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满月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红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很坚决，“霍璟博，你反悔过太多次了，希望这次你会信守承诺！”
    男人怔怔与她对视。
    不知道她曾患过抑郁症时，他是不会放手的，即便手段铁腕，显得冷酷无情，他始终坚信，只要人还留在身边，她迟早会心软。
    如今，他已经舍不得再对她使手段了。
    他怕她再一次生病，也怕尚在腹中的孩子又出什么问题，而且……他想要解开她的心结。
    他不愿抑郁症这样的病永远伴随着她，她要是能够遂了愿，过往的伤害也会慢慢放下和释怀吧。
    这也是她的主治心理医生给他的建议。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商满月聘请的布莱恩律师真的是神来之笔，他不走寻常路，专攻软肋。
    让他心甘情愿地折服。
    不是为他的手段，而是因为心爱之人。
    男人指腹轻轻为她拭去脸上泪珠，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才沙哑着嗓音吐出一个字。
    “好。”
    他体热，手脚向来都是暖的，这会儿指尖竟沾满凉意，商满月浓密的眼睫毛微微发颤。
    听到他的应承，她以为自己解脱了，会很痛快的。
    原来也不过如此……
    情爱大抵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捉摸的事了。
    不过这个结果是她所求的，她也算是心满意足。
    商满月压下心底一闪而过的黯然，起了身，“今天晚上，我去和儿子睡。”
    她也不是和他商量，只是告知，说完便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的。
    霍璟博瘫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是周末，小允琛不用上学，商满月就陪着儿子多睡了会儿。
    直至陈阿姨上楼和她说，石律师来了。
    商满月先是怔了下，随后淡淡应声，“我知道了，你请他稍坐，我洗漱好了就下去。”
    “好。”
    小允琛也醒了，孩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醒了就睡不着了，商满月就带着他一起洗漱。
    昨天晚上哭了，这会儿眼睛还有点红肿，商满月拿着冰袋稍微敷了一下，牵着儿子下楼。
    窗几明亮的大客厅里，阳光透着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一片暖意。
    石律师坐在沙发上品着茶，见到商满月优雅地走下来，他不免惊叹。
    也难怪霍总多年后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爱不释手。
    太太比之曾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岁月沉淀后，浑身透着成熟女人的气质，容色更甚从前。
    他自己也是男人，他知道男人都是什么德行。
    没有男人会不爱美色，像太太这种，美色与气质并行的女人，更是能狠狠戳着男人的心。
    石律师站起身，很是恭敬地问候，“太太，好久不见了。”
    紧接着，他又朝着小允琛笑了笑，“小少爷，你好啊。”
    小允琛没见过石律师，但他跟在霍璟博身边久了，胆识和见闻是一日千里，已不再怯场。
    他一本正经地颔首，“你好，叔叔。”
    这等风姿，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石律师不禁感叹，龙生龙凤生凤，果然不错啊。
    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是赢在了起跑线上，所以那句话，人生分水岭是从羊水开始的，不无道理。
    石律师半是拍马屁，半是实话地夸赞了小允琛好几句。
    商满月只能说，真不愧是律师，明知道他是谄媚的话，也能听到人的心坎里去。
    不过……
    她也没忘记，每次他们见面，都并不愉快。
    他今天来这里，想必就是谈离婚的事宜，上次谈的时候，条件苛刻得，差点没把她气死。
    昨天霍璟博答应得那么爽快，保不准，又在这儿等着她呢。
    商满月坐下后，也不与他客套，直接说，“石律师，如果是要谈离婚的事，我先给我的律师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了你们再谈吧。”
    否则他不讲武德起来，又给她添堵。
    她正要拿手机拨号。
    石律师忙阻止了她，“太太，不用麻烦了，你一个人足矣。”
    说着，他打开公文袋，从里面抽出那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到了茶几上。
    “这是昨天晚上霍总亲自拟的，应该是符合太太您的心意的，您先看看吧。”
    商满月静默了几秒，才拿了起来。
    这次的离婚协议，并没有什么苛刻的条件，甚至是……很丰厚。
    现金，基金，股票，还有霍璟博的不动产等等，皆进行了分割，粗粗算下来，足以供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哪怕她之后都挥霍无度。
    至于霍氏集团的股份，等小允琛成年后，会自动分到他的名下，而商满月之后生下的孩子，同样享有继承权。
    最后，满月湾这栋别墅，也留给商满月和孩子们居住。
    商满月看完，心绪多少有些起伏。
    毕竟她和霍璟博就离婚这件破事，拉扯了这么久，这么多回，他有多无耻苛刻，她都经历过了。
    她确实没有想到，这次他会如此大方。
    都让人有些不可置信了。
    石律师叹息，他不免替自己主子说些好话，“太太，霍总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他本来就打算和您共享荣华富贵，不曾想过真的要和你分开。”
    “三年前您跑掉，他开车去追，太着急了出了车祸，当时血库告急，真的差点就死掉了。”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吧，您却没有回来，他气愤之下的确说了离就离，那时候离了，您真的是什么都得不到，等于是净身出户了，可是在我要办理手续时，他当即又后悔了，让我不要办。”
    “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评判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霍总的手段或许强硬，但你不要全盘否定了他对你的心意。”
    商满月安静听着，她的视线落到那份离婚协议书，久久不语。
    这时，楼梯口传来了声音。
    她无意识地循声看去，霍璟博提着行李一步一步拾阶而下。
    他穿着黑西装黑裤，身段颀长，却也更显消瘦，她昨夜没有仔细看，现在阳光明亮，才注意到他的脸颊都略微凹陷了些，短短数日，瘦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