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管理局的人并不想插手莫家的事，也不在乎小鹿的名声，他们不过是想宣传孝道而已。”
    时老爷子扯着嘴角，冷笑一声，才道：“现在的顶级贵族就是捧出来的公众人物，他们想宣传贵族制，就得上行下效，所以才会上门劝说莫老夫人的事。”
    “不过去看看莫老夫人没什么不好，算不上利用，只是间接受益。”
    “不管是什么年代，名声都很重要，何况……”时老爷子的目光落在莫瑞景身上，又转回应悦媛身上，轻声说：“总该了却一些心结的。”
    应悦媛垂下头，低声受教，莫瑞景也低下了头。
    众人决定第二天回祖宅。
    夜里，回到冥虚大陆。
    时隙渊见鹿小路的小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便低声问：“夫人不想回去？”
    “没有。”
    “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鹿小路抬头，眼底带着不解，“贵族制的存在到底给人们带来了什么。”
    “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后，又将人束缚在某些道德里，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时隙渊垂下眸子，轻轻握住鹿小路手，才道：“夫人，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很为难。”
    “应城恩夫妻对你不好，你为了岳母却主动邀请他们吃饭，莫老夫人欺负你，你还主动开口要回去探望她，夹在中间的你承受了很多委屈。”
    “委屈？”鹿小路轻轻抬眸，淡淡地笑了一下，“如果这就叫委屈，那我从小长到大受的委屈可太多了。”
    “小时候被拐卖，那家人对我可不好，以至于后来去了孤儿院，我觉得孤儿院简直是天堂，不用洗衣做饭，不用‘让着’弟弟，不用看‘爸爸妈妈’的脸色，不用挨饿受冻，我真觉得孤儿院是天堂。”
    “可院长和老师们再用心，依旧无法让每一个孩子享受平等的待遇，初去之时我年纪小，院长和老师们会让年纪大的哥哥姐姐们让着我，好玩的、好吃的也都给我。”
    “后来我慢慢长大，变成其他小朋友们的姐姐，我也要把自己喜欢的玩具让出去，喜欢吃的零食也要让弟弟妹妹先选。”
    “对于小孩子来说，那是一种很痛苦的转变，可身边所有孩子都是那么过来的，我从最开始的不情愿也变成了习惯，别人说那叫长大，但如果我一直待在家里，没被丢弃过，是不是家里的零食会一直任由我挑选？”
    时隙渊沉默。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听鹿小路说起这些。
    以往她开口，从来都是一两句话便带过，似乎过去的经历未曾带给她任何影响，甚至有安凉凉、小逝陪在她身边，会让人一度以为鹿小路很开心。
    可今天听到鹿小路说这种事，时隙渊心像是被人揪起来般，生生地发疼。
    鹿小路却面无表情，用近乎淡漠的语气说：“这种名为‘长大’的委屈，我受过很多，小时候真的很不开心，但长大后又觉得院长和老师们做得没有错，我们那么多小朋友都待在孤儿院里，我们组成了一个大家庭，年纪大的哥哥姐姐们照顾着年纪小的孩子们，我们一个带着一个慢慢地往前走，这样我们才能走得更久远一些。”
    “而今天，我开口劝爸妈回去看莫老夫人，是想让爸爸这辈子没有遗憾，这是我的又一次‘长大’，只不过现在的我和小时候的我不一样了。”
    “小时候我没得选，只能被迫退让，现在却有能力选择一切。”
    鹿小路抬起眼帘，雾眸中带着一丝笑，“我劝爸爸回去，让爸爸没有遗憾，让莫家获得利益，还可以借机提升到高级贵族，这么得利的事我们为什么不做？”
    “我跟着回去，也不是去原谅莫老夫人，是去给她送葬的。”
    “伤害自己的人得到报应，慢慢老死在世界角落里，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死了，那固然是一种结局，可亲眼看到她备受摧残后的狼狈模样，再亲眼看着她忏悔、死亡 ，那样不是更爽吗？”
    她，鹿小路，她的心可从来都不是善良的啊。
    当初晨晨和莫老夫人一起被送回祖宅，晨晨是被她以续命师的名义亲手撵出冥虚大陆，那莫老夫人呢？
    为什么从没人怀疑过莫老夫人的结局？她被困在祖宅那里，却没有明确地公告说她被冥虚大陆封禁，可莫老夫人这么久却一直不曾在冥虚大陆出现过，为什么没人怀疑呢？
    她，续命师，杀人与续命同样在行。
    她可以大张旗鼓地杀人，也可以悄无声息地取人性命，只要她顶着那狗都打不过的等级，谁都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更何况她和莫老夫人还有仇。
    “夫人。”
    时隙渊手上轻轻用力，将鹿小路揽进自己怀里，“我知道你在不开心，你并不想回去，也不想开口劝岳父岳母，可你‘长大’了，你在为家里人考虑，你怕岳父以后会难过，才违背自己本心说了那些话。”
    这样懂事的鹿小路让他心疼，也让他恨不得把鹿小路捧在手心里好好保护。
    鹿小路将头埋在时隙渊肩上，低声说：“我就是去看她死前的惨状，我不只要看她，还要看晨晨，听说她已经改回了老费头的姓，现在叫费晨晨，那我就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个‘废’样。”
    时隙渊低声安抚着，哄了好久，鹿小路冷硬的声音变成生闷气的低语，等她彻底消气睡着后，时隙渊才悄悄退出房间。
    传送符的光芒闪过，时隙渊消失不见，已经睡着的鹿小路眼皮抖了抖，睁开眼睛，反手就打开了和安凉凉的视频。
    “小凉子，姐今天装大度，差点把自己气死！”
    鹿小路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和安凉凉说了这两天的事。
    听过后，安凉凉震惊了，“姐你6啊，主动邀请应城恩夫妻吃饭，还主动提出去看莫老夫人，你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啊。”
    鹿小路气得直哼哼，“能不能撑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肚子里都是气，气得我牙都痒痒了。”
    “黑哥呢？他有没有认识的杀手，要下手干净利落点的，我们回去看完直接找人杀了她们吧，我可不希望再有电话打过来，扰我好心情了。”
    安凉凉无语，“被时隙渊叫走了，本来我们都睡了，结果老黑悄咪咪地爬起来，我以为他要偷摸出去找小姑娘，审问一番，他说是战神找他，估计是你家战神看不下去，也想让老黑帮忙找人清理垃圾。”
    说着，安凉凉有点疑惑地看鹿小路，“你要想让人动手，为何不回去前先动手？想让我干爸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