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知道，她被规则限制住了。
    就像之前莫向由无论如何都无法告诉她这件事一样，莫白也没办法将这件事告诉尚不知情的顾天冬。
    莫白的“规则优化”能力可以优化的是主系统认为有bug的规则，无法优化这种早就被熟知的、公认的规则。
    好在莫白要的就是无法说出口的效果。
    她说不出口，就代表顾天冬还不是高级玩家，只是摸到了高级玩家的门槛罢了。
    她和顾天冬一样，能越级使用一点超越中级的能力，但无法完整的使用高级的能力。
    成为高级玩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和中级一样，都要经过三天的沉睡，身体才能完全接纳新的力量，他们两个不会在这个副本升级的。
    “小心什么？”顾天冬不解地看着莫白。
    “小心你的心理状态，”莫白改口道，“‘疾病小镇’副本很可能存在精神类的攻击，你一定要小心。”
    “这事也不用避开叶平均说啊。”顾天冬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叶平均，小声地问莫白，“你是在怀疑叶平均也是镜中人吗？”
    顾天冬帮莫白想到了借口，莫白顺着台阶说道：“啊，是啊。”
    “你不好意思说，就由我来吧。”顾天冬自告奋勇地走向叶平均。
    叶平均早在莫白和顾天冬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时就避开了，他不知道莫白想说什么，但叶平均相信，莫白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或许涉及到顾天冬的隐私。
    叶平均对顾天冬的身体变化有了一点猜测，觉得这种事情确实不太方便让其他人知道，莫白单独和顾天冬聊观赏组的事情也无可厚非。
    没想到莫白和顾天冬聊了一会儿，顾天冬就走向他，还说道：“平均，我们要不也去你的房间看一看？”
    叶平均微微一愣，心想难道莫白还怀疑我吗？刚才她不是已经确认我没问题了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谨慎起见，去他的心镜房间看一眼也好。
    于是叶平均大大方方地率先走进他的心镜房间，莫白和顾天冬也紧随其后。
    叶平均房间中的镜子就是普通镜子，它清楚地反射出莫白、顾天冬、叶平均三人的身影。
    莫白简单地向顾天冬解释了下叶平均靠自己的力量战胜了心镜房间的事情。
    “战胜自己是最难的事情，你真厉害！”顾天冬赞叹地说道。
    叶平均不骄不躁，还幽默地说道：“要不把这个房间也砸了吧？保持我们砸副本的优良传统。”
    “可以，我也试试我的新能力。”莫白说道。
    在与黑衣莫白融合时，莫白隐约感觉到了“环境同化”的第一种使用方法…共鸣。
    她左手拿着一块自己房间的镜子残片，右手贴在叶平均房间的镜子上。
    第一种同化，将一个大的环境，和某个同类的小物品同化。
    莫白身上再次伸出无数透明的丝线，这一次，叶平均觉得这不像是丝线，而是无数透明的触手。
    透明触手密密麻麻的粘在室内的镜子上，将另一端延伸到莫白手中的镜子残片上，将两者完全连接在一起后，触手没入镜中，消失不见。
    莫白睁开眼，松开左手，将那面镜子残片摔在地上。
    随着镜子残片落地碎成无数小块，只见叶平均室内的四面镜子也像那块镜子残片般，瞬间出现无数道裂痕，散落到地面上。
    “这能力…太强了吧！”叶平均惊道。
    当初在“伯爵古堡”中，莫白要是有这种能力，根本不用疯狂吃营养剂才能勉强破坏几个砖块，她只要从古堡墙上拆下一块砖，将古堡和这块砖同化，就能轻易将古堡变为废墟。
    “你的能力范围是多大？”顾天冬也惊讶道。
    由于莫白是自行越级，没有系统的介绍，她只能自己感觉能力范围。
    “目前大概只能同化半径十米内环境，”莫白道，“等我成为真正的高级玩家，这个范围应该会扩大。”
    顾天冬感慨道：“高级玩家都是这么强大的存在吗？”
    叶平均道：“我觉得不是，能力就像天赋一样，每个人的上限不一样。有些能力即便升到高级也只和强大的中级玩家差不多，有些人则是中级的时候就可以越级挑战高级玩家了。”
    莫白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摇摇头说：“我不是因为能力升到高级才这么强的，我是调动了一部分不属于我的力量。”
    她不仅能够越级施展能力，体内的能量也变得好像没有极限一样，连续使用了“环境排异”和“环境同化”，体内的能量竟然还是这么充盈。
    “什么力量？”顾天冬不解道。
    叶平均却担忧地说：“这股力量，会不会越用越……不像人？”
    他想起在镜子中看到的黑衣莫白，那种姿态和眼神，仿佛万事万物在她眼中都是蝼蚁。
    叶平均毫不怀疑，如果那样的莫白现身，即使她不会伤害同伴，她的存在本身就足够让大家受伤了。
    莫白未必能够控制住那股力量。
    “我会尽量少用的。”莫白承诺道。
    这个副本危机四伏，仅是一个“笑容马戏团”就差点让四人失去一半灵魂，而能够吞噬“笑容马戏团”的疾病小镇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根据心镜房间和外界时间的换算，还有5分钟就到十点了。”小七提醒莫白。
    作为一个自由的智能小助手，小七兢兢业业地帮助莫白计算时间中。
    还剩下一个丁寻。
    他们已经抓到假丁寻，帮助丁寻合体也不是件难事。
    只要找到真正的丁寻，再使用顾天冬手中的那张”人偶们的祝福”，就可以救出丁寻。
    至于卡牌的债务就从顾天冬和叶平均之间的债务，转移到丁寻和叶平均之间，丁寻把自己那张卡还给叶平均就好。
    三人快速来到最后一间房。
    一进门就见地上躺着一具身上溃烂到一半的怪物，看来这就是丁寻的守门人。
    假丁寻逃出镜子后，也没有与魔术师同流合污，同样选择干掉守门人，试图融入队伍中。
    镜子里依旧空无一物，莫白试着呼唤道：“丁寻？”
    镜子没有反应。
    看来丁寻的情况比顾天冬更糟，她被困在镜中，连自主能力都没有。
    不过之前拽住莫白衣角的也不是一米八的顾天冬，而是一米七的镜中顾天冬，镜中人才有支配镜内世界的能力。
    看来只能靠叶平均抓住的镜子丁寻了。
    莫白示意叶平均放出镜子丁寻，顾天冬则是站在门前。
    顾天冬只要用能力封住这扇门，哪怕是幻蝶来了都无法逃出去。
    见出口被封住，叶平均这才放心地打开了“黑帐篷”。
    一面等身镜子从“黑帐篷”中滚出来，见光就变成了丁寻的样子。
    她站起身，有些伤心地看着莫白：“莫白，你不相信我，呜呜呜呜呜。”
    她竟是一把抱住莫白爆哭起来。
    莫白认识的丁寻何曾有过这种软弱的时候。
    丁寻总是乐观的，大大咧咧的，开朗的，行事作风是“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从来没叫苦叫累过，也没哭过。
    现在的她却像是个小女孩一样，鸵鸟依人地靠在莫白肩膀上哭。
    莫白已经做好和镜子丁寻战斗的准备了，没想到却见到了这样委屈的一个丁寻。
    谁都有软弱的时候，有时候口中越喊着什么，心里其实越怕什么。
    莫白已经面对了自己的黑暗面，她懂得了这一点。
    她口中说着自己坚强、无畏、坚定，其实心中藏着无数软弱和恐惧。
    正因为心底缺少这些东西，才要大声地喊出来，依赖语言赋予心灵力量。
    或许丁寻也是如此。
    莫白抬手摸了一把镜子丁寻翘起来的马尾，柔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没相信你。对不起，我应该知道，我的朋友，即使是缺点也这么美好。”
    接连三个“对不起”，将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镜子丁寻听后哭得更凶了。
    “不是，是我的错。我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我以前和其他人组队的时候，总是因为粗心坏大事，学队友的谨慎也学不会，还容易冲动行事。我一直被人嫌弃，只有你不在意，你总是夸我，你说我很强！”镜子丁寻对着莫白说出自己心中隐藏的话。
    这让莫白想起了第一次见丁寻时的样子。
    她是那样冲动，在知道可以从门内杀死女仆后，完全不顾后果一剑斩杀了一个女仆，导致11个女仆站在她门前。
    莫白那个时候还在暗暗感慨丁寻真是艺高人胆大，没想到原来她那时也是害怕的，也在后悔。
    后悔一时冲动杀了一个，换来11个，那场面确实挺吓人的。
    可后来，正因为有丁寻吸引了所有女仆的注意力，他们才能轻松地将女仆们分散，一口气除掉女仆和管家。
    那个时候，莫白确实对丁寻说了很多次“多亏有你”。
    莫白轻声道：“是我幸运才对，我那时孤助无援，能力很弱，腿又无法走路，还被幻蝶追杀，遇到危险连逃跑都做不到。
    “幸好遇到你，你愿意主动靠近我，推着我到处走，将‘窥探眼镜’借给我，让我可以熟悉古堡的环境。
    “幸好遇到你，那时你是那么强大，手持一把重剑在b级怪物中厮杀，杀得怪物们片甲不留。
    “幸好遇到你，你是那样真诚热情，愿意相信我这个弱小的玩家，将一切都交给我安排。
    “我并不强大，我只是有幸在最艰难的时候，遇到了你们这样善良优秀的队友。”
    莫白真诚温暖的话语安抚了镜子丁寻，她抬起头，回身看了一眼镜子，镜中浮现出丁寻本体的身影。
    丁寻的本体是笑着的，脸上还有泪水。
    她也听到了莫白说的话。
    莫白牵着镜子丁寻的手，来到镜子前，另外一只手贴在镜子上，镜内的丁寻本体也抬起手，与莫白的手隔着镜子相贴。
    “你们两个我都喜欢，你们一定要分裂吗？”莫白问道。
    “也不是一定要分裂，就是暂时没办法聚在一起，没办法，我讨厌‘她’。”丁寻本体说。
    她讨厌那个粗心大意、做事冲动内心还软弱害怕的自己。
    “只要还愿意在一起就可以，我们可以推你一把。”莫白道。
    “那其实，听了你刚才的话，我也不是很讨厌我自己了。”丁寻本体道，“我要是不冲动，做事小心谨慎，可能就不会和你成为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