比第二名高出二十分的恐怖落差成为三流大学的榜首。也就被迫担任了,那天之前只是风闻的愚蠢派系意识下的重要人物。
    现在回想,我的人生一定是从那时开始就偏离了正轨。
    随之等待我的,自然就只有接踵而来的不幸。
    有时我发觉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周边人的思维。比如为什么新任三叶大学的校花是被划分为“有西泽派”的女生。我就必须要对此拿出对策这件事有机会再详细说明,总之,我与奈奈子就是在那次的争执事件中确定了关系。而解决的最终方案是她成为了我的女友。北高与有西泽高中在三叶大学的地位也相应由敌对方变成了姻亲。虽然我完全搞不懂以前出身哪所高中与我们现今的大学生活究竟有什么关系。前辈说这是一种文化传承。在我看来,除了蠢,还是蠢!
    如果让我公正地评价奈奈子这个人,那只能用浅薄、低俗、尖刻、没有耐性、不负责任等负面词语来形容。而要证明我的评论属实,则只需要听一听下面这番话就够了。
    “动不动就是全世界会怎样的说辞我已经听得厌倦了。就在小范围内的烦恼已经让我觉得多到像小山一样难以解决了呢。拯救世界那种戏份就交由其他正义之友担任吧。我所想的只是要怎样成为受欢迎被羡慕且生活得愉快幸福的人。”
    这是上周末我在奈奈子家看正义超人时,她所阐述的观点。充满奈奈子歪曲的人生观。
    “究竟是受欢迎被羡慕就能愉快幸福,还是愉快幸福就能受欢迎被羡慕?”当时捧着一杯泡面的我的表情,一定因惊愕而显得愚不可及。
    “总体来说,就是被羡慕心情就会好的意思。”我无法理解的女人,挥舞着染成一半红一半银,颜色诡异的指甲,口沫横飞地讲演“所有的事物,都是先要被关注,才会存在!如果赫歇耳(天文学家)没有发现天王星,那天王星对人类来说就是不存在的。同理,我朝日奈奈子不感兴趣的东西,也就等于从来没有存在过!”
    “那么没有商店街的月球,”我小心地措辞“对奈奈子来讲,即是不存在吗?”因为奈奈子绝对不会关注没有商店街的地区。
    “这个嘛偶尔还是会有虽然没什么用但漂亮的东西啊。因为月亮很漂亮,就姑且原谅它没有开设商业街吧。”耸了耸肩,自以为是宇宙中心的女王嘟嘟囔囔地解释,并且不知道为什么飞快地瞄了我一眼。
    我决定放弃对话。试图探索奈奈子大脑内的银河这种麻烦的事,还是交给阿姆斯特朗(阿波罗11号的船长)完成吧。
    而奈奈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提起了装修的问题。反正她的思维永远在另一次元,我也就不去费心揣测话题是怎么平行跳跃的了。
    总之,奈奈子宣布:“因此,我们必须装修浴室。”
    “等一下你这个‘因此’又是从哪来的?”至少我看不出我们有这种“必须”的必要。
    奈奈子居住的房间,位于高级公寓的十二层。如果加上闲置的管理层,应该是第十三层,考虑数字不吉利等阻碍科技发展的迷信思想,就姑且认同无视事实而标志在楼层间的“十二”那个牌子好了。对于奈奈子为什么住得起这样的房子,目前,对交往仅半年的我来说,还是一个谜。
    “洗澡是能使人类的心灵与肉体都获得净化的仪式。因为地壳每天都在变动”奈奈子开始发挥她特有的狡辩诡论,而那之后的十分钟,我似乎失去了记忆,因此未能有幸聆听关于地壳变动与装修浴室的因果联系,等我睡过一觉醒来后,正好看到奈奈子扣上电话满意地调转过头,豪气干云地宣布——
    “就是这样,装修的事我已经联系好了!”
    “”装修浴室的那天,奈奈子照例不会在家。
    负责招待、监工以及付账等一系列事宜的我,就成为日后被她拖下水时最有利的说辞。
    “都是因为阿沼你的漫不经心才会发生这种事!”
    而我拿不出对自己有利的反证,因此便无法驳斥。
    虽然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时在家的人是奈奈子,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但显而易见,在这个世界上,像不可燃废料一样没用的东西,大概除了不可燃废料本身,就是“如果”这两个字了
    门铃响起时,我正为即将到来的考试温书。尽管在那所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的大学,会看书的学生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子。他穿着连身工装,头上戴着压得低低的帽子,肩上扛了一把梯子。
    老实说,从我看他第一眼起,就认定他相当怪异。当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的观点属实。但我少数几次的主观,经由事后验证却都是正确的。
    “只有你一个人吗?”我犹豫地问。
    “是的。”他的声音类似金属合成般的冰冷,让我的不愉快指数瞬间上升。所以当他告诉我他工作时不希望有人旁观时,我也并没有坚持。
    事实证明,省略一件麻烦事的后果,就是有无数的麻烦事在你身后等着。
    当家里又只剩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我所想的是终于可以继续看书了。
    会这么想,不是因为我对生活方面的见解比较差比如浴室的装修按照奈奈子挑剔的品味不可能在半天内装好。怎么说呢,我认为就是因为我的思考路线过于具备常识。有一种“不会轻异发生异常状况”的思想深植在我的认知里。
    遇到欺诈也要讲究缘分——是奈奈子的名言。我们在“对现实不抱有任何不可思议的期待”这方面非常默契。这也是我们之所以能交往的一个重要理由。
    奈奈子是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
    而我,也基本没有看过所谓的sf小说。
    与其去想不太可能轻易发生的事,不如看手中的书比较现实。或许当时我就是这样认为的。直到钢笔喷出的墨水弄脏我的手指,我才终于推开改装过后的浴室大门。
    “”那是只能用呆愕形容的瞬间。
    我就像打开原本空空如也的冰箱却发现里面装满美钞,不禁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异常状况。
    关门。
    开门。
    “”“你是什么人?”
    以上这句,并不是出自我的口中。
    在门的另一边,至少有三个,不,也许是四个。总之以我当时混乱的大脑不可能算清楚的人数正在以同样惊愕的表情看着我。
    我记得这扇门后是奈奈子家新装修的浴室。
    但伸出一半的脚,所踩踏的这个空间,无论怎么看,都更接近于一家书店。
    即使以空间转移来解释也不够合理。首先,奈奈子的浴室并没有这么大,而这家书店却兼营咖啡屋。从我迈过一只脚的角度看去,能看到贴上粉红色砖墙壁纸的隔断、摇曳着绿色植物的叶子。无论怎么看,也是比浴室原有的空间要大上好几倍。
    我考虑了更具现实意味的可能。
    比如那位装修工其实是奈奈子结识的超级人才。利用空间法和其他我不知道的建筑学名词,巧妙地装饰,造成肉眼的误差,让我误以为这里的空间很大。而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些家伙,都是奈奈子喜欢恶作剧的朋友。他们事先藏在里面,等我惊慌失措再露出嘲弄的表情告诉我事实真相。
    而这个天真无邪的幻想,也被下一秒骤然扬起的尖叫无情粉碎。
    “店长——”位于与我脸对脸,保持开门动作的少女,动作利落地伸出五指一把推开我,慌慌张张地探下头,随即便以撞鬼的表情大叫“我们的贮藏室不见了!”
    或许,对这位少女而言。我从哪里冒出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原本位于她那边的“贮藏室”的消失,才是问题关键。
    我自己都憎恨的理性在飞快地旋转,并且得出超现实却最符合眼前情景的答案。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办到的。但我女朋友家的浴室,与暂时假定位于城市的某家书店的贮藏室,都消失了。并且,这两个消失的空间奇妙地连接了。
    小时候,我曾幻想拥有卡通片里的任意门。只要推开它,就可以直通任何一个我想到达的地点。
    这是背着笨重的书包,常常要在清晨五点半起床去挤地下铁的小学生长久以来的美好幻想。
    但如果这扇门,只能通往某个固定场所,并且还要以我生命中其他一些更为必须的东西,比如浴室来交换,那就不是我所乐见的情形了。
    电视机坏了的时候,总有人采取先关上,再打开的方法。他们抱持着说不定再开一次就会好了的充满乐观的想法。我现在就很想把门关上,退回起居室大睡一觉,然后把这当成一场荒诞的梦讲给奈奈子听。
    但当受害者变成复数的情况,这种乐观的行为就将遭遇不可抗力因素的阻挡。
    有人在我试图把门关上时从另一侧拉住了门的把手。
    如果我是个拥有闲情逸致的人,我一定会绕过去,从他们那边看一看这扇门的构造。毕竟同一扇门上拥有两个把手并且两边都是正面的情形,基本上也属于绝无仅有。
    与我像角力一样分别把门拽向各自方向的人,并不是一开始失声尖叫的美少女。在望向他的一瞬间,我有种是否进入整人大爆笑节目组或者什么拍摄现场的怀疑。
    他的相貌不能用眉清目秀或者端正漂亮来形容。世界上有种人,他们的五官分开看毫无特色,但组合在一起,配合穿着风格,就有了会让年轻女孩子想要赞叹的潇洒。
    这个男人无疑就是此中典范。
    染成金黄色的头发垂到肩膀,眼睛不大嘴唇却很薄,瘦得可以透过低v字领的衣服看到胸前的排骨。但是身高却超出了日本人的平均水准。
    拥有形如模特身材的男子正低头俯视着我,握住门柄的左手中指戴着无比硕大的银色戒指。
    对那种戴项链戒指耳环打扮得吊儿郎当的男人我从来没有好感。如果是在特定场合比如视觉系摇滚乐队的表演场看到还没什么,但出现在一家书店,就未免不轮不类
    “你是谁?”
    男人以不礼貌的非敬语形式展开问询并打断我的思路。
    “我没必要在我自己家里回答这种对于非法入侵者才会使用的提问吧?”我当然不怎么高兴地展开了反击。
    男子飘忽的目光透过我的肩膀,向我身后奈奈子家的起居室望去。
    在他皱起细长眉梢的同时,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女孩子顶着泫然欲泣的脸孔无措地解释:“这次不是美美亚的错美美亚一打开贮藏室,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像做错事怕被惩罚的孩子似的捂住了脸,让我这个不该位于这里的“非法禁物”差点脱口说出“抱歉是我不好”
    至于说是谁的责任
    我倒想知道有谁能“故意”把贮藏室变成某人的公寓。不过在我尚不清楚的某处,应该存在着这样的某人吧,不然谁来解释我们现在的状况?
    一个小时后。
    我与凭空多出来的邻居进行了一场冗长会议,并且对他们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若草书屋是这家书店的名字。
    而他们的地理位置据说位于六木本。这点我通过那扇不可思议的门,到了他们那边并且打开书店的拉门在外面走了一圈验证过了。还好,至少不是异世界。
    但不管书店老板长得多像艺人,这里也确实并非在拍摄整人单元的电视节目。相应的,也就成了更让我束手无策的现实。
    在我勘探书店地形的同时,店长也一边眺望着奈奈子家阳台上的风景一边谨慎小心地翻看我的学生手册。
    随后他请我过去谈谈。
    事先说过,那是一家兼有咖啡屋性质的书店,也可以说是兼营书店的咖啡屋,反正比奈奈子家的起居室更适合作为谈话场合。
    惹人怜爱的女服务生抱着暗绿色的盘子眨着黑黝黝的眸子望着我。几个看起来像普通女上班族的客人则站在漆色书架前悄无声息地翻着书页。身穿黑色马甲白色衬衫戴单边眼镜怎么看都更像酒保的小哥代替店长站在收银机后。而一切都无比正常的环境里,只有我与店长坐在隐秘的角落,开始进行非正常到令人气馁的交谈。
    “首先,你把我的贮藏室弄到哪去了?”
    这个人一开口就是让人不愉快的模式。
    “请不要把责任转嫁我方,任何人都明白这不是人力可以办到的事。”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很嘀咕,我怀疑这一切都和那位装修工有关。但是出于如下理由,我不想把这件事和盘托出。
    他面色陰沉地看着我“贮藏室里有很多重要物品!”
    “收藏贵重物品的地方难道不是叫做保险箱吗?”我微微讽笑,反唇相讥。
    如果这位难以交涉的店长得知一切都是因为奈奈子要装修浴室而引起,会不会把丢失物品的损失推到我们头上呢?
    而值得庆幸的是,奈奈子失去的只是浴室。那里面除了热水器、淋浴喷头以及一个坐式怞水马桶之外是绝对不会有所谓贵重物品的。
    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老板口中的“重要物品”与我认定的“贵重物品”实际有所差异。我全部精力都摆在交涉方面以及奈奈子回家后我到底要如何向她解释的问题上。
    “店长”像卡通电影女主角似的服务生以怯怯的举止插入我与店长的对谈“那么以后美美亚要在哪里换衣服呢”
    “你看!这就是问题!”他马上像律师抓到证人有利证言般地开始对被告人也就是我,大加挞伐“美美亚是我们店内唯一的女性店员!因为没有专门的女性更衣室,平常一直是在贮藏室换衣服。现在不仅遗失了重要物品,以后美美亚要去哪里换服装呢?”
    “你不会是想”因为他一直用一种灼灼的目光瞪视我,我怀疑地说出推测“让她”
    “只好让她暂时去你们那边更衣了。”店长伴以无奈的叹息“还好,对面的房主是位女性。”
    我可不认为奈奈子有允许别人随意把她的公寓当作女子更衣室的气量。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疑惑地用手敲击桌面“现在不是讨论以后该如何共存的时机。难道你没有想过直接解决问题吗?”
    “在空间恢复正常之前,只要两边各加一把锁就ok了。”面无表情的黑发小哥,打发完最后一位客人,抱着手臂像个黑社会保镖似的站到了店长身后。
    “空间恢复正常需要多久?”我问了一个在场者不会有人能答得出来的愚蠢问题。
    并且我突然想到,奈奈子的家,作为纯隐秘的私人空间,因为这扇门的缘故而欠缺了安全系数,确实是有加锁的必要。盯着老板英俊的脸,我在心中暗暗投下赞同票。
    “但是”美美亚像可爱的小鸟似的迟疑地点着头“在你们的家里,其实是有两个卫生间的吗?”
    这句置疑换来我长久的沉默。
    “对不起”我强调“锁门是不行的。奈奈子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有必要使用您店内的洗手间。”
    贮藏室消失对于书店的运作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浴室的消失对于奈奈子的日常生活却有很大影响。我有充分理由在此认定,在此次突发诡异事件中,我与奈奈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们是营业性书店”有一双吊梢狐狸眼的黑发少年弯下腰,把一只手支在圆桌上,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孔俯视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警告“如果任由外人在夜里自由进出”
    “你的意思是我和奈奈子会成为小偷吗?”这个猜测让我着实恼火。我先另当别论,首先奈奈子就绝对没有看书的可能!如果是服装店的话,她可能会稍感兴趣,但是浴室变成书店,对她而言,只是一场纯粹的灾难!
    “好了。”老板阻止我们继续争执“现在再怎么说也没有用。因为这个人并不是房主。”戴着银色戒指的手指不客气地戳向我,而我刚好也不想再和这些人谈下去了,一切交给奈奈子解决吧。既然他们完全不懂得珍惜我的善良与体谅,就让他们径自面对自冰河期幸存下来的最后一只恐龙——朝日奈奈子的愤怒吧!
    我大步流星迈向我的世界,却猛地被人从背后揪住了衬衣。
    “还有什么事?”我的不愉快超速飞升。
    “本店咖啡五百元一杯。”
    金发店长向我伸出手,薄薄的嘴唇挂着一抹刻薄的笑,对着一脸惊愕的我平静地举杯示意“本店没有任何东西免费奉送。”
    啊啊!真是讨厌的家伙!我的愤怒一瞬间到达了顶点。
    “那部电影非常幼稚,讲的是一个女人进入异度空间,要收集七颗龙珠才能返回现实。真不知道这种小学生水准的电影为什么会同意售票给成年人!”背对着我的女人一边摘下红珊瑚耳扣一边喋喋不休。
    “是去买这种电影票的人本身有问题吧。”虽然我是很想这样回嘴,但因众所周知的理由而乖巧地选择了沉默。
    “电影在最后五分钟进入高潮,男女主角泪流成河抱作一团,而洋子也在这时潸然泪下”奈奈子用化妆棉沾着卸妆水擦拭眼睛周围的粉彩,而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高谈阔论,思考该如何使用一个较为婉转的方式告诉她比进入异度空间好不到哪去的现实。
    “我说”这是我决定宣布什么时的一种习惯。而奈奈子也非常配合地转过身,用她那双大到吓人闪耀着意志光芒的眼睛明亮地瞪视我。
    我把手放在奈奈子的肩膀,试图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接近于严肃,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到一个温和的调频慢慢开口:“奈奈”
    “对不起,我把店里最后一袋砂糖洒掉了。能不能先从您这里拿一些应急?”
    不可思议的门被蓦然推开,服务生装扮的美少女从原本位于浴室的地方娇羞可爱地探出半个肩膀。
    奈奈子的表情瞬间铁青。
    我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女主人出门游乐,回家后发现丈夫先是心不在焉后又一脸严肃,而这时由浴室内钻出一个娇美少女这种八点档的情形为什么非要发生在我身上?我真的很想仰天暴喝。
    任由黑线划下额角,我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嘴角“奈奈子,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美美亚你在干什么!客人的咖啡在哪里?”此时有人比我更先暴喝着从浴室冲出来抓住美少女的手臂,当然就是无比潇洒的店长大人了。
    这下精彩了,连“偷情对象的丈夫”也一并登场了。接下来是否要上演水果刀砍人的舞台剧呢?在我忍不住接二连三低叹的同时,浴室的门被“砰”地关上,闯入者在打破我潜心布置的最佳告白场合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他们的世界里。
    “奈奈子,你的浴室变成了六木本的书店哦。”
    于是,事先预习过的温合说辞全部浓缩,我在奈奈子扬起漂亮弧线把鲜红掌印烙在我脸上之前用一句话概括了目前的状况。
    最近奈奈子的心情非常陰郁。
    不仅仅是由于她期盼已久精装修后还一次都没有使过的浴室突然变成了位于六木本的书店卖场,还有很多无法言明的不方便所引发了关乎心情的状况。
    那天后来的情形我已不愿回想。冲入对方地盘的奈奈子所发引发的旋风可能也让对方同样不愿回想。
    在帅气的店长与暴走的奈奈子好像正义超人奥特曼与异界怪兽针锋相对大吵一架之后,以蓝方(我们)的微小胜利而暂时告终。
    非正常情形下的必要合约1。0版:
    红方:若草书店法人,西园伸二。
    蓝方:公寓所有权人,朝日奈奈子。
    蓝方权利:奈奈子及其男友,可在他们愿意的任何时间,通过位于自己公寓内原浴室的门,进入若草书店,并无偿使用店内一切公用设施。
    红方权利:可在取得蓝方同意的情况下,为解决空间转移事件进入蓝方的公寓。
    蓝方义务:在有空闲有条件的情况下协助红方寻找原贮藏室内的失物。
    红方义务:有必要帮助奈奈子解决生活的一切不便,并想方设法恢复奈奈子家的原貌。
    以上可笑的合约草议,执笔者是我的女友以及书店老板西园伸二。
    有关这份合约的不公平性,相信大家已经有目共睹。
    而这就是朝日奈奈子小姐令所有人束手无策的“任性”所达成的效果。不过不管书店的经营者心中有多郁卒,其受灾程度也还是比不上位于暴风中心的我。
    如果要日日承受奈奈子的白眼,不如努力解决事端。我怀着如此的想法,多次拜访了西园店长。而不知为何,与奈奈子仅交涉过一次就变得垂头丧气的潇洒男子,也出乎意料的干脆与配合。我们想过很多方法,甚至把门拆卸后重新安装(费用他出),但结果却还是一样
    我从来都是个无神论者。向上帝祈祷那种事自从六岁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不管是恶魔还是撒旦,我不是任何人的信仰者。如果现实也算一种教派,我与奈奈子无疑是这一派的忠坚分子。为什么要让我们遭遇这种事?难道这是上帝为了破灭无神论者矢志不渝的坚固意志而使出的粗暴疗法吗?
    不过说实话,还好换门之后的结果依然是通往若草书屋。如果换门后变成好莱坞的特效化妆室,我就真的只有抱着恐龙哭泣的分了。
    在那之后,我对恢复原状已不抱希望,但拥有永不放弃精神的西园店长依然不屈不挠地想着各种解决问题的方式(费用他出)。如果要问,为什么他会如此积极热忱?我想这可能与奈奈子时常颐指气使地打电话到他的卖场自来熟地招呼“喂!伸二!端一杯拿铁咖啡给我”有关吧。
    当然,和我人品不同的奈奈子是绝对不会付咖啡钱的。
    理由
    “别傻了!”双手叉腰摆成茶壶状的奈奈子凤眼乜斜“掉在我家的东西就是属于我的财产!从产权证明上看,浴室的地皮是属于我的!而占用那里经营咖啡屋还是书店什么的他,都只能算是我的房客而已!”
    以上,就是朝日奈奈子无人能及的歪理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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