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鸣回头一看，不知不觉，他已经战斗数个小时，卡牌用尽，能量也只剩下一小半，唯一一瓶营养剂也使用了。
    他为“杨沫沫”清扫了楼里大部分怪物，“杨沫沫”却只是一直笑着看他，好像在看一个小丑。
    厉鸣想过质疑“杨沫沫”的目的，可是他们已经签了“公证书”，s级卡牌的力量一定可以约束“杨沫沫”的行为，“杨沫沫”不会伤害他。
    而且他已经为了“杨沫沫”战斗这么久，付出太多沉没成本，厉鸣不敢怀疑“杨沫沫”，如果“杨沫沫”根本没想过遵守契约，那他这么长时间的战斗算什么？
    厉鸣一阵心惊肉跳，他开始质疑“无间”组织，为什么身为玩家的他们，要和超星级怪物联手？
    只是因为“补天”的首领吗？同为人类，敌对组织的首领竟然比超星级怪物还可怕吗？
    厉鸣想到，他还剩下一部分能量，虽然不是全盛期，但这些能量，也足够他发动一次天灾之力，至少还有自保之力。
    他不能继续为“杨沫沫”卖力了。
    厉鸣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杨沫沫”说：“我彻底没有力气了，一步也走不动了。剩下的房间，你一个人可以吗？”
    莫白注意到厉鸣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
    这家伙终于醒了。
    还有7个房间没清理呢，怎么就清醒过来了呢？
    哦，不只是7个房间，5楼和6楼还有一些厉鸣自己制造出来的恐怖怪物呢。
    莫白露出无比和善的笑容，对厉鸣道：“我有个问题，如果你受到了精神污染，我帮你清除污染，不算我违规吧？”
    厉鸣警惕地看着莫白，口中道：“当然不算，前提是你只帮我清除污染，不会污染你。而且我和你之前有契约，你不能伤害我。”
    “清除污染怎么能算伤害呢？这算‘保护’。”莫白道。
    说话间，她已经悄无声息地发动“环境排异”能力，排异的元素是“黄昏”之力。
    莫白不知道厉鸣到底使用了什么卡牌，她应该排异什么样的元素才能破坏厉鸣的防护，她只是做了一个假设，尝试清除“拥有黄昏、末日之力的超星级怪物的污染”。
    反正“环境排异”能力发动是无声无息的，就算失败了，厉鸣也不会有感觉。
    莫白怀疑，厉鸣手中用来防御精神污染的卡牌，和“忏悔乐章”一样，是一张被污染的变异的卡牌。
    副本世界还有三个超星级怪物，永无乡的玩家也与这三个怪物打过交道，拥有相关卡牌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莫白试着清除“黄昏”的污染，也是庇佑，尝试除掉厉鸣的精神防御。
    她成功了！
    她感受到厉鸣身上有一种很寂静的力量，并不狂躁，只是孤独、寂静、抑郁、压抑、昏暗，有种世界末日降临，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行走在黄昏中，身影映在血红的落日上的绝望感。
    这就是名为“黄昏”的超星之力，也是莫白第一次接触真正的超星级力量。
    这股力量，远比杨教授要强，也比小镇内的力量强。
    仅靠莫白的“环境排异”根本无法排异这种力量。
    但幸运的是，梦境领域也在排斥“黄昏”之力。
    有种双王相遇，只能活一个的感觉，这个小镇在拒绝其他超星怪物的污染。
    莫白的能力，相当于推了梦境领域一把，帮助梦境领域驱逐这股力量。
    因此她没有耗费多少能量，就轻松地将“黄昏”之力从厉鸣身上剥离出去。
    与此同时，莫白看到厉鸣身上掉落一张卡牌，卡牌失去所有能量，变得黯淡无光，消散在空中。
    莫白只来得及看到卡牌名字叫做“黄昏行者”，等级是“a级变异”这几个字，没时间阅读其他说明。
    “你在做什么？”厉鸣惊恐地说，“你在违背约定！”
    “不，我是在保护你。”莫白对厉鸣伸出手，“你被‘黄昏’污染了，每隔五分钟就要说一句‘黄昏’，你的行为太诡异了，我要保护你。”
    厉鸣看着莫白缓缓伸向他的手，感受着莫白身上散发出来的明显杀意，本能地施展了能力自我防御。
    数道如同银龙般的雷柱击向莫白。
    莫白微微眯眼，她用“环境排异”护住全身，将雷击元素排异在外。
    但她将左手的小拇指伸出排异范围，让它被雷击中。
    一阵电闪雷鸣过后，莫白看似丝毫不受影响，可小拇指已经被雷击震碎。
    很疼，但可以忍耐。
    莫白轻轻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对厉鸣说：“你违背约定，对我造成了伤害，我应该惩罚你。”
    “你是故意的！你一直在展示你的杀意，你故意在‘公证书’上加上‘不能伤害你’那句话，你在引诱我攻击你！是你先攻击我的，我是正当防卫，不算伤害你！”厉鸣失控地吼道。
    9楼的精神污染让他情绪暴躁，难以冷静下来。莫白又盯着厉鸣的性格弱点步步紧逼，终于逼得厉鸣情绪失控。
    莫白从容道：“错，我只是在‘保护’你，而你却实打实地伤害了我，你违背了约定，我完全可以撕毁契约自卫。不管我是杨沫沫，还是莫白。”
    她拿出一个录音机，轻轻按下按钮，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从录音机中传出来。
    厉鸣一时间不知道是录音机的声音刺耳，还是莫白的名字更刺耳。
    他记得这个名字，是预言家无数次强调，让他们小心的人。
    “无间”的预言家说：“莫白，是个相当危险的人，你们若是在副本中遇到弱小的莫白，请务必要杀了她，将她变成卡牌，绝对不能让她活下去！”
    她是莫白？她不是“杨沫沫”，是副本中的怪物吗？她怎么会是一名玩家？
    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恐怖怪物啊！
    “忏悔乐章”的哭声中，厉鸣发出了凄惨的尖叫声。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莫白那仿佛从地狱中传来的声音：“你能进入疾病小镇，一定经历过相关副本，你的相关副本是什么？在副本里做过什么值得忏悔的事情吗？”
    厉鸣不想回答的，但他的精神被“忏悔乐章”操纵，不受控制地回答道：“我上个副本是‘瘟疫花园’，我杀了两个玩家，一个叫做盛磊，他喊着要为徐启睿报仇，徐启睿是一个没有用的观赏组，是我队友的收藏品，他明明是高级玩家，变成的卡牌却只有b级，太垃圾了，我队友转手就把卡牌卖掉了。”
    “你杀了两个玩家，还有一个是谁？”莫白问道。
    厉鸣捂着脑袋，他不想说，但好像只要把自己做过的坏事说出来，大脑就不会那么疼。
    于是他顺从地回答道：“还有一个……叫做莫向由，也是个观赏组玩家，不过很可惜，我没有得到他的卡牌。”
    “为什么没有得到他的卡牌？”莫白的声音不再冷静，而是有一丝颤抖。
    “因为他把自己献给了……”
    厉鸣的话没有说出口，他似乎想说一个名字，但是他无法发出声音。
    莫白听到厉鸣的话，瞬间变得无比混乱。
    她一时想不通厉鸣在说什么。
    莫向由死在了“瘟疫花园”中？
    那这三个月，她每天见到的人是谁？花积分买下幻蝶情报，帮助她通关副本的人是谁？害盛炎的能力被封印，逼得她和盛炎进入“7号研究所”的人又是谁？
    莫白忽然想起她和莫向由的对话。
    莫向由说，他是个骗子，骗得人越多，使人降智的能力就越强。
    莫白问他，你有没有骗过我？
    莫向由说，你自己猜。
    当时莫白很肯定，莫向由一定骗了她什么。
    可是，她想不到莫向由哪句话是欺骗。
    直到现在，听了厉鸣的忏悔，莫白忽然意识到，莫向由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谎言。
    他还活着这件事，是个谎言。
    第98章 疾病小镇（二十六）
    莫白的心很乱，她巴不得立刻离开梦境领域，前往“瘟疫花园”。
    但是不行，这没有意义。
    莫白告诉自己，若厉鸣所说是真的，那莫向由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她现在赶去“瘟疫花园”，和再过一段时间再去，没有任何区别。
    她已经迟到太久了，久到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迟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放下手上的事情。
    她要消灭厉鸣，除掉这个不把观赏组当人看的隐患，也为盛磊、为莫向由报仇。
    她要破解梦境领域，找出隐藏房间的秘密，这对通关“疾病小镇”很重要。
    她还要去救柳丛依，帮助柳丛依化解精神污染。
    她还要去找顾天冬三人，不知道他们被骗到哪里去了。
    她还要想办法救盛炎，盛炎现在的样子太可怜了。
    不知不觉，她在无限世界中已经有这么多牵绊了。
    莫向由在莫白心中的天平上，远比以上的事情要轻。
    莫白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放下这个疑问，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她将录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看着痛苦的厉鸣，从轮椅中站了起来。
    她伸手提起厉鸣，对他说：“我没杀过人。”
    一直以来，莫白在副本中只消灭过怪物，任何一个玩家都不是她出手的。
    她还没有习惯无限世界中的规则，她的双手没有染过玩家的鲜血。
    如果有必要，她会出手。
    可是现在，莫白觉得她没必要脏了她手。
    她将“环境排异”的范围扩散到最大，如今她可以排异的最大范围，已经可以达到了整栋楼。
    莫白将一整栋楼内的雷电元素全部排异，彻底封禁了厉鸣的能力。
    现在，厉鸣身上就只剩下几张卡了。
    他还遭受着“忏悔乐章”的精神污染。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厉鸣被莫白拖着走，绝望地发现自己无法施展能力，挣扎着喊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能封印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