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师，还在整理秦公子晚饭所言？”
    “时间不早了，可以歇息了。”
    “秦公子说了，事情真要做的话，不急于一时。”
    临近子时，星月高悬。
    天妃巷。
    观师师所在的房间灯光还亮着，芸娘与身边的丫鬟小翠细步近前，敲门而入。
    行入里间，便是看到还衣衫齐整坐于书案前的师师，还在执笔写着什么，旁边小草在研墨。
    至于小喜……正在做针线活。
    一览师师此刻所写的东西，很有条理，很是熟悉，是秦公子晚上用饭之时所语。
    是针对秦淮河眼下情形的挽救之法。
    临行之前，秦公子说着让师师试着整理一番，果然施为，以师师的名气和颜面，用处会很大。
    师师！
    倒是用心用力。
    “虽不急于一时，但……细细思忖一下总归好些。”
    “明儿一早！”
    “芸娘，咱们就可约见秦淮河的一些掌事了。”
    “还有素素她们。”
    “法子虽有，不知道素素她们会如何抉择。”
    “如果素素她们心灰意冷，则……法子再好也是无用。”
    “如果素素她们愿意，而且那些掌事也愿意，事情就可慢慢施为了，银子需要准备，事情也需要提前准备。”
    “秦公子那里……也会给予助力的。”
    “尤其是秦公子所言恒王殿下接下来对修整金陵城内外的道路、桥梁有兴趣。”
    “期时，秦淮河可有一个露脸的机会，恒王殿下也会给予些许助力。”
    “还有春日临近，金陵城外的许多田亩也要开始给于劳作。”
    “和一些乡里合作，采买一些耕牛、耕犁等农具相赠！”
    “募集一些银子，助力他们修缮沟渠。”
    “还有一些演出。”
    “秦公子那里也会联系城中一些医道中人，一同深入乡里，赠医施药。”
    “……”
    “那是一条重铸名气的道路，一件件事情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就艰难了。”
    “倘若秦淮河真心助力，事情可为。”
    “芸娘！”
    “晚饭听着秦公子那般言语……我觉……我这个所谓的秦淮第一名妓多有些可笑了。”
    “唉！”
    “……”
    “不过，无论素素她们如何抉择，我……会去做的。”
    “整日里待在御香阁，和那些达官贵人吃酒奏曲，多有些无趣，若是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当极好！”
    “当年若无芸娘，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如今，我也有机会能够帮助一些人，也算全了当年芸娘的善意之心。”
    “……”
    “秦公子。”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到那些的。”
    “秦淮名妓！”
    “勾栏之人！”
    “些许之事，名妓便是不为名妓。”
    “名妓空中楼阁，不为稳固，难有长远，多有虚幻。”
    李师师略有停下手中笔墨，细眉有动，清眸有灵，抬首看向身侧的芸娘，指了指自己已经书录的文字。
    那些都是晚饭之时，秦公子所言的拯救之策。
    秦公子所言，他也会书录一份的。
    接下来就是秦淮河自身的选择，果然愿意施为，便可依策略而行，一一落下。
    如果不行。
    那就……算了。
    别人的选择，自己不清楚。
    自己已经有选择了。
    “……”
    “这些法子！”
    “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秦公子……它年若是为官，也是一个好官！”
    芸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淮河的应对之法是三五日之后，以观杂乱影响是否减弱，秦公子的法子……更大、更多、更详细、更有力。
    能够想出那些法子。
    可见秦公子之心。
    若然是一位贪婪、冷漠、无情之人，断然不会有那般怜悯乡里之心，尤其……秦公子也说了。
    到时候，秦淮河愿意为之，他也会出钱出力的。
    “秦公子是一个好人。”
    “将来一定也是一个好官！”
    “芸娘，你先看看我写的策略，可有什么遗漏的。”
    “一些事情咱们先考量着，到时候秦淮河那里就方便一些，有不懂的，询问秦公子也轻松些。”
    “秦公子前来金陵，是为求学精进之故。”
    “我……我不想要因外在的事情对他多有侵扰。”
    芸娘现在还没有休息，正好。
    李师师放下手中云毫小笔，将已经书录出来的数张纸拿起，眉间含笑，递将过去。
    “……”
    “你啊。”
    “倒是会给我找事情做！”
    芸娘白了某人一眼。
    “那就……半个时辰吧。”
    “师师，时间真的不早了。”
    “小翠，去斟茶，提提精神。”
    扫了一眼房中的时辰钟，距离子时更近了，好在房中有火炉存在，倒也不冷。
    握着手中的几张纸，又看向师师……她又提笔蘸墨了。
    “芸娘，坐！”
    胖丫头小喜已经不知何时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将一张铺就棉垫的椅子搬来了。
    “你也喝杯茶，今儿晚上，佛跳墙你都吃了三碗，真亏你如何吃下，山楂丸吃了？”
    “茶水也能克化食物。”
    抬手点了一下小喜，今儿晚上她可是没少吃，也就是秦公子不拘繁琐礼仪。
    让小喜好好享用一顿了。
    说着，稍稍拉了拉椅子，便是坐在上面。
    “嘻嘻，芸娘，我已经吃过了。”
    “姑娘今儿做的佛跳墙真好吃，明儿我还想吃。”
    “茶水，不喝了，喝多了我又要起夜了，起夜很冷的，还是棉被里暖和。”
    “我再吃一颗山楂丸就好了。”
    “保安医馆的山楂丸做的真好吃。”
    小喜微眯着可人的双眸，胖胖的小脸多有娇憨，想着今晚上用饭的畅快，多有怀念，更为想念佛跳墙的味道。
    福寿全！
    佛跳墙！
    名字是什么和自己关系不大。
    总之……姑娘做的佛跳墙滋味比起以前任何一次都好，佛跳墙一共两个方子的。
    今儿是一个方子。
    还有一个方子的。
    “你愈发贪吃了。”
    “想要再吃佛跳墙，可就要等人了。”
    “今儿若非秦公子，佛跳墙的滋味……你还享受不到那么好的。”
    芸娘梳理着手中的纸张，声音不为高昂，扫着净想美事的小喜，笑语摇摇头。
    “秦公子！”
    “真好。”
    “佛跳墙的滋味只有坛口刚开启的半柱香之内食用最好，时间一长，滋味就逊色了。”
    “秦公子！”
    “嘻嘻，芸娘，姑娘说了，接下来几日……秦公子还要来的，我又可以吃到了。”
    如芸娘所言。
    若非秦公子，今儿自己固然可以享用佛跳墙，也要等姑娘和秦公子用过饭才行。
    那个时候的佛跳墙。
    滋味定是大打折扣。
    秦公子！
    却让自己和小草姐姐她们一起享用，真好！
    “你倒是记得清楚。”
    “小喜，你说秦公子将来成为你们姑娘的夫君怎么样？”
    瞥了一眼正在书录文字的师师，芸娘逗弄着小丫头。
    “……”
    “芸娘！”
    未待小喜有所言。
    李师师的声音自旁侧羞怒传来。
    “师师，你写字不专心哦！”
    看向师师此刻的神容语态，芸娘抿嘴乐道。
    “芸娘！”
    李师师突然觉得让芸娘留在这里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芸娘，我觉秦公子人很好的。”
    “姑娘的夫君？”
    “好像……也很好！”
    小喜的声音幽幽而出。
    “……”
    “去做你的肚兜去！”
    “一件肚兜做十天还没做完，愈发偷懒了，今儿必须做完，做不完不能睡觉！”
    李师师瞪了胖丫头一眼。
    “啊！”
    “姑娘，我……，那件肚兜还剩下不少针脚呢，一夜都做不完的。”
    小喜顿然急了。
    “做不完不能睡觉！”
    “赶紧去做。”
    李师师没好气的指了指不远处软榻。
    选的地方倒是舒服，距离火炉也不远。
    “……”
    “哦！”
    小喜忐忑的交握着两只小手，听着姑娘的语气，又想着那件肚兜剩下的针脚。
    一时头大。
    “好吧。”
    “我也不说了。”
    “记得秦公子在金陵求学半年左右吧，现在都二月初了，也就剩下五个月左右了。”
    “还真快。”
    芸娘轻咳一声，没有继续说道刚才的话题。
    看着师师再次提笔蘸墨，想到一件事，随意语落，秦公子……在江南待不了很长的时间。
    “……”
    手上动作一滞，李师师没有出言。
    落笔纸上。
    ******
    “鲸卿兄！”
    “卫棉……他们几个不在书院，这里……都清静许多。”
    应天书院。
    午时，用饭时间。
    小灶之地。
    秦钟、田仲二人相对而坐，正在消灭面前案上的八个菜、一份汤、一小盆米饭。
    环顾四周还算热闹的小灶之地，田仲大口吃了一块红烧肉，旋即，又吃一大口米饭。
    喷香的咀嚼着，满是享受。
    喝了一口汤，舒服的说着话。
    今儿都二月初八了，卫棉、陈咏他们还没来，真是好事，省的他们又要来找麻烦。
    鲸卿兄固然不在乎他们，终究……他们说话不中听，令人听着不舒服。
    尤其！
    先前卫棉他们都将自己的兄长、弟弟请来了。
    “你想他们了？”
    秦钟一笑，夹过一块五花粉蒸肉，这是一道普通的江南菜色，油水很足，是田仲的最爱。
    自己！
    每次最多吃一两块。
    红烧肉！
    可以多吃几块。
    “怎么……怎么会！”
    “他们永远不……不来书院才好。”
    田仲很是摇摇头。
    “倒是……今儿的《金陵日报》上，李素素她们……她们那个……联合公告……挺有意思。”
    “鲸卿兄，你可有看？”
    自己想念卫棉他们？
    还是别了。
    一辈子不见面都不想。
    再次大口用着饭，顺而说道另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