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筋铁骨的蒸汽巴士吞吐着浓厚的白色蒸汽，沿着既定的轨道自东向南行驶着，清冷的风透过车窗缝隙向车内袭来。
    奥斯汀安静地靠在座位上，看了看身边仔细研究厄莱文笔记的柯尔特，只好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视线跟随着移动的蒸汽巴士，一路掠过各式建筑，暗暗感慨，巴尔莱真的好大！
    最终蒸汽巴士拉响了刺耳的汽笛，穿过了一片人流，在站点牌前缓缓停下，柯尔特径直起身，从口袋中摸索出六个硬币交给了售票员（巴尔莱公共蒸汽巴士采用上车缴纳起步价，超出一定站点之后再补差价的收费方式）。
    满脸雀斑的售票员本想向两人脱帽致意，却发现一大一小两人略有所思的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只能悻悻地拉上车门。
    目的地显然没有东区来得商业气息浓郁，相比于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店铺，这个地区的商贩们更倾向于摆地摊，或是沿街叫卖的形式，充满了烟火气。
    柯尔特皱着眉头挡开了企图上前兜售香烟的小贩，露出大半胸脯，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妇女等，带着奥斯汀穿过这片混乱，沿着曲折蜿蜒街道走向深处。
    两人在一家破败的建筑前停步，奥斯汀通过门口那块破破烂烂的招牌判断出这是一家铁器店，或者说曾经是。
    推门而出，店铺不大，尚在营业。
    满脸络腮胡的老板站在柜台后面正翻动着账本，听到动静，翻了翻眼皮快速打量了一下两人，随后指了指堆在店内架子上的铁器说道：“看一看吧，这里的铁器用料实在，价格公道。”
    柯尔特越过柜台看向老板身后的通道，其不断向下延伸，隐约能听到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似乎有人在地下室卖力地锻造着铁器。
    “我尊贵的客人，那里是加工锻造铁器的地方，能在店内买到的铁器都在这里啦，您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讲讲，哪怕店里没有，只要有需求有图纸，我都能给你造出来。”络腮胡老板嘿嘿笑着，搓着双手不着痕迹地用身子挡住了通道。
    柯尔特给了奥斯汀一个颜色，奥斯汀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将店门关上，顺带着插上了插销。
    “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强尼那边的人？”络腮胡老板有些疑惑地合上了账本，同时双手向柜台之下摸去。
    柯尔特迅速从衣兜里取出了带有监察所徽章印花的证件，在络腮胡老板面前晃了晃，说道：“你不要紧张，我只是例行调查。”
    一看到柯尔特的证件，络腮胡脸上的紧张神色不减反增，从柜台下取出了一根黑糊糊的铁棍，如临大敌地握持在手中。
    眼看着柯尔特表情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奥斯汀连忙上前想要缓和一下。
    “老板你不要紧张，只是问你几个问题罢了，没什么事，但如果真对我们动手了，那事情就真的大了。”奥斯汀轻轻拍了拍柯尔特有些上扬的小臂。
    络腮胡思索着了一会儿，觉得奥斯汀说得不无道理，权衡利弊之下将铁棍放下，神情有所缓和。
    “你们想要知道点什么，抓紧时间问，不要妨碍我做正经生意！”
    柯尔特放下双手抖了抖袖子，平静地望向络腮胡问道：“你刚在提到的强尼，他是什么人？”
    络腮胡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厌恶之色，道：“是一个在当地颇有名气的流氓，纠集了一批打手，每周定时定点在这条街上，挨家挨户地收保护费。”
    “你也交了？”柯尔特默默地将络腮胡的话，原封不动地记录在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
    “哼，我有的选吗？”络腮胡双手抱着膀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奥斯汀有些汗颜，刚开始看到柯尔特掏出监察所的证件，这老板还企图拿铁棍反抗，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剽悍的人，没想到也被地痞流氓给拿捏住了啊，只能说这地方的人不怎么待见监察所的人吧。
    “你这里只卖铁器？其他商品有所涉猎吗？”柯尔特继续询问道。
    络腮胡摇了摇头，满脸陈恳地回道：“没有，我手头上只有锻造与贩卖铁器的许可证，经营其他东西是违法的。”
    撒谎，神态还如此的自然，巴尔莱真就是满地的戏精吗？
    奥斯汀偷偷地用略带鄙夷的眼色看了络腮胡一眼，同样翻阅过笔记的奥斯汀自然知道柯尔特为什么要拿这家铁器店开刀。
    “成家了吗？”柯尔特问道。
    络腮胡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买房了没？买在哪儿？”柯尔特再次提问。
    络腮胡显得有些不耐烦，身子一抖一抖的，厚重的皮鞋落在地下带起了哒哒哒的声响。
    “铁树街，就离这儿不太远。”络腮胡加快了跺脚的频率，“我说长官，您这到底是在调查什么？什么时候结束啊？”
    柯尔特飞快地在记事本上落笔，随后看了眼上面的文字记录，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合拢收在兜里。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铁树街最便宜的房子也需要近五十万索纳，如果是贷款购买，那么按照巴尔莱银行条例，则需要支付百分之四十的首付款，也就是二十万索纳，对吧？”柯尔特似乎胸有成竹，一步步走近柜台。
    络腮胡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身子歪了歪，似乎又想将铁棍提上来。
    奥斯汀见状，轻轻咳嗽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闪到了角落，万一等会交手了，以这个距离应该也不会伤到自己吧……
    柯尔特右手闪电一般探出，看得络腮胡根本反应不过来，左胳膊便被柯尔特紧紧攥住，难动分毫。
    “我提前做了功课，这条街向来人流量不大，而且两条街外就有更大更好的铁器店，想必你这里的生意有些惨淡，看看那些置物架，上面的灰尘有些规模了，想靠着店铺正常营收购买铁树街的房子似乎有些困难。”柯尔特双眼如电一般看向络腮胡，逼得后者眼神有些躲闪。
    奥斯汀暗暗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优秀警员，认真起来真是有范儿啊。
    “我……前两年店铺效益好，而且我还有存款，贷款买套房子不奇怪吧？”络腮胡挣扎了一下，却发现眼前这个白净的年轻人力气出奇的大。
    柯尔特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当然奇怪，据我调查，你的房子位于铁树街16号，地段不错，市场价在八十万左右，而且银行并没有你名下的贷款记录，也就是说你是全款买的房？”
    奥斯汀倒吸了一口凉气，八十万？这么贵！看来这个世界的人们也在为买套房而不断拼搏啊。
    “高……高利贷，我是借了高利贷，银行……自然查不到我的记录！”络腮胡脸上冒出大颗冷汗。
    “那我索性就开门见山好了，这次前来，我就是想要详细了解一下，你是如何伪造监察所各类许可文件的。”说着，柯尔特手上微微发力，痛得络腮胡满头冷汗。
    “该死的，你们这些王八蛋还不快上来，有人砸场子啦！”络腮胡扯着嗓子向身后的通道喊道。
    奥斯汀思索了两秒钟，快速从旁边积灰的置物架上拿过一个黑黝黝的铁铲，紧紧护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