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不到两丈的井，不到半个时辰就打好了？”
    “这就是压水井！”
    “……”
    “就这样稍稍用力按压……水……。”
    “……”
    这里是咸安宫。
    陛下前来……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上皇还在，时常请安……也是孝道。
    只是……现在都临近午时了，养心殿的人都来了吧？
    与列诸人，得……就属自己地位最低。
    偏偏！
    随陛下之问，又不得不一一而应。
    果然如所料，是为了打井和压水井而来。
    立于一旁，随陛下之问，随太子之问，不住语落，不住回应着，将个中之事一一道出。
    陛下……看得出和先前的上皇一般，都亲自上手尝试。
    立于压水井之前，握住压水井的手柄……便是上下按压，未几……便是出水。
    很是……便利。
    “妙哉！”
    “妙哉！”
    “……”
    德正帝多有兴趣的握着压水井手柄。
    关于打井之事，关于压水井之事，还是听康儿说了一些，当时……没有太大感觉。
    今儿，有闻上皇相召小神医前来，还有关于打井、压水井的器物，心有所动，想起那件事。
    就前来于此。
    听得小神医所言。
    又看着手中造型有些奇特的压水井，又看着下面延伸而出的毛竹管子。
    就这样的东西……轻而易举按压取水？
    井口不大。
    只需要按压……就可取水。
    不需要扔入水桶！
    不需要辘轳牵引水桶！
    ……
    只需要不住按压，水就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此刻……水看上去有些浑浊。
    小神医解释……是因为钻井的时候里面残留砂石土壤，待那些东西都流出来，水就会清澈了。
    打井的速度？
    着实快！
    对于打井！
    自己了解一些，先前未有登位的时候，王府之中也有打井，耗费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才将一口井弄好。
    自然。
    那样的井……井口很大，若是更大、更深一些……则需要辘轳覆盖。
    耗费很大。
    人力、物力……都在其中。
    而小神医让上皇宫人打造的这口井？
    半个时辰都不到？
    两丈不到的井就打好了？
    在配上压水井！
    水就出来了？
    着实太快了。
    岂非……在国朝一些难以开凿水渠之地，打下这样的一口井，再加上压水井……水就源源不断的出来了？
    若然旱灾之时，只需要将井打的更深一些，水……也会源源不断的出来。
    小神医也说了，深井之中的水……喝起来没有很大危害，对于身子很好。
    思绪种种，已然畅想此物当大用的一些地方。
    不由，颜面多喜。
    再次按压手中手柄，将水……再次取水，落于远处的沟渠之中，流淌花园之地。
    “朕于农事也有所知，若然田亩不缺水，则成熟收获之时，可以多收一些。”
    “尤其是北方之地。”
    “江南之地，多雨水，倒是不缺水。”
    “北方就不一样了。”
    “还有川陕之地，也是缺水。”
    “小神医，此物……耗费几何？”
    德正帝不自欢喜。
    于民户而言，这个东西大用，有此物……则田亩不缺水，若是不缺水，那么，只要不是水灾，就可不至于欠收。
    如此，便可在上缴赋税之后，多留存一些，对于他们多有好处。
    于身侧的小神医看去，他……是一个小福星。
    前几日和康儿献上来的三种新式谷物……自己心中实则是相信的。
    但涉及农事，当谨慎为上。
    故而……要亲自看一看，要在暖房之中种植，待产量出来，心中就有数了。
    暖房之地，一般四季之物都可以种植，因违背四时秩序，在收成上会少一些。
    只要相差不大。
    那么！
    三种新式谷物……大用。
    尤其是那个荷兰薯。
    亩产两千斤以上，自己竟于荷兰薯没有什么印象，听小神医所言……江南一些地方有种植。
    既如此，当地的县令是做什么吃的？
    有这样的东西，不为上禀？
    那日……就已经派人去查了，果然如实……一些人当诛。
    现在。
    小神医又有这样的打井之物、压水井之物出现。
    卓筒井！
    前来的路上，听康儿说道了，借鉴川地的打井，却又由那位异人推陈出新。
    这几日，小神医正在给予完善。
    就成了眼前之物？
    甚好。
    看上去不为复杂，珍贵的物料？
    铁做的？
    国朝的铁……还是不少的，铁也不贵。
    心中更为欢喜。
    “……”
    秦钟一礼。
    如先前同长乐公主所言一般，将些许耗费说道出来，陛下有此问，看来是想要将其大力推广了。
    是好事。
    “打井之物稍稍贵了一些。”
    “压水井……倒是便宜。”
    须臾。
    德正帝欣悦。
    “父皇。”
    “儿臣以观，此物堪为祥瑞。”
    “如今时节，正值秋种，若然辅以此物，则……浇灌有序，谷物在最初就可得到好的滋养。”
    “来年，当丰收。”
    “于国于民，都是大有裨益。”
    “耗费也不为大。”
    “父皇，儿臣以为此物当速速推广，当命工部快速铸造，使之早早落于百姓田亩之中。”
    “就是家中，也可大用！”
    “父皇，儿臣以为此物……成本价售卖即可，如此才会有更多人买得起。”
    “……”
    一身朱红衮龙服锦绣华章着身的太子殿下近前数步，躬身一礼，目光灼灼、言语欢快的说道此物。
    说道一事。
    语落。
    又是深深一礼。
    登时！
    未待德正帝有言，又有一人近前。
    “父皇！”
    “无论是打井之物，还是压水井之物。”
    “如太子殿下所言，确为祥瑞。”
    “也当速速大用。”
    “父皇，儿臣最近正有一些空闲，若可……儿臣请命，将此物速速督造出来，送卖大用之地。”
    “优先一些缺水、取水困难之地为用。”
    “而且这两种器物中，打井之物……当不需要打造太多，百姓也不需要购买。”
    “儿臣觉得当以户部、工部的名义，针对各府县民力多寡，配给适量打井之物。”
    “……”
    身着石青色云纹穿梭五爪衮龙服的诚王殿下踏步出列，深深一礼，接着先前太子殿下之言。
    亦是声音洪亮说道。
    “父皇，儿臣之见……户部当速速拨出一笔款项，专为采买铸造打井、压水井器物之用。”
    “此外，还可调遣匠作之人，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将东西打造好。”
    荣王殿下不为落后。
    也是近前。
    “……”
    “……”
    “父皇，儿臣……儿臣先前奉父皇之命，对直隶之地的水利沟渠之事整顿。”
    “一些地方远离水源，一些地方地势不好，需要打井，需要压水井。”
    “儿臣……儿臣觉得也当将此物速速造出。”
    “小神医所言，此物改良差不多了。”
    一连串的动作。
    立于一旁的小胖子有点傻眼。
    双手轻抚着大肚腩，目光呆呆的看着太子殿下、诚王兄他们动静在前，耳边环绕他们所语诚挚之言。
    怎么会……。
    这件事……是先前自己和父皇禀报过的。
    此物……也是自己命小神医打造出来，且这几日都在改良，都改良的差不多了。
    现在……他们要争功？
    不！
    摘桃子？
    是小神医以前所言的摘桃子之事。
    辛辛苦苦种桃树，桃树结果了，桃子成熟了，正要吃的时候……却被人摘走了？
    这……不行！
    不行！
    连忙快步近前，晃动着大肚腩，深深一礼，说道个中之事。
    “……”
    秦钟也是一怔。
    也是一呆。
    听得太子殿下等人所言，又看着小胖子慢人一步，不由……轻叹。
    是了。
    打井、压水井之事……的确大功。
    而且，非一般的大功。
    这种于国于民的好事，只要做下，好处多多，无论是朝廷内外，还要在野山林之地。
    若是取了推广此物之责。
    那么，无形之中，名气传开，好处……。
    这……。
    本为一件简单之事，现在成了棘手之事？
    太子殿下想要！
    诚王殿下也想要！
    小胖子……肯定也想要！
    荣王殿下？
    倒是听不出来想要，但荣王殿下和诚王殿下向来一体。
    有所觉，略有活动身子，眼角余光扫视四周，恭王爷等人还站在不远处。
    长乐公主倒是在身边。
    上皇！
    正在远处的凉亭中喝茶。
    “你们……倒是用心了。”
    “此物的确要大用，这样的东西……也却要大量打造出来，早早的裨益万民。”
    “小神医！”
    “你……有功！”
    “大功。”
    “朕记得你的爵位现在是二等子吧。”
    “这等福泽万民的器物……。”
    “恭王，待会你草拟文书，小神医于宗社有功，晋爵一等子，重赏之！”
    德正帝缓缓按压压水井的手柄，听得身侧临近处儿子们所言，含笑一语。
    没有在那个话题上停留。
    视线一转，落于某人身上。
    继而赞誉。
    “……”
    “臣弟领命！”
    恭王爷出列，一礼应道。
    “……”
    “这……。”
    “陛下，此物是从卓筒井改良而来，又由异人前辈改良而成，小臣之力微不足道。”
    “不当得此重赏！”
    秦钟愕然。
    晋爵？
    这么突然的晋爵？
    完全没有预料。
    完全没有任何先兆。
    晋爵？
    自己所想……晋爵也许要等三种新式谷物在暖房有成，自己会有一些功劳。
    压水井之物……也会有一些功劳。
    起码要推进之后，要看得见效果，毕竟子爵也不算低了。
    现在！
    就晋爵了？
    陛下啥意思？
    爵位的赏赐……现在这么慷慨了？
    就这么直接的从二等子晋爵一等子了？
    也就是自己现在没有真正的做官，否则……提拔？破格提拔……有可能吧？
    爵位。
    爵位是一个好东西。
    一等子也是一个好东西，超品公侯伯三等爵位下，一等子堪为顶尖了。
    嗯。
    一等子加云骑尉也算顶尖。
    就是……还是有些突然。
    无缘无故。
    为啥？
    赐爵这么……轻松了？
    若如此，接下来匠人们献出奇异点子，有奇异之物……也可赐爵？
    心绪有动，本能跪地一礼。
    “那……你将那位异人找回来，朕就收回这个赏赐？”
    德正帝摇摇头。
    “这……。”
    “陛下，异人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
    “陛下，小臣之力实在是有限。”
    秦钟再次一礼。
    本能觉得怪怪的。
    壮着胆子抬首看向陛下，陛下正在用手去接压水井流出之水，心念一动，看向小胖子。
    小胖子也正在看向压水井。
    旋即，又看向远处……看向老师。
    四目相对，迎来老师的颔首。
    这……老师让自己应下？
    老师觉得自己当接下。
    “哈哈哈，只要你能够将那位异人找回来，朕就收回成命。”
    “起来吧。”
    “于国有功出力之人，朕从来不吝啬赏赐。”
    “那位异人前辈授业于你，他就算出现，怕也不会接受赏赐，你接受刚好。”
    “太子！”
    “你也来试试压水井。”
    “农事一道，国本之根基。”
    “不能忘却。”
    “压水井流出的水……的确清澈许多。”
    德正帝捧着单手，其内一滩小小的水，觉水质地，微微颔首。
    听得小神医之言，又是笑道。
    “……”
    “是，父皇！”
    太子忙应道。
    “……”
    诚王殿下神色微动，低首不言。
    “……”
    小胖子也是神色有些不太好看，双手轻抚着大肚腩，低着大脑袋，没有言语。
    “……”
    秦钟也是不言。
    事已如此，那就接受吧。
    一等子！
    也算一件好事。
    ……
    ……
    “你如今还未为官，爵位提升的不慢。”
    “一等子爵。”
    “按照国朝的礼制，一般情形，没有军功之人，难以得到公爵、伯爵、侯爵之位。”
    “江阴侯那些人……外戚之人，有爵位，多虚名，无实职，并无大用。”
    “你的一等子都比他们尊荣一些。”
    “明儿入宫领旨谢恩就可了。”
    申时二刻。
    城西之地刘府，秦钟已经身入其中。
    书房之地，见到了老师。
    前来这里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小胖子。
    自己的爵位……太干脆了一些。
    小胖子，这件事于白日里的重臣们来说，都看在眼中，明显是恒王小胖子的功劳。
    却……不出意外，要落在太子殿下手中了。
    着实……。
    中午之时，自己和小胖子一起出宫的，小胖子情绪不为高，闷闷不乐的。
    “举业之路，文官之途，领兵打仗……怕是艰难。”
    “一等子！”
    “很是知足。”
    “老师，那件事……接下来真的要交给太子殿下了？”
    此间无外人，秦钟拱手一礼。
    “你难道还要领兵打仗？”
    “你的个头倒是不弱，体格也不弱。”
    “国朝的将士还是不少的，一等子足可传家了。”
    “将打井、压水井之物推广……恒王殿下不合适，你亲自改良打井压水井之物，当知晓它的用途。”
    “于国大用，其功涛涛。”
    “论起来，不逊色你先前献出的水泥之物。”
    “若是推广大楚一十八省，万民皆知，此功又大了一些。”
    “正是因为功劳太大了，恒王殿下不适合施为。”
    “诚王殿下也不适合。”
    “太子殿下……也许也不适合，陛下有那般意思，当有深意，接下来当有旨意文书。”
    “不过，恒王殿下虽不能够主导此事，功劳还是有的。”
    “你得了这个一等子，就是功劳之一。”
    “你是恒王府的人，从二等子直接晋爵一等子，难得的殊荣。”
    “恒王殿下……会有其它的好处和补偿落下。”
    刘延顷轻捋颔下须发，看着面前的弟子。
    年岁如此，已经一等子。
    难得。
    自己为官如此，都没有爵位。
    爵位。
    向来是非凡之功可有。
    军功是最常见的。
    打井、压水井之事……牵扯不小，接下来真要将它推广，一十八省都在其中。
    百姓称善，那等荣耀……谁可担之？
    恒王殿下根基太浅，不足够。
    诚王殿下得之，以其现在在六部诸司的势头，只怕要彻底压过太子殿下了。
    那也是不应发生的。
    太子殿下！
    多一些荣耀无碍。
    也许……陛下会亲自派人施为，具体文书还没有出来，大体……今日之事初显。
    太子殿下肯定会大力参与其中的。
    至于鲸卿所言，他的一等子……正常应下就可，恒王殿下……寻常心就可。
    “……”
    “老师，听闻今岁以来，诚王殿下的贤王之名很响亮，是否也是这个缘故？”
    秦钟点点头。
    如果陛下没有补偿小胖子，就太令人伤心了，小胖子为那般事……是真的上心，且用力、劳力了。
    老师既然这般言语，那么……当期待。
    至于太子殿下、诚王殿下。
    今岁以来，从京城所得消息来看，诚王殿下的势头和名气很是响亮，就是在江南都听得到。
    反而是太子殿下，有些不显。
    贤王！
    是江南偶尔听闻的名头。
    是金陵以及北上经过江苏运河码头偶尔听闻的名头。
    “贤王？”
    “看来你也知晓不少事情，现在……学业为上。”
    “朝廷的事情，暂时不要想太多。”
    “恒王殿下，将陛下交代的事情做好，亦是如此。”
    刘延顷念叨一声，摇头笑道。
    贤王！
    诚王殿下这个名头……京城早有传闻。
    鲸卿知道……不为奇怪。
    具体之事……鲸卿现在不需要知晓太多，起码……自己不会说什么。
    学业！
    为上，鲸卿现在还没有真正的为官，知晓那些也是无用，平生多思，分心杂念。
    “恒王殿下一直勤勉干事的。”
    秦钟再次点点头。
    诚王殿下今岁以来所为之事……自己还真不为十分清楚，老师不说，那么，小王爷和小胖子肯定知道。
    “恒王殿下，的确是一位忠实做事的王爷。”
    “陛下也多有夸赞。”
    “这一点很好，现在如此，以后也当如此。”
    入养心殿协理军机许久，于恒王殿下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刘延顷心中自然知道。
    这一点。
    同鲸卿的性子相仿，鲸卿也是一位实干之人。
    无怪乎鲸卿和恒王殿下关系极好。
    “鲸卿，从报纸的消息来看，明儿你又有一部小说文字连载了？”
    忽而。
    刘延顷说道另外一事。
    “……”
    “老师，这个……，书录小说文字……府中有专门代笔的人，每日我口述，她们书录。”
    “不为耗费很多时间。”
    秦钟解释着。
    《天龙》！
    明儿就连载了。
    老师提及？
    是担心影响自己的学业？
    不会的，不会的！
    “哈哈，无需多思，你的小说文字写的还是很不错的，为师闲阅之，也觉不错。”
    “学业之事，你只要日日进益就可！”
    “学业之道，本就是一张一弛，白石书院那边的事情……我也有所知。”
    “明岁恩科临近，许多学员都日夜苦读，生怕浪费任何一点点时间。”
    “好，也不好。”
    “如果日夜苦读便可取中，则天下间的读书人只需要相比谁最为苦读便可。”
    “终究，也是有些用的。”
    “只是……小说文字之事，在举业未成之前，还可落笔，待明岁恩科有成，则……思量之。”
    刘延顷摆摆手。
    自己非不通情达理之人，鲸卿的小说文字……早有所知，若要拦阻，早早有言。
    而鲸卿学业不为耽搁，自然无碍。
    鲸卿也非不通事，也无需多言。
    鲸卿！
    也没有别的癖好，如此，以小说文字打发时间，也不错。
    然！
    学业不成之前，写一写还是无碍的，若是有成，若是真正为官，就不妥了。
    为官。
    当心力为之。
    果然分心它事，非好事。
    鲸卿手中的营生之事……这一点就很好，都交给旁人打理了，也许鲸卿也有参与，但……明显少了很多很多。
    明面上，不为掺和就好了。
    “老师，我明白的。”
    秦钟应礼。
    “如今时日尚早。”
    “同为师说道说道经义之事。”
    “前几日，陛下考校太子殿下、诚王殿下等一众皇子的学业。”
    “几个题目……为师还记得。”
    “正好可以说道说道。”
    鲸卿这样的弟子……最容易教导，一点就通，一点就透。
    刘延顷笑语。
    行至书案后，取出一张纸，镇纸落下。
    “……”
    “前几日的考校？”
    “恒王殿下似乎也说过，每隔数日的考校，对于恒王殿下……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秦钟近前，主动研墨。
    陛下对皇子的考校，是上皇岁月就有的事情，现在还有，也是为此……小胖子每日也会抽出一些时间精进学业。
    王府也有专门的博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