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1.灾民 高门 小师叔！（求月票）
    祁钰楼疯狂叫嚣着。
    听闻祁钰楼的话，皮雅鹿顿时面色微变。
    宁兄啊宁兄。
    何苦来哉，非要与这小人作对！
    皮雅鹿心中不免埋怨起来。
    如今之计，也只有设法化解祁钰楼心中的成见了。
    否则就算将来他不在夫子跟前挑拨是非，怕是作为戊字届堂录，也会想尽办法给宁牧穿小鞋。
    她便也往这边来。
    “没有姓吗？”
    “怎么会……”魏幼卿不由皱起眉头，满目骇然。
    “师侄有心了。”魏幼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那恼羞之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蔚然笑意，带着丝丝谄媚。
    祁钰楼一怔，下意识的就要再次补充。
    “那这之后呢？”
    “那……那好吧1
    “他们不是没有家，而是没有地1
    是官员们眼中影响政绩的下等小民。
    想起宁牧。
    不知何时。
    一眼扫去，约莫有三五百人，还好，老人小孩估计也就占了一半不到的人数，算是补充了一波生力军。
    他们以土地为生，怎么可能会没有地！
    他们大多数都是在这次天灾之中，失去了家园的人。
    但此刻，听着祁钰楼的话，魏幼卿却是不由微微挑起眉头。
    而学宫子弟，能够得到夫子召见，那都是莫大荣幸！
    但本朝中叶开始，一些豪门贵族，会让自家的奴仆改成自家的姓氏，以此来彰显势大。
    看着下方那群衣衫褴褛，甚至衣不蔽体的难民，祁钰楼眉头隐隐直蹙，目光里满是嫌弃与厌恶。
    与宁兄多日不曾相见，有机会见面，她自然想好好聊聊天。
    听见这两人一唱一和，都想一起下山，魏幼卿顿时人都麻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同下山吧，正好寻到他，让他来给两位安排住宿，再合适不过了。”
    旋即不由眨了眨眼，茫然道：“不然呢？”
    狗蛋不由苦涩一笑，恭敬的看着魏幼卿，道：“贵人说笑了，现在像我等如草芥一般的草民，谁还能拥有自己的土地啊，我们这整個队伍，以前全都是别家的佃户，有好些甚至直接卖身给乡绅大户人家了，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想拥有自己的土地……那可能还是我太爷爷辈儿才有的梦想吧1
    闻听此言。
    皮雅鹿不由皱了皱眉。
    出身名门，识大体，懂进退，谦逊有礼，文质彬彬，而且修为不错，曾经更是有幸得到过师父的一次召见。
    当即，灾民们络绎不绝的再度跪下感激，感激声此起彼伏的在这小山洼里响起。
    显然，魏幼卿并不觉得宁牧有什么不对。
    “仅仅只是一场水灾，便有这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儿，他们是真的没有家吗？”
    但看了祁钰楼一眼，见祁钰楼眼神里含着一抹威胁，她想想也就作罢，没有再多说什么。
    读书人，心思总是这般前瞻后顾。
    说完，他似是不放心一般，再次开口叮嘱道：“沿路上一定要保护好，若有差池，我拿你是问1
    “看到了吧，这就是为何我愿意在这里，逗留如此之久的原因所在。”
    “你们在这等我，我下去一下。”
    眨了眨眼睛，自顾道：“千人？万人？”
    “那您呢？”祁钰楼急忙问道。
    但毕竟在学宫中，他的地位不算很高。
    一颗树荫下的平坦巨石之上。
    脏兮兮的小脸枯瘦蜡黄。
    只见魏幼卿也偏着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可话中却是在暗暗引导魏幼卿。
    祁钰楼则是在想，用什么办法，让魏幼卿对宁牧印象改观，甚至对其厌恶。
    “小师叔万福1
    那年轻男子有些紧张，颤颤巍巍道：“回，回寨主，我叫狗柱。”
    祁钰楼正要说些什么。
    当目光投向灾民头前，那侃侃而谈，潇洒自如的宁牧时，她眸光里不免涌起一抹赞赏之意。
    王大龙神色振奋，急忙抱拳应答。
    倒是魏幼卿，听闻祁钰楼的话，不由微微诧异。
    她对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大一两岁的师侄，观感一向不错。
    那他们这群人，在朝廷眼里，就成了乞讨者。
    若是在山下，寻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将礼物送给他，倒是省去了许多波折与尴尬。
    可此刻祁钰楼已经说出口，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得顺着他的话，说道：“嗯，师兄说得对，说起来这一带我也未曾来过，好像再往南走，就是边境线了？”
    “没……没，一开始姓牛，后来牛乡绅儿子赌博，牛家垮了，再后来又姓了王，可这次水灾中，王家也没了。”狗柱渐渐适应，说话流利了许多。
    “寨主大恩，感谢寨主慈悲1
    听魏幼卿说要留在这山寨里，祁钰楼顿时皱起眉头，脸色都阴了下来。
    三人先后沿大道往上下而去寻宁牧。
    得知祁钰楼与皮雅鹿过来，她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在这山中，已经有许久都未曾见过熟人了。
    想了想，她看着祁钰楼道：“不妨事，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今晚就在寨子里暂歇一晚，待明日再下山。”
    但饶是如此。
    这话落在魏幼卿耳朵里，依旧让她微微蹙眉。
    他很不解。
    皮雅鹿指着下山的平坦道路，对魏幼卿说道。
    倒是那双眼睛，水灵动人，怯生生的望着自己。
    正好遇见了去通知自己的那位执戟守卫。
    他与宁牧又无关系，怎得知晓宁牧冥顽不灵，不通人情？
    更何况，自己怎么就受委屈了？
    魏幼卿不由挑眉，不解的看着祁钰楼，茫然道：“师侄你在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土地，才是他们这些人的命.根。
    魏幼卿闻言不由凝眉。
    得益于柳倾眉出手。
    想到这里，祁钰楼当即便摆摆手，谦逊温和的笑道：“没事没事，晚辈此来，是接到学宫传信，说其他郡府业已归位，就剩下我们永杭还未回去了，催促我们快一点，小师叔您看……”
    魏幼卿不解，茫然道：“那他们的地呢？就算是被水淹了，可这洪水也总有退去的那天吧。”
    宁牧赶紧将那牵着孙女的老丈扶起来。
    如此就免得祁钰楼揣着心思，给宁兄下绊子。
    魏幼卿看了眼下山的路，心中更加轻松了些。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成为自己的对手？
    她有心拒绝，可又担心过于明显。
    呵。
    王大龙手下巡逻队，不少人都是灾民出身。
    魏幼卿悄然无息的站在了宁牧身边，突然开口道。
    “起来，都起来1
    ……
    在这老丈身后，数百灾民，或拄拐，或互相搀扶，成群结队，尽皆眼巴巴的望着宁牧。
    “弟子见过小师叔，那宁牧冥顽不灵，不通人情，让小师叔这段时间受委屈了，小师叔辛苦。”
    魏幼卿顿时一惊。
    皮雅鹿则是眼含怜悯，期期艾艾的望着灾民。
    魏幼卿并没有回答祁钰楼的话，而是自顾自说着。
    魏幼卿当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祁钰楼不由摇摇头，默不作声，心里对宁牧的敌意虽未消减，可戒备却降了不少。
    一发须皆白，面容沟壑，牵着幼女的拄杖老者，站定在宁牧身前，躬身行礼，浑浊老眼中满是渴求。
    “寨主，我听娃子们说了，说是寨子里的人都要干活，寨主放心，老头子我虽然是把老骨头了，可还能再干几年，孙女儿今年也六岁了，能干活，干点手工，实在不行，下地也行的1老丈拉着宁牧的手，殷切道。
    在他们眼中，这些难民，就与蝼蚁无异，有何值得同情？
    她不由脸蛋微微红潤了些，下意识紧了紧袖袋之中，那被她用布包好，藏起来的体己之物。
    说着，魏幼卿跃身而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烫。
    宁牧不由一笑，旋即看着老丈，以及众多灾民，大声道：“乡亲们，大家不必担心，既然来了，哪有把你们再撵走的道理？”
    可真正能够见到夫子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祁钰楼嗤声一笑，开口道。
    宁牧耸耸肩，随手将一名队伍中的年轻男子拉过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些乡绅地主，也开始了这种冠姓形式，让自家的奴仆、佃户们，都得随主家姓。
    但看到魏幼卿的表情，他立刻心神一紧，收起心思。
    天生万物，各司其职。
    只是，却各怀心思。
    去大殿那边，听丫鬟说，宁牧朝寨门这边过来了。
    “他虽……但确实是真心实意，在为灾民们谋求出路，我观察他，或许就是因为灾民的缘故，才不想前往学宫的，我已经致书夫子，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1
    “对了，你们可曾遇见宁牧？”魏幼卿问道。
    在王大龙巡山队的组织下，灾民们很快便排成两队，往上山的路走着。
    前朝以前，都是随父姓。
    他特意想了想，让自己的话不至于那么难听。
    宁牧则是笑着对狗柱挥挥手，示意他跟着队伍走。
    “小师叔1
    但皮雅鹿却已经抢先开口。
    魏幼卿闻言一怔。
    听父辈们口口相传，往前再倒数个几百年，那时候家家有地种，人人有衣穿，且逢年过节有肉食，家家都有余粮，生活美的很。
    “放心，都随我上寨1
    就算稷下学宫虽是夫子的地盘。
    “没有自己的土地吗？”
    其实也是在本朝内发生的变化。
    而祁钰楼正气的跳脚时，魏幼卿姗姗而来，不由面露笑意调侃道。
    而看着宁牧竟然如此慎重，甚至还亲自来迎接。
    毕竟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放着稷下学宫不去，在这陪一群蝼蚁瞎胡闹？
    宁牧没有再多言，只是拍了拍王大龙的肩，而后便站到一旁去。
    远处。
    若自己再强行抹黑宁牧，必然会引起小师叔的不快。
    若不是因为他是永杭人，也捞不到这次南下永杭，招收新晋弟子的机会。
    也就是说，这个叫狗柱的年轻人，一直以来，都是在给别人种地！
    魏幼卿神色间不无动容，眼眸里充斥着凝重，对身后的祁钰楼与皮雅鹿说道。
    祁家高门大户，永杭巨室。
    祁钰楼抱拳见礼，还不忘将宁牧给诋毁一番。
    她话音落下，刚准备转身去找黄玉汤之际。
    后来渐渐的，这股风吹的很广。
    “师侄何故如此愤怒？”
    现在这条上山的路，虽有坡度，但至少不再是那种崎岖不平的小路了，很是平坦。
    但一想到祁钰楼会给宁兄使绊子，她就有些不乐意。
    “……”
    魏幼卿眼神闪烁了下，脸色娇妍，言不由衷道。
    “但如果你随我加入稷下学宫修行，有了学宫的身份，将来你可以拯救庇护更多的无辜者。”
    山下。
    “索性闲来无事，我与皮师妹便也与师叔一道去看看吧，正好我也想领略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看看宁兄在忙些什么，竟然比去学宫还重要。”
    皮雅鹿也上前见礼，她欲言又止，想要说点什么。
    要知道。
    她却未曾想到过，祁钰楼与皮雅鹿，压根儿就没把她跟宁牧往一处想。
    “寨主万岁1
    先前还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只是。
    魏幼卿是羞于见人，不知该找什么借口，支开身后这两人，将信物送予宁牧。
    只道是这太阳太毒辣，让她细皮嫩肉的脸庞，有些经受不住炙烤。
    更加让这两人误会什么。
    “是，寨主放心，属下定完好无损的将诸位父老兄弟带上山去1
    皮雅鹿心中不免担心起宁牧来。
    鼠目寸光。
    “求贵人收留……”
    想到这里，魏幼卿不由眼中一亮，旋即便打算让黄玉汤安排人，安顿祁钰楼与皮雅鹿两人，她自己则是独自下山去寻宁牧。
    皮雅鹿若有所思道，有意将话题转移开，引到齐楚争端上来。
    宁牧摸了摸那小丫头的脑袋，枯黄的发丝都已经黏在一起了，显然是很久未曾清洗过。
    河流决堤，河水改道，将良田和家园尽皆淹没，他们无家可归，便只能四处游荡。
    但此刻祁钰楼与皮雅鹿，均是各怀心思，因而并没有发现她神色不对劲的地方。
    “宁寨主可曾想过，那么小一座山寨，能承受多少人？”
    宁牧眉头一挑，直接伸手，搭在了魏幼卿的肩膀上，微笑道：“魏祭酒可知，这天下万民，何以过的如此艰辛？”
    她正是出来寻宁牧的。
    宁牧笑着对众人说道。
    甚至有人的亲人就在这群灾民中间。 　　 　　看到他们下跪，巡逻队不少人也神色动容的跪下：“求寨主开恩收留父老乡亲1
    看到魏幼卿，气恼的祁钰楼顿时换了脸色。
    而且不懂现在魏幼卿与宁牧，究竟关系如何。
    祁钰楼微微蹙了蹙眉。
    “小师叔，宁兄往山下去了。”
    宁牧看着王大龙，说道。
    祁钰楼突然道：“师叔，不用1
    除了她与几位师兄外，剩下的要么就是学宫中的高级学政人员，或是皇室高层。
    对于夫子门生，带队的魏祭酒，他只能听命行事。
    魏幼卿眼眸不由闪烁了下，道：“我，我还有事未了，要劝宁牧入学宫，你回去之后，就带着新晋弟子，直接打道回学宫去吧，我这边的情况，会跟夫子与山长去信说明的，不用担心我1
    “上了年纪的老人，和长身体的娃娃都可以上去，壮年人就下地耕种，老人小孩就帮忙打扫寨子，做一些小手工之类的，放心，只要有我在，总有让你们活下去的路子1
    而皮雅鹿则是在想着，该如何去缓解宁兄与祁师兄两人间的矛盾。
    狗柱眼神里露出了回忆。
    “好，我让人过来带你们安顿。”
    宁兄，真人杰也！
    “师叔，此终究乃是小道，入学宫修行，所能帮助的又何止这百人？”
    “大龙，伱带他们先上去吧，然后找黄玉汤与阿刁，让他们负责安排这些人员的活计。”
    祁钰楼有点不太甘心的点点头，想了下，殷切的看着魏幼卿，道：“那小师叔若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尽管吩咐祁家人，我已经跟家主说好，到时候一切都听小师叔命令行事。”
    当大多数还有家可归的灾民得到安置。
    祁钰楼表面看起来笑呵呵的，憨态可掬。
    下一刻，随着老丈跪下，数百衣衫褴褛的灾民们，也全都匍匐跪在地上。
    “我等皆是慕名而来，还乞贵人收留……”
    这个时代，冠姓权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宁牧侧头看去。
    闲话言毕。
    等狗柱离去之后，他这才看着魏幼卿，笑道：“现在魏祭酒可知，他们为何这般辛苦了么？”
    “狗柱……连狗都不如，不过就是拴狗的柱子，贱名好养活，若真能生活自在，哪个父母又舍得给自家孩子，起如此难听的名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