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正刻，秦淮河上下灯火通明一片。
    御香阁。
    对于这里……秦钟不为陌生。
    这里是玉香楼内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不算大，却很精巧，一应诸般自是俱全。
    入内，便是被小草引领至一楼专门开辟出的演舞之地。
    演舞之地。
    就是一处稍大的空阔之地，烛光耀耀，其内案几壶瓶皆有，有罩房的构造，珠帘垂落，内部连通，前后皆可进出。
    中央留出一处足够大的……演舞之地。
    这里是青莲闲暇演舞的地方？
    四周墙壁上有悬挂名人字画，似乎还有青莲自己的画作，自己传授于她的画作。
    画的好像是山水之景。
    “秦公子！”
    “姑娘……姑娘待会就出来。”
    小草近前服侍着。
    捧来茶水。
    燃起静香。
    梳理门窗，打理珠帘。
    “惊鸿舞，值得等待！”
    “今儿报纸上有铺子的宣传，玉香楼可有言语？”
    九华佛茶！
    秦钟请品香茗，看向小草，笑语道。
    “铺子？”
    “玉香楼这里……一大早上，李嬷嬷便是拿着报纸找来了，不过找的不是姑娘，而是芸娘。”
    “此外，玉香楼里也有一些姑娘在说那件事。”
    小草眉眼含笑。
    铺子！
    铺子的宣传，还是秦公子给姑娘出的主意，当时，自己和小喜都在身边的。
    今儿报纸上有广告了。
    不是很大版面的广告，而是中等的广告，不算大，却也不小，虽如此，花费的银子也不少。
    一日要五十两银子。
    芸娘所言，那里的人说道还是看在姑娘的份上，否则，一日要收七十两的。
    还真黑心。
    一日五十两。
    姑娘和芸娘都盘算着开业的时候，一日能否卖出五十两！
    一斤腌黄瓜……五分银子！
    这是姑娘和芸娘参照城中一些酱菜铺子的定价，不算高，也不低，主要怕卖贵了，没人买。
    卖便宜了，又怕对别人不好。
    秦公子说定一个中的偏上的价格最好。
    一缸腌黄瓜也就百斤，全部卖出去，也就五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的广告费，需要卖出去十缸腌黄瓜！
    一日卖出去那么多？
    芸娘说有点难，城中比较有名的酱菜铺子，也就顶多那个水准，不过……芸娘也说了，将名气先打出去，细水长流。
    玉香楼里的姑娘也有打趣姑娘，说姑娘明明不缺银子，为何要去掺和那个营生。
    就算是因芸娘之故，难道芸娘不知道商贾贱业会影响姑娘的名声？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芸娘？”
    “是否为广告之事？或是担心影响师师的名气？”
    芸娘。
    秦钟认识，青莲介绍过，虽非母亲，胜似母亲，非芸娘，就没有现在的青莲。
    李嬷嬷？
    也认识，是玉香楼这里的掌事之一，青莲的事情多是她负责。
    “公子猜准了，就是那般。”
    “嬷嬷说……拿姑娘的名头宣传酱菜铺子，有些俗气了，会影响姑娘在秦淮河的声誉。”
    “嘻嘻，芸娘和嬷嬷都快吵起来了。”
    “后来，芸娘说那些广告费银子退不回来了，等开业之后再说，如果没用的话，就不宣传了。”
    嬷嬷是为了姑娘好，自己知道的。
    自己也有担心姑娘那样宣传是否会影响姑娘的名气，是否会真的影响，接下来就知道了。
    “想来……当不会令芸娘失望，也不会令嬷嬷担心！”
    秦钟也是笑道。
    “小喜……，姑娘要来了？”
    正说着，胖丫头小喜从罩房后面的门走来。
    小草见状，走了过去。
    “嗯。”
    小喜近前见礼，于小草点点头。
    继而，又归于罩房的珠帘之内。
    ……
    ……
    “公子！”
    “请……请品鉴！”
    数十个呼吸之后。
    此间朗阔之地，一位衣衫华美的窈窕丽人款步从罩房内走出，福身一礼，珠玉之音幽幽。
    “……”
    “甚是佳人！”
    美人！
    秦钟已经见过许多许多，更别说姐姐那般的天姿国色、倾城之貌，身边的香菱、妙彤等亦是不差。
    自觉对于美人的抵抗力，还是有的。
    然！
    眼前的丽人……格外明艳。
    青莲的姿容本就一等一，眼前盛装华裙、高髻花冠、修眉联娟、绛唇映日、粉腮红润、星眸含嗔……。
    眉心点着火焰纹，更为交相辉映。
    襦裙若唐风，浣纱层层，摇摇多姿，盈然一笑，朱唇榴齿，的砾灿练，翠彩发蛾眉，肌理细腻骨肉匀。
    潘鬓沈腰，修项秀颈，步履轻盈，一举一动，艳治柔媚的气韵幽生，樱唇轻启，更是风娇水媚横生。
    惊鸿舞！
    已经开始了。
    罩房珠帘之后，似是小喜和芸娘的身影，一人抚琴，一人吹笛，曲声相合，舞姿翩然而动。
    秦钟含笑的细细欣赏着。
    还真被树高兄料着了，先前甄家夜宴没有眼福一观青莲的惊鸿舞，现在……不仅一观，还是独自近距离一观。
    轻云出岫，长袖飘飘，合歌而动，舞态生风，粉色的绣鞋随着裙摆若隐若现。
    粉白相间的素纱长裙杨柳风动，婀娜身姿多妩媚，回眸顾盼，双瞳剪水多风流。
    琴音颤颤，鸿鸟燕燕。
    笛声畅悠扬，秋菊春松皆雅然。
    回旋若游龙，方寸之地惊鸿舞。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鸿雁虚空多灵动，美人轻盈绿腰舞。
    水袖垂垂，时而飞袂拂云雨。
    玉足轻抬，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飞仙高髻，坠珥时流盻。
    浮翠流丹，修裾欲溯空。
    云纱飘转，飞去逐惊鸿。
    琴音悠悠，笛声潺潺，美人妖妖，舞姿娆娆。
    素手轻抬，纱衣长袖遮丽蓉。
    秋波一转，百媚丛生。
    双臂展翅，惊鸿凌空化飞仙。
    ……
    ……
    惊鸿舞！
    这就是惊鸿舞！
    秦钟目不转睛的欣赏着，京城之内，时常前往周王府，那里……常有歌姬演舞。
    那些女子的乐舞也是不差。
    今日一观青莲的惊鸿舞，似乎……大开眼界。
    一舞惊鸿。
    身化惊鸿。
    灵性！
    这是青莲亲自改编化生的乐舞，当知晓惊鸿的深意，与之相合的琴音、笛声，也是点点相依。
    凝视之。
    眼眸深处，丽人多虚幻，唯有舞韵华姿。
    良久。
    琴音消消，笛音亦是相随落下。
    李师师长长的舒缓一口气，收拢舞裙衣袖，绾理鬓间凌乱发丝，平复胸腹气息，抬手擦拭隐现的额头香汗。
    星眸闪闪，看向某人。
    观某人正盯着自己，不由秀首低垂。
    “公子。”
    “如今在下演舞完毕，公子可是说过的，要为在下创作一曲的。”
    李师师细语道。
    然！
    呼吸之后，没有迎来回应。
    不由好奇。
    抬首看将过去，只见……秦公子还在那般看着自己，眼也不眨，本为演舞而晕红的面上，羞红多闪烁。
    “公子？”
    近前一步，呼唤着。
    秦公子怎么了？
    在想些什么？
    走神了？
    是自己的舞姿不好看吗？
    不然，何以走神？
    心有忐忑，再次近前一小步，再次呼唤着。
    “公子！”
    好像还没反应？
    略有担心。
    再次踏步近前。
    “公子！”
    细语柔柔呼唤着。
    “……”
    “嗯？”
    “青莲！”
    “你这一支惊鸿舞……可是令我沉醉其中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秦钟回神。
    看着近在咫尺的青莲，观其面上的一丝紧张之意，不由一笑，刚才观舞……想到了另外之事。
    “公子刚才在想些什么？”
    李师师秀眸白了某人一眼，秦公子刚才是走神了吧。
    万幸。
    没有大碍。
    “哈哈。”
    “再想一首……曲子。”
    “刚才听芸娘她们乐曲相合，一时有感。”
    “曲韵……大致已经有了，刚才又有了一些新变化，青莲可有兴趣同我一起将曲韵完善？”
    秦钟自椅子上站起来。
    青莲的体态欣长，以自己现在的个头，貌似……还要稍稍逊色一些，不过……应该快了。
    咫尺距离，沁香之气弥漫，甚是怡人，以观青莲，娥眉之间的发丝都有被汗水浸润的。
    “刚才一舞惊鸿，对体力消耗不少吧？”
    含笑抬手，将青莲叶眉之侧的数缕发丝掠过，触手间，肌肤滑嫩若琉璃美玉。
    “……”
    “公子。”
    蓦地。
    李师师浑身一怔，而后秀首再次出垂下，两只素白的小手无处安放，交握于身前。
    一颗心更是不住跳动。
    这种感觉……很是……。
    “舞美。”
    “人……更美！”
    青莲这般娇羞的一面，秦钟乐然。
    看着面前的青莲。
    盛装舞裙，飞仙高髻多华美。
    伸手一拉，便是美人入怀。
    满怀馨香萦绕，美人粉颈多嫣红，云纱多轻柔，低首深深嗅之，甚是醉人。
    “公子！”
    一语娇呼。
    李师师娇躯一紧，觉脖颈间的一丝丝滚热气息，整个人都要无力的酥软下来了。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万分羞赧。
    强忍着羞意，挣脱某人的怀抱，双手掩面，转身小跑归于罩房之后。
    “……”
    “这……。”
    秦钟愕然。
    青莲反应这么大的？
    只手虚空一抓，什么都没有抓住，唯有剩下周身弥漫未散的熟悉气息，手掌以我，摇头一笑。
    自己是不是……略有唐突了。
    不过。
    刚才的确不由自主。
    美人在前。
    那般神态。
    已然盛景。
    ******
    “你个小妮子，至于反应这么大的？”
    二楼上房里间深处，看着此刻正趴在床榻上不知想些什么的师师，芸娘无奈的好笑道。
    演舞之地的罩房，自己和小喜她们都在的。
    不就是秦公子抱了一下师师。
    师师……就这么大的反应？
    “秦公子已经走了。”
    “你……，芸娘平日教你的都忘了，跑的倒是挺快，我猜……你把人家秦公子吓住了！”
    芸娘近前，坐于床榻边缘，忍不住抬手拍了师师一下。