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深处，空气中无处不弥漫着肮脏的尘土，半脸蒙着麻布的奥斯汀感觉两条胳膊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几乎到达了极限，手中的铁镐都在随着双臂微微颤动着。
    “作为第一次下矿的新手来说，这样的成果因为算是及格了吧。”奥斯汀侧头看下脚边，推积着若干块拳头大小的黑紫色，未经提炼的原矿石。
    纵然十分疲惫，奥斯汀也不敢大口喘息，要知道这里可是百米深处，空气流动性极差，天知道其中的杂质被吸入了肺部会造成什么影响，只能尽量让身体自然平缓下来，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经过麻布过滤后的空气。
    揩去了眼角两侧的汗水和泥垢的混合物，奥斯汀不免有些想念干净舒适的淋浴间，以及从喷头处涌出的温暖水流。
    “可惜，在这也就一周一次才能靠近海边擦拭一下身体，幸好我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奥斯汀如此安慰着自己，尽量无视身上的某些怪味。
    抬手擦去了胸口徽章上的脏物，但是徽章所散发出的光芒却并没有增加多少，甚至还有逐渐减弱的趋势。
    “好吧，看来这神奇的魔法并没有比手电筒高明多少，至少在续航这方面肯定是被完爆了。”想着，奥斯汀有些羡慕老莫兰特所施展的神奇手段。
    这个穿越后的世界根本无法用前世的经验来评判，按照老莫兰特所说，在这里流传着一些奇异的文字，或者说是符号，它们经过某种规则顺序排列之后，能够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这被人们普遍称为“序列”。
    然而跟奥斯汀之前阅读的网文小说不同的是，要掌握这种符号，吃所谓的灵丹妙药，开任督二脉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你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理解，记忆，并且将其准确地刻画下来才行。
    就像前世的数学公式，有时候甚至需要你通过一种复杂的规则去进行计算，这样才能保证接下来施展的序列能够达到你想要的标准，如果出现了些许差错，很难保证会发生什么不良反应。
    “来，让我瞧瞧新手矿工的成绩怎么样。”老莫兰特嘿嘿笑着，扛着矿镐，拎着一个麻布袋走来，“啊，不错的收获，看来今后不再需要我的援助你也能自己填饱肚子了。”
    奥斯汀耸了耸肩：“前提是每次下矿都能收获如此，或许你能够教我一点序列，加快我的效率。”
    “呵，我也想啊，可惜我就会那么两下子。”老莫兰特从麻布袋中又拿出了一个小一号的袋子，将属于奥斯汀的原石收了起来。
    “莫兰特爷爷，你说这个序列的原理是什么？”对于这种魔法一般的手段，奥斯汀还是非常好奇的，放在穿越之前，那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超自然手段。
    老莫兰特咧嘴一笑，道：“可惜这里不是学校，不然我肯定会为你的求知精神颁发一朵小红花。”
    “但我并不是一个好老师，就连入门者都不算，关于序列的知识，我也只是在早年游历的时候，通过金钱的魅力从一名游荡大陆的行者手中换来的。”老莫兰特趁着跟奥斯汀叙述的机会，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胸口微微起伏，回复体力。
    “据那位行者所说，在这个世界的大地上曾经有神灵存在，神灵的威能是你我都无法想象的，那时候的人们将神灵作为自己的信仰，虔诚供奉，而作为赏赐，神灵将一种可以撬动潜藏在神秘领域力量的文字教授给了人们。”
    “起初只是几种简单的组合，人们将其称为序列，这些序列能够生火，能够降温，能够带来光明，亦能够愈合简单的伤口，之后的某一天，神灵们忽然间失去了踪迹，没有庇护，人类在大陆上举步维艰，但是强大的求生意志反而促进了人类的发展……”
    “不断地有人通过探究与实验，发现了新的神文，发现了新的序列组合，人类的序列知识发展进入了一段黄金时间，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序列猜想被提出，被证明，渐渐的，序列知识逐渐被前赴后继的人们梳理成为了体系的知识，发展出了的类别。”
    老莫兰特再次划动手指，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个神文，神文随即泛光：“比如它，序列：发光，最为简单的一级序列。”
    “神灵的故事应该是假的吧？如果真的祂们真的存在，那……”奥斯汀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口颂“阿弥陀佛”，一个浑身发光的佛陀当场降临，给予回应会是什么样子的场景。
    老莫兰特哈哈一笑，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奥斯汀的大腿：“当然是假的，序列的发展才数百年，而这个世界人类的文明已经走过了数千年啊。”
    奥斯汀咧了咧嘴，也是，如果有神的存在，那相对来说，犹如蝼蚁一般的人类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随即继续抡起矿镐卖力工作，争取多开采一些原石，
    “勤劳的孩子，可惜在这儿，穿越者觉醒也不是一瞬间的，必须随着年龄的增长，穿越前的记忆才会一点一点的回复，你大概还有两年就能真正想起你是谁了。”
    “说不定是个非常伟大的人。”奥斯汀也有些期待，从小在这个昏暗荒原中长大的自己，穿越前的完整记忆会是什么样子的。
    “咦？”
    “唉——”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咦，就在奥斯汀的矿镐与岩壁的接触点，正往外渗出了一点点深色的液体，它是如此的有光泽，以至于在光芒反射之下，一下子就被两人注意到。
    “这是……”老莫兰特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步上前，手中轻轻点了些深色液体，放在简易麻布面罩之下的鼻子前。
    老莫兰特的神情明显振作了一下，奥斯汀此刻也有些兴奋，他知道，自己似乎挖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原油，咱俩，发财了！”老莫兰特赶忙将声音压低了八度，一阵阵地发笑，随即从脚边抓起一把潮湿的泥土，将渗出深色液体的缝隙给堵住，并在一旁做了个不起眼的记号。
    “没有必要这样吧，如果原油的数量足够，整个村子都有可能富裕起来。”奥斯汀对于老莫兰特的做法有些不解，如果将挖到煤油的消息通知大家，然后集体开采出来，一定能够换到非常丰富的物资。
    老莫兰特哼了一声，将堵在缝隙上的泥土拍了又拍：“是啊，或许这些原油可以让整个村子的人两个月都不愁吃喝，甚至是四个月，但是然后呢？”
    “然后？”
    “你想在这个鬼地方活一辈子吗？”
    “一……辈……子……”奥斯汀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此刻他正在仔细揣摩老莫兰特话语中的意思。
    老莫兰特站了起来，略微弯腰，双手搭在奥斯汀弱小的肩膀上，郑重地说道：“仔细听着，孩子，我们这些人几乎在这里度过了余生，我们的终点已经注定了，而你不一样，好不容易再活一世，你的崭新人生才刚刚开始。”
    “利用这些原油，你或许可以贿赂偶尔在海边往来船只的水手，偷渡到外面的世界，享受洁净的空气和毫无杂质的清水，品尝一下香浓的奶与蜜，感受正常的文明世界，如果你的大脑允许，甚至还可以学习一下高深的序列知识，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奥斯汀听得有些发愣，觉得老莫兰特所表达的观点并没有错误，但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跟同为穿越者的村民们朝夕相处了十四年，情感上奥斯汀又有些排斥。
    “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当初是我将你从战场捡回来的，要不然你连活第二次的机会都没有。”老莫兰特紧紧盯着奥斯汀不断颤动的眼神，似乎知道后者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听我的，好好的，有尊严地活下去。”
    “当然，前提是躲藏在里面的小甜心存量足够的情况下，要不然可能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老莫兰特揉了揉奥斯汀的脑袋，右手食指放在了嘴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奥斯汀有些发懵，但还未来得及多想，忽然在前方一侧的甬道里传来了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从一旁跑过，老莫兰特哈哈一笑，调侃道：“我说老奥利，这才几个小时，你就赶着上去呼吸新鲜空气了吗？”
    被称作老奥利的男人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神情麻木地朝另一侧的黑暗深处跑去。
    “该死的，乱跑乱撞的，别到时候受伤了，又要消耗村子里仅剩不多的药草。”老莫兰特看着老奥利的背影，骂了一声。
    扬起的尘土还未落下，脚步声未曾消去，又是一个身影跑了过来。
    奥斯汀和老莫兰特有些疑惑地看去，忽然两个人身上的寒毛几乎同时炸了起来！
    这个紧跟在老奥利身后，同向跑来的男人，衣衫破旧，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甚至还有点驼背，神情同样麻木，居然又是老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